劉睿影聽到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每一步都走的很是鏗鏘。
看來是常憶山說的博古衛到了。
可是這腳步聲很是稀疏,最多只有兩三人的樣子。
劉睿影的耳音并不好。
基礎的聽聲辨位雖然能做到,但相隔了這么遠,還是無法準確的分辨。
腳步聲越來越近。
劉睿影的眼神定格在轉角處。
可是出現的兩道身影卻讓他大驚失色!
“趙茗茗?糖炒栗子?你們怎么來了?”
劉睿影看到來人說道。
“我來找你啊,當時在丁州府城你走的那么匆忙,我廢了好大勁才打聽到你在這里。”
趙茗茗莞爾一笑說道。
劉睿影看到一旁的糖炒栗子看看自家的小姐,再看看自己,也在笑著。
只是她兩手空空,卻是沒有像先前那般一直吃著糖炒栗子。
不知為什么,劉睿影覺得有些奇怪。
但眼見為實,況且自己對趙茗茗本就有一種別樣的情愫。
許久不見,佳人突兀露面,卻是讓他有些心神不定,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
“你們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劉睿影問道。
雖然趙茗茗先前已經說過了,是‘費了好大勁才打聽到的’。
但劉睿影顯然是把這一句話忽略了。
趙茗茗沒有回答,只是依舊對他笑著,蓮步輕移,向他走來。
“怎么這么緊張?是不是因為沒喝酒?”
趙茗茗說道。
語氣竟然有些輕佻,讓劉睿影不自主的心頭一顫。
“我……沒有,主要是這邊剛出了點事。”
劉睿影不自主的后退了兩部說道。
“看來就是因為沒有喝酒……那晚你給我唱的一段《碧芳酒》我還沒學會呢,你可不許跑!”
趙茗茗微微彎腰,上身前傾,伸出右手食指一下點在了劉睿影的鼻尖上。
如此親密的舉動卻是讓劉睿影猝不及防!
在他的印象中,趙茗茗一向風雅雍容,怎么這次一見身上卻是多了如此濃郁的風塵氣息?
可是從鼻尖上傳來的一圈圈幽香,卻又令他不能自拔,劉睿影一下握住了趙茗茗的手。
趙茗茗眼見自己的手被劉睿影握住,倒也并不覺得害羞尷尬,順勢直起了身子,又向前考了過去。
這下兩人可是占了個臉對臉。
“怎么,喜歡我?”
趙茗茗丹唇輕啟,吐氣如蘭。
“糖炒栗子,你家小姐……”
劉睿影轉頭看向糖炒栗子問道。
卻看到糖炒栗子已經徑直朝著后面的裝裱室走去,對此間發生的事不聞不問。
“是在下唐突了!”
目光從趙茗茗的臉上移開了片刻,讓劉睿影的心神略微穩定了些,他松開了趙茗茗的手,施禮抱歉。
但是趙茗茗卻不給劉睿影任何緩神的機會,不管劉睿影的目光游移到何處,他卻是都把自己的臉對過去。
“不唐突,我也喜歡你牽著我。”
趙茗茗說道。
劉睿影畢竟不是湯中松。
除了初到集英鎮那晚被李韻勾引調戲外,哪里還有機會和女子如此親近?
一時間他竟是說不出一句話,身子也僵硬的杵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對趙茗茗很有好感,這一點無法否認。
可是這種好感究竟算是什么?
他也沒有辦法確定。
喜歡?欣賞?還是情愛?
他都分辨不清。
不過在中都查緝司讀書時,曾有一個句子讓他頗為觸目,說這‘情’便是叫人生死相許之物。
劉睿影知道自己對趙茗茗還遠未達到這個境界。
任何一個男人看到如此佳人想必都會動心。
可是這心動的究竟是愛念還是欲念?
世上縱多才俊英豪都沒法堪破這玄機。
就連張學究那般人物都做不到揮扇斬情絲。
劉睿影本就無依無靠,像是天地間一孤鴻。
若是沒了查緝司的羈絆,還不知會起身何方。
所以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有機會尋到一人能與自己相伴一生。
就算有,想必也不會是現在。
不過哪位少年不多情?誰家少女不懷春?
雖然不曾擁有過真實,但關于男男女女的話本小說可著實看了不少。
不光如此,那戲臺上演的故事,又有哪個能跳出愛恨情仇這道圈子?
“滄海桑田君不移,天崩地裂妾傍身。海枯心不枯,石爛情不爛。常相隨,莫離分。妾思君時君思妾,卻道天涯好且介。落紅飛過千秋去,薄命鴛鴦恨晚逢。桃花開,迎春來,梅花開,雪悲慨。從容奈何隨風起,眷戀不須向日西。”
劉睿影好像是平白無故的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的那一日,是冬天。
自己心高氣傲,看落雪壓竹。
他在這風雪江湖中一人獨行,口中吟吟。
誰道這世人盡皆為君子?
他便要仗劍立馬戳破這些個道貌岸然,人面獸心。
心氣高,力不足。
雖知江湖兇險,世人愚昧。
可是風雨漂泊后,也難免流俗的想要踏上那條歸家路。
公子,劍客。
就算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劍花耀眼,文采風流,卻終歸只是一個好色賭徒,禽獸難如。
若可以,劉睿影情愿自封棺內五十年,不見天日,不見歲月,不論情愛,不再拔劍。
雖然這一趟遠行,行的并不太遠,行的也并不太久。
卻也著實讓他受夠了這江湖中的勾心斗角,不辨是非,受夠了所謂的“兩肋插刀”背后的居心叵測。
他想放縱一次,不思地位,年齡的差距,不理世俗的偏見,不看前路的坎坷。
畢竟這佳人的幽香要比血腥味可人的多,佳人的柔荑要比冰冷的劍柄舒服的多。
正在劉睿影逐步沉淪的時候,這現實在湯中松的眼里卻是另一番光景。
“爹,娘,你們怎么來了?”
湯中松的面前站著的兩人,是他的父親丁州州統湯銘以及母親鄒蕓允。
“娘想你!來看看你!”
鄒蕓允欲語淚先流,竟是撲上來把湯中松攬入懷中。
湯中松手足無措。
就算是他在丁州府城時,也許久為何自己的母親如此親近過。
何況,他看到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湯銘正站在那,一臉溫柔,盡是思念。
驀然間,往事種種從眼前如浮云劃過。
想自己運籌帷幄,雖不說能決勝千里,可終歸是能保湯家二十年平安。
竹籃打水一場空。
現在自己這副寄人籬下,朝不保夕的樣子,卻是讓他再難以提起一絲豪邁。
“娘,我想回家……”
湯中松終于是伸出了雙臂,把自己的母親緊緊抱住,開口說道。
雖然語調平穩,語氣中肯,可卻不能阻止淚滴的滾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湯中松對這樣的說教向來嗤之以鼻,因為他最恨的就是那些自我標榜之人。
相反,他覺得人不就應該當哭當笑。
不過心里想的,和實際做的,卻是云泥之別。
他把自己壓抑的太久了 他覺得心里很苦。
比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時那葉老鬼給自己抓的藥還哭。
藥苦,只苦在舌喉,穿腸而過之后不過是入了那五谷輪回之所。
病痛尚有苦藥可醫。
心苦卻沒有任何辦法可解。
湯中松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但起碼現在他的父母雙全,仍算平安,倒是給了他一絲慰藉。
人啊,總得有個家。
不一定要多大多奢華,只要屋頂能遮雨,四壁能擋風就好。
這家不但是承載著你的身體,更是棲息著你的心靈。
累了困了,就讓心躲進去,讓身子睡一覺。
再不濟,就對著鏡子癡癡傻笑,總能好起來的。
湯中松的外在,向來沒心沒肺,說什么自古善變皆英豪,專一皆是蠢笨人。
但浪子最情深。
只談英雄天下,無暇兒女情長。
可惜英雄有淚,天下散亂,兒女不存,情長不可續。
湯中松這二十多年,經歷的悲傷事,已太多。
他也想放縱。
他想放歌人間訴不平,縱酒揮劍斬人頭。
“我們回家,娘這就帶你回家!”
鄒蕓允說著就拉起湯中松的手。
但湯中松卻在原地悵然。
他不能走,也不能回。
無論心中的這份期盼有多么的強烈,他也不能離開。
雖然丁州府城的每一寸長街,每一處溪云,每一座長亭,他都了然于胸,但他還是不能離開。
自從入了定西王府之后,他做的夢越來越多。
以前,他幾乎是不做夢的。
即便做了,也記不住。
可是現在,每晚的夢都好像親身經歷一般,是那樣的真實,甚至夢醒之后竟然還有了疲憊的感覺。
夢到最多的,還是那日自己離開丁州府城,前往定西王府的時候。
爹親無言,娘親淚眼。
只有樸政宏默默的收拾好行囊,又把馬車的韁繩扯了扯緊,然后靜靜的對他說了一句:“公子,該上路了。”
湯中松本想對這父母笑一笑的,畢竟這才是他的作風。
不單是笑,還想笑時再擺擺手,聳聳肩,順便嘲諷一句娘親哭鼻子真沒出息。
可是他都沒有做到。
最終只是面無表情的上了馬車,在上車前拍了拍樸政宏的肩頭。
“溪云外,長街邊,前路盡兇險。無風無雨無管弦,無語道哀念。人間熬煉,昂首望天,想做那酒中八仙。一壺濁酒悵聚散,聚散淚闌干。相千里,思愁泣,鞭影斷天西。此去經年何時歸,但飲三百杯……”
鄒蕓允看湯中松不走,竟是輕輕的哼起了歌。
這首歌,是兒時鄒蕓允哄湯中松睡覺時常常唱起的。
據說,是他母親自己寫的。
每次湯銘出征前,鄒蕓允都會親自下廚,只煮一碗清粥,拌三碟小菜,放兩壺濁酒。
一壺和湯銘交杯飲盡。
一壺等他凱旋時,到丁州府城外提酒相迎。
聽到這歌聲,想起曾經的種種,湯中松卻是再也無法自已,跪地掩面痛哭。
“你們回去吧!我不走!我不能走!快回去……給我滾!”
湯中松先是小聲抽噎著說,繼而大聲咆哮。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酒三半的面前卻只有一個人,是他的奶奶。
“我沒有……”
酒三半慌張的把酒葫蘆藏到背后說道。
“唉……癡兒,癡兒!你為何就如此不聽話?”
酒三半因為理虧心虛,默不作聲。
但奶奶一不會騎馬,二從未出過門,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還是如此迅速。
“不需要找,我只要靠著這只老鼻子,聞著酒氣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酒三半的奶奶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
她似是看破了酒三半的內心所想。
“這一路還好嗎?”
酒三半的奶奶緩和了語氣問道。
“我很好奶奶,我還認識了很多好朋友!他們都可厲害了!一個是劉睿影,是中都來的,見過大世面,對我很是照顧,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叫歐小娥,是歐家的‘劍心’,人美性格好,修為也極高,她那把紫荊劍可是真漂亮啊……”
酒三半對著他的奶奶說道。
歐小娥不在身邊,酒三半本想給奶奶指一指劉睿影。
但當他環顧四周時,整個跨院中只剩下自己與奶奶兩個人,常憶山,酒三半,劉睿影盡皆不知去向。
“你很喜歡那個女孩子?”
酒三半的奶奶問道。
“嘿嘿,我們是好朋友……”
酒三半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有些羞怯的說道。
“朋友?我和你爺爺一開始也是朋友,你的父母一開始也是朋友,友情本就是愛情的基礎。世上的夫妻有誰不是先通過友情相識相知而后才能互生情愛?”
別看酒三半平日里灑脫無比,但那只是他在不停地喝酒時。
酒三半的酒就是他的家。
不管是開心,難過,羞怯,還是憤怒,只要往嘴里添一口酒,便能找到歸宿。
可是現在奶奶就在對面。
她是一向反對自己喝酒的。
所以酒三半有些扭捏,胸口中堵著萬千話語,但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想喝就喝吧,你也長大了……我就算再怎么管,你也終究是要飛走的不是嗎?”
酒三半的奶奶很是悵然若失的說道。
“飛走?我飛去哪里?”
聽到奶奶這么說,酒三半才把背在身后的酒葫蘆拿出來,往嘴里稍微的添了一口。
這一口很小很少,還不及他平時的一半。
要知道這可是他第一次當著奶奶的面喝酒。
不過雖然酒入了口,酒三半卻是不敢往下咽。
因為喝酒畢竟是要咽下去入了腸,才算是喝。
就這般含在嘴里,可不能算是喝酒。
酒三半的心里還是有所顧忌的。
畢竟一個習慣保持久了,不是能說變就變的。
但就這樣含著酒,卻是讓酒三半更加的痛苦……
憋得久了,滿臉通紅,他用鼻子猛吸了一口氣,卻又不慎把自己嗆住,酒從口鼻中噴涌而出,劇烈的咳嗽。
“你看看你……明明不會喝酒,還要裝什么千杯不醉?”
“我會喝酒的!”
酒三半一邊咳嗽還一邊為自己辯解。
“會喝酒的人還會被酒嗆住嗎?”
酒三半的奶奶不屑的說道。
酒三半聞言笑了笑。
想起當時還在酒星村里時,自己的奶奶就是這般冷嘲熱諷的。
不過這種嘲諷很溫暖,它叫做關心。
每個人關心的方式都不同。
有些人成日里噓寒問暖,從頭發絲問到腳后跟,生怕有什么遺漏了。
有些人則對平日里的小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絲毫不在乎,雖然口中不說,卻總是在對方遇到困難時盡力而為,默默的打點好一切。
酒三半的奶奶就是后者。
雖然她沒有什么大本事,卻用自己的一雙并不靈活的手,一雙有些顫巍的腿腳,讓酒三半一點一滴的成長。
酒三半很愛他的奶奶,雖然表現出來的害怕與敬畏更多。
“找到酒泉了嗎?”
酒三半的奶奶問道。
“沒有……我還是先來了博古樓。”
酒三半說道。
當時奶奶千方百計的讓他讀書,可是他卻一心只想玩樂。
現如今他先到了博古樓,自覺這還是能讓奶奶有一絲欣慰的事。
“其實你的書讀的很好,雖然你寫的那些東西我看不懂,但寫了那么多字,就是很厲害。比你爺爺強多了,比你爹也強了不少!”
酒三半笑了,他很開心,終于是毫無顧忌的喝了一大口酒。
這次沒有含在嘴里,而是極為順暢的吞了下去。
他離開酒星村并不是想躲避什么,只是覺得自己繼續待下去怕是永遠都不能得到奶奶的認可。
他很希望聽到奶奶的肯定。
即便奶奶的文道水平僅限于識字,他也希望聽到一句認可。
剛才他聽到了。
而且聽得真切又模糊。
所以他還想再聽一遍。
“寫的字多,不一定就是厲害啊……”
酒三半說道。
刻意的謙虛,實則是想讓奶奶再說一句認同自己的話語。
“這倒也是,不過既然你想寫,就繼續寫。只要你寫得好,總有能看懂的人去欣賞你。”
酒三半有些失落。
奶奶的這句話雖然客觀,但卻有些模棱兩可。
他想聽到的是向先前那般直接的贊許。
“我會的!我來博古樓就是為了這件事,這里的人讀書都很多,都能看懂的!而且有一位常大師,還說了我寫的詩不錯!”
酒三半說道。
但是他說謊了。
因為常憶山從來沒有說過他的詩寫的不錯,只是說聽聞他會寫詩。
至于那句不錯,卻是當時他自己說出來的。
人在急于證明自己的時候,難免會拉上一兩個權威給自己站臺。
就算是編出來話放給這樣的權威口中說出來,也能暫時的滿足一下虛榮心。
但這并不是一個好習慣。
說謊無論如何都是不對的,而且還會上癮,這種癮比酒癮賭癮還要可怕的多。
酒癮只能毀了人的精神,賭癮只能毀了人的生活,然而說謊成癮卻能毀了人的一切,從內到外,自上而下。
騙人先騙己。
一個對自己都不真實的人,又怎么會在生活里擁有真實?
只會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好中一步步的淪陷,久而久之的竟會覺得本該如此。
當他把謊言當做了現實時,這個人也就不復存在了。
酒三半本是個極為真實的人,他也不知道剛才自己為何會說謊。
但這種說謊的感覺讓他很不好。
雖然他明知自己的奶奶根本不會去求證,也無從求證。
可是他仍舊有一種被揭穿的無地自容。
他想要出言解釋,告訴奶奶常大師沒有那樣說過,那是自己的臆想。
但是他卻說不出口,這句話就像剛才的第一口酒一樣,被他含在嘴里,進退不得。
“這里發生了什么?!為何會升起迅箭?”
常憶山面對的卻是兩名博古衛。
但他并不作答,而是從袖筒里取出了一方硯臺,一根筆。
“你們對他們三人做了什么?”
常憶山問道。
自這兩人現身之后,劉睿影面色含春的傻笑,湯中松跪地痛苦,酒三半噴酒之后汗涔涔且滿臉通紅。
“我們是博古衛,你什么意思?!”
兩人問道。
常憶山冷笑。
真正的博古衛是不會重申自己是博古衛的。
何況自己雖然沒穿七品黃羅月的文服,但他常憶山的這張臉,在博古樓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雖然他先前說過,這博古衛很是教條死板,連他的面子都不給。
但是起碼的客套,博古衛還是會做的。
而且博古衛通常是五人一組,自己的迅箭升起起碼也會來兩三組才對。
畢竟這迅箭每人的都不一樣,以他的地位和修為,能升起迅箭,定然是大事。
距離他上一次升起這迅箭,已經過了二十三年有余了。
常憶山細細打量著兩人。
二人身穿浣花棉織錦甲,倒的的確確是博古衛的制式服裝。
可是常憶山卻從二人護肩的縫隙中,看到了一抹鮮紅!
在這浣花棉織錦甲的下面,二人竟然還穿了一層大紅色的襯袍。
“紅袍客?!”
常憶山出言驚呼道。
“認出來了?”
二人臉上浮現出一抹邪笑。
“博古樓一向偏居一隅,只修文道,不問天下與江湖,你們如此行事卻是意欲何為?”
常憶山問道。
“你既然知道我們是紅袍客,想必也知道我們對此也是一無所知。都是奉命行事罷了。”
二人說道。
“這三人不是博古樓中人,難道也要為難?”
常憶山說道。
他的左手已經托起了硯臺。
“沒有為難他們,或者說他們還不夠格讓我們大紅袍為難……我們只是給了他們最想要的東西。比起你即將經歷的,卻是要美好的多!”
二人說道。
隨即把身上的浣花棉織錦甲一把扯掉,徹徹底底的露出了下面的紅袍。
這紅袍寬大異常,能把整個身子全都罩在里面,只露出一個腦袋,卻是連鞋邊都看不見。
這紅袍也鮮艷異常,散發著一顧濃郁的血腥,比身后裝裱室中的血腥更勝。
常憶山面色凝重。
他看著這兩名紅袍客分開了身形,在自己的一左一右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