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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聊表寸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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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小娥在一旁傻呆呆的站著。

  酒三半喚了幾聲她卻無動于衷。

  不得已,酒三半只好護在她的身前。

  酒三半已沒有劍。

  他看了一眼桌上,甚至想過拿起一根筷子當劍。

  就和當時在景平中用鐵匠鋪的火鉗做劍一樣。

  但是筷子不必火鉗,雖然也是一雙,但是卻更短更脆。

  若說是匕首,倒還差不多。

  酒三半回頭看了看歐小娥,心一橫,就在她身上摸索起來。

  歐小娥被酒三半這突然伸過來的手下了一跳。

  明明意識中已經反映出了本能的抗拒,但不知為什么,身體就是無法移動分毫。

  就這么任憑酒三半的手附在自己的身體上。

  酒三半記得歐小娥的劍藏在右手臂彎的內側,緊貼著身體。

  他想借劍!

  果不其然,歐小娥的劍就在那里,酒三半一伸手就摸了出來。

  歐家紫晶劍。

  ‘劍心’專屬。

  雖然看起來缺了幾分大氣磅礴,但卻沒有任何人敢小看這柄劍。

  紫晶劍的鍛造工藝并不復雜。

  實際上,劍就是劍,不是陰陽師那般縹緲無蹤的玄學。

  歐家能鑄劍,鹿明明能鑄劍,就連酒三半自己不也是鑄成了一把劍?

  由此可見鑄劍不難,千百年來的工藝沒什么能夠藏著掖著的。

  難的是鑄劍的心,和用劍的人。

  曾有鑄劍師被心魔所困,一心想增加劍的殺傷。

  于是乎,就在劍身的一側加上了一順鋸齒勾牙。

  看上去也著實威風凌凌,讓人心生恐懼。

  那把劍名為齒靈。

  鑄造他的人,是被歐家逐出家門的棄子。

  他本是歐家最有天賦的鑄劍師之一。

  但是天賦這東西,葬送的人比成就的人多得多。

  人若沒有那么高的天賦,便只會循規蹈矩,按部就班。

  劍就是劍的樣子,每一錘都按照歐家《鑄劍經》上所寫的位置砸下去,不敢有絲毫偏頗。

  對于常人而言,僅僅是如此循規蹈矩,也已是很難的一件事。

  因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般耐心,能夠堅持著日復一日的做同一件事。

  若是能堅持下來,日后都會變成歐家鑄劍的中堅力量。

  即便做不到頂尖,卻也絕不會成為吊車尾。

  但這人卻不是。

  他天賦絕倫。

  厚厚的一本《鑄劍經》旁人要花三五年才能懂個皮毛,十數年才能了然于胸,幾十年才能融匯貫通。

  但是他只用了三五年。

  不但融匯貫通,甚至還舉一反三。

  《鑄劍經》的最后一部分,寫著歐家歷代最有名望的鑄劍師,他們都曾改良過鑄劍之法,也都曾鑄造過絕世名劍。

  歐家為了紀念他們,同時也是為了激勵后人,所以把他們的名字以及改進的部分,和鑄造的名劍劍名全部都羅列在《鑄劍經》的最后。

  他也想自己的名字被寫在上面——歐廚。

  雖然叫廚,但是他根本不會做飯。

  而且對吃一向沒有任何講究。

  總是匆匆的扒兩口飯,便又回到鑄劍房中敲敲打打。

  所以雖然只用了三五年,但他付出的努力與時間卻是旁人的三五十年。

  在他的名字寫進《鑄劍經》時,歐小娥尚且年幼。

  在他的記憶里,歐廚是一個善良和藹的大哥哥。

  他對自己所堅持的,不依不饒,就算是家主也無法說動他。

  但是對比自己小的孩子,卻又百依百順。

  每次他從鑄劍房里出來,都會從口袋里掏出些小零食和自己做的小玩意兒送給孩子們。

  久而久之,整個歐家的小孩,便都會等在鑄劍房的門口,等他出來。

  可是零食與玩意兒就那么多,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夠分的。

  每當這時,歐廚就會攤攤手,面含歉疚。

  在孩子們一臉失望的準備轉身離開時,歐廚卻又像變戲法一般,不知從何處又拿出來滿滿一捧。

  孩子們便驚喜的叫著,沖上去哄搶一空。

  歐小娥是唯一不上去搶的孩子。

  因為他知道歐廚一定準備了足夠的分數,上去搶了只是得到的早一些罷了。

  即便不搶也早晚會得到。

  只要最終能有自己的份,那便不需要和別的孩子一樣上前去你爭我奪。

  但又一次,歐小娥沒有得到。

  她不知是有的孩子多拿了一個,還是歐廚真的準備少了。

  總之,她兩手空空。

  歐小娥平靜的看著歐廚,希望他能像以前那樣再變出一份送給自己。

  但是這此歐廚的確是一個都沒有了。

  他很是抱歉的摸了摸歐小娥的頭,告訴她下次一定多給她一份。

  歐廚的手很瘦。

  再加上常年打鐵鑄劍的原因,讓他的手力量十足。

  他覺得只是輕輕的放在歐小娥頭上,但是在歐小娥感覺來卻是種種的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本就因為沒有得到而心里委屈,這一下又覺得歐廚是故意打了自己的頭。

  歐小娥卻是再也沒能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歐廚便攬著歐小娥在鑄劍房的門口坐下,用衣角拭去她臉上的淚珠,然后講故事給他聽。

  歐廚和歐小娥一樣,都不是歐家嫡系,而是在加入歐家之后才換了姓氏。

  歐廚說曾經天下有一把最有名的劍。

  叫做天瑞。

  天地分陰陽,各人論男女,物件稱公母。

  與天瑞劍,相對的,還有一把劍。

  這把劍,世間第二有名,叫做力命。

  故事一開始,就是一人手持天瑞劍刺進了天下第一劍客的胸膛中。

  此后,他便是天下第一劍客。

  他用的劍是天瑞。

  他的名字也是天瑞。

  死去的曾經的天下第一劍客的劍,叫做力命。

  他的名字也是力命。

  從此,這兩把劍都在他的手里。

  殺人時,他總是很開心。

  因為那會兒的天下,所有的武修都被排在一張榜單上。

  他殺的人,在榜單上的位置都比他高。

  因此每殺一人,他的名次就上提一格。

  有誰會不開心自己的名字越來越靠前呢?

  所以他很開心。

  歐小娥問歐廚,這天瑞殺了這么多人為什么還能笑得出來?殺人之后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樣的?

  歐廚說他也記不清了。

  那笑容很淡很淺,但是卻很甜美。

  就像是新郎官掀起新娘子紅蓋頭時的笑。

  開心,激動,但又有些害羞與靦腆。

  力命是所謂的江湖正宗。

  而天瑞,卻沒人知道他師出何門。

  好似平白無故的冒出來,便擁有了一身奇絕劍法。

  沒人見過他是否精通其他的功法武技。

  因為他殺人時只是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無論對方有何種眼花繚亂的招式,他卻只出一劍。

  劍出。

  命隕。

  從來沒有例外。

  歐小娥問,既然這天瑞如此厲害,為何不直接去找天下第一的力命去對決,反而要從頭又開始,一個人一個人的殺上去呢?

  歐廚說,因為天瑞是一個很踏實的人。

  而且他想要得到的并不是那個天下第一劍客的名銜,而是享受這種一點一點往上爬的過程。

  所以他從榜單的最后一名開始。

  一劍一人。

  一劍一進前。

  就這樣,一步步的,直到殺死了力命,成為了天下第一。

  歐廚說到這里之后就站起了身子,準備繼續回鑄劍房忙活。

  但是歐小娥卻還沒有聽夠。

  況且這故事講到這里卻是虎頭蛇尾,無聊至極。

  “那當天瑞變成了天下第一劍客之后呢?”

  “之后他就是天下第一了。”

  歐廚回答。

  “會不會有人也來殺他?就像他殺死力命一樣。”

  “當然有,而且很多。因為很多人都想要當天下第一劍客,但是天下第一劍客只能有一位。”

  “最后天瑞怎么樣了,是被人殺死了嗎?”

  “對,他死了。因為他輸給了別人。所以他不再是天下第一劍客。”

  “輸了就一定會死?”

  “一定會的。人不死,心也死。心死了,人也就沒什么活頭,很快也會死。”

  歐小娥還是個孩子。

  但歐廚的故事和話語卻著實不適合說給孩子聽。

  但是他卻偏偏就講給了歐小娥聽。

  “不過人不死,就可以重生。”

  歐廚遲疑了一下說道。

  “人死了還能活過來嗎?”

  歐小娥有些害怕,因為這讓她聯想到了鬼。

  “不能。人死了就是死了,萬事皆空。我說的重生,是指這里。”

  歐廚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只要它還在跳動,或許就能重新振奮起來。”

  歐廚說到。

  “怎么樣才算重新振奮?”

  “找到一個新的方向,再去當一次天下第一。”

  歐廚笑了笑說道。

  “當不了天下第一的劍客,所以要當天下第一的鑄劍師嗎?”

  歐小娥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不知為何,他就覺得那故事中的天瑞和眼前的歐廚很像。

  很像很像。

  歐廚笑了笑,說道:

  “天下第一的鑄劍師固然不錯,但世間還有很多選擇,至于天瑞選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許就徹底的死了。心死了,人也死了。”

  當夜,歐小娥沒有睡著。

  小孩子本該倒頭就睡,夢也不會做幾個。

  但是歐小娥竟然失眠了。

  她不知道這叫做失眠,只是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閉眼,就全是白天歐廚告訴她的那個故事。

  她著實想知道天瑞究竟怎么樣了,但是潛意識中,她還是覺得天瑞就是歐廚。

  “燭火蟲鳴中,刀慘淡,劍廣寒。夢里血腥刺鼻難。風過灘,水彎環,風水之中人哀嘆。哀離合,嘆悲歡。雪瑩窗案,情字難專。少年仗劍淚滿衫,飄搖亂世且偷安。花零落,星搖亂,太上河畔尋傲然,竹里館中望南山。”

  歐小娥聽到窗外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歌聲。

  這陣歌聲并不好聽,不是因為唱歌人的音色,而是因為唱歌人的音準。

  這人著實沒有一個字是唱在調上的。

  歐小娥聽了想笑,但是又忍住了笑意想聽聽歌里唱的是什么。

  不自覺的,這歌聲卻是讓他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她用被子蒙住頭,再度嗚咽了起來。

  歐廚的名字被寫在《鑄劍經》上的那天,也是他被逐出歐家的那天。

  因為他拿出了那柄一半劍刃都是鋸齒勾牙的劍。

  劍名齒靈。

  歐家雖然開明,開明到能夠吸納一切有用之才進入其中。

  歐家也極度封閉,封閉到由不得鑄劍師對鑄劍的根本有任何更改或質疑。

  你能做的,只能是把《鑄劍經》中已有的東西,優化進步。

  但是歐廚卻是徹底改變了劍的模樣。

  這成何體統?

  但是念在歐廚有大功于歐家且又驚才艷艷的份上,只要他答應銷毀此劍,并且日后再也不會鑄造,便能夠得到寬恕。

  不過天才都很傲慢。

  不近傲慢,還很狂躁。

  歐廚用筆把自己已經寫在《鑄劍經》上的名字抹去,帶著齒靈劍,離開了歐家。

  那時,歐雅明還只是歐家‘劍心’。

  離他成為歐家家主,當代‘劍子’還要過很多年。

  歐廚在臨走時說,他總有一天要讓歐家后悔。

  要讓歐家為自己的剛愎自用,固步自封而后悔。

  今天。

  現在。

  這個時刻來了。

  劉睿影看到的那個站在原地不動,把手伸進籃子里的小商販,從籃子中抽出了一把劍。

  那把劍的一側劍刃,都是鋸齒勾牙。

  歐小娥認出來,那是齒靈劍。

  他先看到了劍。

  再由劍尖,劍身,到劍柄,最后看向人。

  她依舊能看出,這小商販就是歐廚。

  只是要比從前過分的蒼老。

  這或許就是歐廚當年給歐小娥說的故事中的‘心死。’

  假如歐廚就是天瑞,那當他從天下第一劍客的神壇上跌落時,心已死了一次。

  帶著齒靈劍從歐家離開時,心又死了第二次。

  如此說來,歐廚也著實是個心性堅定,意志果決的人。

  心死了兩次,竟然還都能頑強的繼續生存。

  歐小娥的身子動不了,是因為他想起了昔日里和歐廚相處的時光。

  尤其是講故事的那天夜半聽到的歌聲。

  “燭火蟲鳴中,刀慘淡,劍廣寒。夢里血腥刺鼻難。風過灘,水彎環,風水之中人哀嘆。哀離合,嘆悲歡……”

  這前半段莫名的開始在腦海中循環。

  “歐廚!……前輩。”

  歐雅明也看到了齒靈劍,自是也認出了歐廚。

  只是他驚異于歐廚怎么會在此地。

  相較于歐雅明的驚訝,歐廚則更驚訝于歐雅明竟然還稱自己一聲前輩。

  雖然這前輩二字有所停頓。

  但終究是叫出了口。

  “歐雅明。”

  “你果然成為了歐家家主,當代‘劍子’。”

  “當時我就覺得你是那一輩‘劍心’中最有出息的。”

  “我沒有看走眼。”

  歐廚說話,一句一頓。

  和原先歐小娥印象中的神采飛揚大相徑庭。

  “前輩謬贊了。”

  歐雅明行了一禮,說道。

  “歐家人?”

  高瘦抽煙人回頭看著歐廚問道。

  “以前是。”

  “你要幫歐雅明?”

  高瘦抽煙人問道。

  “不幫。”

  “既然不幫,你為何出劍?”

  高瘦抽煙人問道。

  “你們和歐雅明有仇。”

  “是你們的事。”

  “而我和歐雅明沒仇。”

  “我只是找他證明些東西。”

  “證明什么?”

  高瘦抽煙人問道。

  歐雅明皺了皺眉。

  他自然知道歐廚是要向自己證明什么。

  歐廚要證明的,就是他的齒靈劍勝過歐家所有的劍。

  歐家最好的劍,就叫劍子。

  只有家主才能有資格佩戴。

  現在這柄劍,就拴在歐雅明的腰間。

  只是被衣袍蓋住,看不見樣子。

  “證明我的劍更好。”

  歐廚回答道。

  “劍?你這也配叫劍?”

  高瘦抽煙人嘲諷道。

  不僅是高瘦抽煙人。

  就連劉睿影都不覺得那是劍。

  劍身一半是劍刃,另一半是鋸子。

  像極了孩童的玩具。

  歐廚聽到高瘦抽煙人的話,并不生氣,只是笑了笑說道:

  “你試試不久知道了?”

  “我要報仇,沒工夫陪你玩玩具。”

  高瘦抽煙人不屑的說道。

  “這玩具還很干凈。”

  “我也舍不得被你弄臟。”

  這一句卻是點起了火,戳到了高瘦抽煙人的痛處。

  “既然你曾經是歐家的人,那我也并不介意今天多死一個。”

  高瘦抽煙人說道。

  “你這人。”

  “太沒有原則。”

  “就算能殺了歐雅明。”

  “恐怕也就止步于此。”

  “只要能殺了歐雅明,我們兄弟三人卻是也沒有什么別的事想做。”

  高瘦抽煙人說道。

  “歐雅明不能死。”

  “要死,也得與我先比完劍。”

  “你說我沒有原則,但你難道不知,這先來后到卻是世間最基礎的原則?”

  高瘦抽煙人說道。

  “先來后到。”

  “我比你先到了十三年。”

  “你有什么資格和我說先來后到!”

  歐廚的眼神逐漸狠厲了起來。

  “那我就先廢了你這十三年!”

  高瘦抽煙人調轉身形,幾步踏出。

  腳尖在一張桌子上略微借力,手中煙桿朝著歐廚當頭砸下。

  歐廚扔掉籃子,橫劍于頭頂,鋸齒朝上,劍刃朝下。

  高瘦抽煙人的煙桿剛好砸到歐廚齒靈劍鋸齒的縫隙中。

  歐廚把齒靈劍朝著右一拉。

  這一段鋸齒竟然像抽屜一般,從劍尖出延伸出去。

  歐雅明也被驚的目瞪口呆。

  他是見過齒靈劍的。

  而且對此劍的印象要比歐小娥深得多。

  但他不知道,齒靈劍的右半邊鋸齒竟然是活的,可以像抽屜一樣推拉。

  歐廚,果然是神鬼奇才。

  劍,本就是一個整體。

  結構上若是有絲毫改動,勢必牽一發而動全身。

  所以這倒不是歐家固步自封,而是這劍本就是這般道理。

  基礎不牢,地動山搖。

  鑄劍和蓋房子一樣,偏之毫厘,失之千里。

  《鑄劍經》中記載的劍,樣式繁多。

  但萬變不離其宗。

  起碼一眼看上去就讓人知道這是劍。

  可是歐廚的這把齒靈卻不同。

  它的右半邊鋸齒劍身是活動的。

  既然是活動的,想來他必然安裝了導軌和鎖扣。

  導軌和鎖扣會不會讓劍顯得笨重?

  能夠抽拉的半邊劍身會不會讓劍變得脆弱?

  這都是要思考的問題。

  都是需要攻克的難關。

  但是歐廚做到了。

  這把齒靈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而是一把實實在在的殺人利器。

  歐雅明很清楚的直到高瘦抽煙人煙桿砸下的力度有多大。

  即便他沒有裹挾上全部的勁氣也頗為可觀。

  歐廚把半邊鋸齒劍身抽拉出來之后,齒靈劍頓時長了一倍有余。

  卻是頓時拉遠了自身與高手抽煙人之間的距離。

  高瘦抽煙人見狀連忙想要收回煙桿。

  但是歐廚卻并不給他這個機會。

  他身形向前猛沖,拉出的半邊鋸齒劍刃轉瞬又縮了回去,與另外半邊合為一體。

  高瘦抽煙人猝不及防,被拉扯著朝歐廚靠近。

  他的右手因為手持煙桿,被齒靈劍的半邊鋸齒劍刃束縛住,左手卻一掌攻出。

  “山海掌!”

  先前的煙箭,哪怕是箭雨,也不過是些機巧之術。

  這一掌,才是高瘦抽煙人的真正門道。

  掌出。

  分山移海。

  既有巍峨高山刺破青天鍔未殘,仍舊刺穿三尺三的猛烈。

  還有大海波濤翻滾,卷起巨瀾,猶如萬馬酣戰的壯闊。

  剛柔二力,同時集中于一掌之上。

  初至,只有猛烈。

  當猛烈的勢頭過去,便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壯闊。

  等這一掌壓實了。

  便是猛烈加壯闊同存!

  高瘦抽煙人這一掌瞄準了歐廚齒靈劍的另一半普通劍刃。

  竟是要以掌勁硬拼劍刃。

  就好似擎中王劉景浩的堪輿皇手,硬拼白衣人杜彥的羅霄雙刀一般。

  沒想到,就在此時,齒靈劍卻是再生變化!

  那一半鋸齒劍刃,竟然如風車般,滴溜溜的急速旋轉起來。

  鋸齒覆蓋著勁氣。

  歐廚的勁氣五行屬金。

  至鋒至銳。

  切割萬物如指戳豆腐。

  高瘦抽煙人的勁氣屬土與水。

  兼具厚重與靈動。

  雖然先前二人言語間已經有了火氣。

  但是到了對決時,卻是都帶著萬分警惕。

  誰也不甘愿去冒半分險。

  歐廚對自己的齒靈劍自然是信心十足。

  但高瘦抽煙人并不清楚歐廚真實的修為境界。

  只覺得此人用的兵刃太過奇怪,讓他不敢大意。

  所以這一掌雖然看似聲勢極大,但實際上卻只用了三成勁氣。

  三成勁氣的山海掌本是要打在另一半普通劍刃上的。

  現在卻是和旋轉不停的鋸齒劍刃互相消磨,彼此都不能有所寸進。

  “歐廚前輩的修為竟然如此之高!”

  歐雅明不由得贊嘆道。

  他看到歐小娥在一旁欲言又止,便又接著說道:

  “我看過歐廚前輩的檔案。在他剛入歐家時,是沒有任何武道修為根底的,只是一名天賦極佳的普通的鐵匠罷了。現在看來歐家卻是錯失了一塊金磚……”

  歐雅明感慨道。

  就算是歐廚離開歐家已有十三年,歐雅明也不相信他的武道修為能夠從零開始精進至此。

  歐雅明只差一步便能邁入天神耀九州,這高手抽煙人與他難分高低。

  這只能說明,歐廚在進入歐家的時候,有意隱瞞了自己的武道修為。

  可有是為了什么呢?

  歐雅明并不知道歐廚講給歐小娥的故事。

  若是他知道了那個故事,這一切也變得并不難理解,甚至還頗為通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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