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究快馬在先,揚蹄幾躍便到了景平鎮中央的水井處。
他本想回頭催促一聲湯中松與酒三半,但是前方出現的四個人影讓他梗住了脖子。
“怎么不走了?”
湯中松追上來問道。
張學究沒有說話,依舊靜靜的看著前方。
“熟人?”
湯中松問道。
張學究輕輕搖了搖頭。
“仇人?”
湯中松又問道。
張學究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是五福生!”
這時酒三半卻從湯中松身后跳下馬來說道。
“你們怎么來了?找我的嗎?咋少了一人?兩分為何沒來?”
酒三半接連出口了四個問題。
五福生剩下的彎三,方四,刀五,花六隨著這四個問題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似是都能從下巴處滴出烏黑的墨汁來。
花六更是目眥盡裂的盯著酒三半,剛要有所舉動時卻被彎三擋了下來。
兩分已死,現在他是大哥。
彎三指了指酒三半身后的湯中松和張學究問道“那是什么人?”
不得不說,彎三的心性卻是非同一般。
這四兄弟都認準了酒三半就是弒兄仇人,但是彎三看到酒三半身后還有兩個人之后還是沒有失去理智,沖昏頭腦。
“劉睿影的朋友。”
酒三半說道。
劉睿影卻是與湯中松和張學究熟識,至于算不算朋友,卻還得另說。
但是在酒三半的眼里,只要認識,就是朋友。
“這一定是他的幫兇!一定是他們三人合伙殺死了二哥!不然以二哥的修為,怎么會輕易殞命?”
花六聲音顫抖的說道。
先前四人被狄緯泰強行驅離現場,但是他們卻并沒有回去休息,而是自己搜遍了博古樓內的一切可能之處。
一無所獲后,花六卻是提議道景平鎮中來看看。
他覺得酒三半就算是能殺了兩分,也必然消耗頗大,甚至身受重傷,即便是離開,也定然是跑不遠的。
畢竟那夜的戰斗慘烈異常,不然怎么連自己的配劍都碎了呢?
“你說什么?”
酒三半聽到花六說的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花六是老五,他的二哥不就是兩分?二哥死了也就是兩分死了,兩分死了?!”
酒三半在心中盤算了一大圈才驟然驚呼道。
“呵呵……人不就是你殺的?”
見到了酒三半,花六卻也是急速的平靜了下來,冷笑了兩聲說道。
“我沒有殺人。”
酒三半說道。
“兩分死了?”
同時他又在此問道。
酒三半對兩分敢作敢為,率性灑脫的為人十分又好感,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兩人的第一次切磋竟然也成了最后一次。
瞬刻既成永恒卻是讓他用一種難以明言和無法言明的感覺。
明言和言明,雖然兩個字只顛倒了一下順序,但意義卻截然不同。
明言,是指明確的說出來。
言明,是指用語言明確的形容。
但是當下酒三半心里的感覺,沒法明確的說出來,也沒有任何語言能夠明確的形容。
這不是他第一次經歷死亡,畢竟他親手殺過人。
但是那個人與他毫無瓜葛,在他眼里如同牛羊雞犬一般。
酒三半覺得蟲草石頭,人魚動物,都一樣。
無論會不會說話,吃不吃飯,能不能走路,都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這都一樣里面,有些人或物會與他產生莫名的羈絆。
這種羈絆讓他不自主的將這些人和物獨立的擇選出來。
他是個很孤獨的人。
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孤獨。
相反,他的每一天都過得非常有意思。
這豈不是孤獨的最高境界?
花開了他會去數花瓣。
花落了他也會去數花瓣。
有時候只剩下一片沒有落下來他便會心急如焚,因為要是在他睡著時那片花瓣落下而到他卻沒有數到,那他就即將厄運臨頭。
這不是迷信,也不是他們村的講究,更不是他奶奶告訴他的話。
是他自己編出來的。
他告訴自己,如果沒有完整的數好一朵花的落瓣,那就不是個好兆頭。
說起來并不是村里沒有人和他玩,相反酒星村是個極為和諧友善的村子。
但也不是酒三半自己性子太悶,默不作聲。
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這么形單影只的孤身一人。
就連他的奶奶也只是時不時的冒出幾句話扔給他而已。
在他看來,那只是是一種說教,并不是說話。
不過在當時他都記得很牢,只是出了村子后每走幾步就忘掉一點。
到現在,卻是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
對此酒三半并不覺得難過,相反他覺得時間都屬于自己的感覺很好。
有些人是外放,而他是深藏。
他甚至給身邊的每一個物件都取了名字,分出善惡,編了故事。
其實他的劍也是有名字的。
這點,他沒有對張學究和湯中松說實話。
他的劍和他一樣,叫做酒三半。
而他也與他的劍一樣,即便是走斷天涯也想找到那酒泉的所在。
自從放牛羊的活兒交給他以后,他便覺得自己像個“大將軍”一樣,統領著千軍萬馬,每日晌午前“出征”,黃昏前“鳴金收兵”。
“行軍”途中每天都會路過一塊巨大的巖石。
巖石突出的一角延伸到路上,占據了一半兒還多。
這巖石是被大雨沖刷后從山上與水混著稀泥裹挾而下。
本也是挪了窩,離了家的可憐之物。
一開始的時候,酒三半對這塊石頭極為惱火。
那塊攔路的大巖石,自然是他的第一個“敵人”。
這樣的日子整整持續了一年。
第二年開春時,又下了一場和去年一模一樣的大雨。
去年的大雨沖下來了這塊大石頭。
今年的大雨把這塊大石頭又沖走了,但是卻沒有帶來新的大石頭。
雨停了,酒三半又帶領著他的牛將羊軍“出征”。
路過曾經那塊攔路石的位置時,還故意趾高氣揚的使勁跺跺腳,逞逞威風!
第三天,酒三半卻覺得有些無聊 第四天,他開始有些難過。
第五天,他趴在那攔路石原本的位置上大哭了一場。
隨后恭恭敬敬的朝著攔路石滾下的山坡拜了三拜,就好像是祭奠一位故去的親友一般。
那天,這位“大將軍”早早就“收了兵”,回到了村子里。
他對奶奶說了一句話。
“我要走了。”
“去哪里?”
他奶奶問道。
“去找酒泉。”
酒三半說道。
他奶奶沒有再說什么,靜靜的出了門。
再回來時,給酒三半帶回來一件質地極好的裘皮大衣。
那毛稠密的,對這領子鼓足了勁兒吹口氣卻是都看不見根底。
還有一匹好馬,身形矯健,膘肥體壯,鬃毛锃亮。
酒三半知道天明時村里的人都會趕到路口送他。
所以他夜班三更就要出發。
不是有意要避開眾人,只是要去那放牧地取回自己的長劍。
酒三半的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酒泉,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但這卻不是他想去找酒泉的原因。
他只是以此為托詞離開村子,到外面去。
至于到外面何方,卻是哪里都行。
畢竟整個世界對他來說,只分為村里和村外。
不過宿命有時候就是如此,來犯的激烈又突然。
即便酒三半不是要去找那酒泉,他畢竟是用了這個借口才出的村子。
倘若他的父母也是如此的話,那究竟是誰第一個說要去找那酒泉?
酒三半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只知道村里女的多,男的少。
女孩多,男孩少。
老嫗多,老頭少。
晌午剛至,正兒八經的到了飯口。
沿街的家家戶戶都有香味從不那么嚴密的窗子里透出來。
這點倒是和酒星村一樣,讓酒三半覺得很是熟悉。
但不同的是,酒星村里不會有這樣四個明顯不懷好意的人攔住自己的去路,更不會有人說他殺了人。
彎三,方四,刀五,花六。
四個人把本就不寬的路攔腰截斷。
竟是比原先井旁的那顆古樹還要堅挺。
他們四人沒有騎馬,打扮和初見當日無二,只是把那黑白雙色的棋盤背在了背后。
湯中松想要下馬,卻被張學究制止了。
他雖然沒有把眼前的四人放在眼里,但是他也絕不想增添任何麻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快快的把湯中松送進博古樓,自己便能回到定西王城去借助他定西王霍望的力量,繼續找尋自己那命苦的徒弟。
“五福生是博古樓樓主狄緯泰的貼身護衛。”
張學究用勁氣把聲音壓縮成一線,輕輕地送進湯中松的耳朵里。
他本以為這樣一提點,湯中松就定然不會輕舉妄動。
但是他錯了。
說到底還是怪他根本不了解湯中松。
或者說他從未想過要去了解。
一場交易,各取所需,僅此而已。
他倒是從一些邊邊角角的蛛絲馬跡里也了解了些湯中松昔日的所作所為,覺得他是個謹小慎微,遇事能盤考量的人。
照理說確實如此,這也確實是湯中松的處事方法和為人原則。
只不過那是舊的。
舊時人只配用舊顏色。
若是在原來,他一定會與張學究同樣想法。
見到這樣的麻煩要么跪地鉆褲襠裝慫,要么悄悄的繞個遠路避過去。
但是現在卻不是原來。
湯中松也不似從前。
至少這一刻,他覺得少一事不如多一事。
“什么同黨共犯,你們攔路還有理了嗎?”
湯中松對這張學究嘴角一扯,既而以極快的速度跳下馬背說道。
“如何稱呼?”
彎三說道。
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細前,他絕不會貿然出手,也不會像花六那般耐不住性子。
而且更令他多慮的是,酒三半,湯中松,張學究,這三人身上感覺不到絲毫的氣場。
既沒有武修的鋼蠻霸道,也不似讀書人那般的文質彬彬,也不想手藝匠人的精益求精,委實是弄不清身份。
這三個人就像是最一無是處的普通人一般,拋開身形長相沒有任何特點與長處。
但是彎三知道,最一無是處的人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已然無懈可擊。
畢竟連乞丐都能來幾段兒數來寶不是?
最普通的人或許是歷經無數大風大浪,跨過無窮大山大河之后的返璞歸真。
無論哪種,卻是都不能小覷。
兩分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
這三人若是能攜手殺了兩分,那也能攜手殺了他們四人中的任何一人。
五兄弟中,本就是他的耐性最好。
雖然天資稍差,但是憑借著肯下死功夫卻是與其他人也爭了個難分伯仲。
四對一,人數占優勢。
況且自己四人是朝夕相處的親兄弟,又修煉的是相同的功法武技,協作配合上定然是要強過他們三人。
但是彎三不敢賭。
況且他們的身后就是博古樓,也沒有必要去以命相搏。
不過,彎三的目光一直在一個人身上,從未離開過。
不是酒三半。
也不是湯中松。
而是張學究。
他的雙眼一直定定的看著張學究,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都舍不得眨眼。
即便是一陣風沙吹過,也是這般硬生生的抗過去。
何況他面前那黑白雙色的輕紗本就能替他阻擋住不少沙塵。
僥幸透進去的那些,若是還不能堅持的話,那他也就不是那個肯下死功夫,耐性極好的彎三了。
早在他們從北邊拐過來冒出頭時,彎三就注意到了張學究。
他看到張學究身形精干,面容平和,雖快馬在前但是整個身體卻紋絲不動。
人人都會騎馬,這是最為基礎的技能,就和人人都會吃飯撒尿一樣。
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座山一樣穩穩的壓在馬背上。
其實用壓這個詞還不夠貼切。
用黏或許會更好。
因為張學究好似和胯下的馬鞍,馬鞍下的馬馬背黏在一起一樣。
馬背隨著奔跑而上下起伏,張學究也隨著馬背上下起伏。
彎三看在眼里,只覺得本自一體,渾然天成。
看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是需要身的肌肉協調統一,不能有絲毫紊亂。
這種精準的控制力,妙到巔毫。
然而有這般控制力的人,又怎么會不是強者高手?
彎三并不驚慌。
因為他也是個強者高手。
雖然沒有他二哥兩分厲害,但卻也相差無幾。
切磋之間的勝負半子一子,若是放在生死戰中怕是就根本沒有區別。
論年齡,定然是張學究要大得多。
年齡長,代表經驗足。
若是兩人都是差不多的強者高手,那么誰的經驗更足,誰便能活的更久。
就是一個乞丐要飯要久了也知道哪戶人家脾氣好,以及何時去何地甚至能要來些許葷腥。
但是張學究的目光卻不再他的身上。
連片刻都沒有停留。
甚至連看都沒看。
只是那么淡淡短短的掃了一遍。
他的目光都在酒三半身上。
一個老頭子怎么會對一個小伙子如此感興趣?
何況這小伙子還是他們的同伙。
既然是同伙,那必然是極為了解。
成為了同伙就意味著彼此之間能夠雖是把后背交給對方。
照理說,現在這三人應該齊齊整整的對敵才是。
怎么會這樣細致入微像自己盯著他一樣,盯著酒三半呢?
這只有一種解釋。
那就是他們和酒三半并不是一伙的。
甚至相遇的時間都并不太長。
當腦海中閃過這個推論時,彎三自己也吃了一驚。
他明明看到酒三半和湯中松共乘一匹馬,跟在張學究的后面。
在一起的人,就是一伙子。
這本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會如此判斷。
只不過,這次眼睛騙了彎三。
張學究與湯中松并不是酒三半的同伙。
“你們不是一伙的。”
彎三說道,他相信自己的推論 雖然他笨拙了一些,但是他總能面面俱到。
“我們怎么不是一伙的?你眼瞎嗎?沒看我和他騎一匹馬?”
湯中松極盡浮夸囂張的說道。
這下卻是又讓彎三迷惑了……
他指的一伙,是殺死他二哥兩分的一伙。
然而湯中松的一伙,卻是指同行去博古樓的一伙。
雖然都是一伙,但內涵意義上卻是云泥之別。
就在這一瞬,彎三的目光略微從張學究身上移開了一瞬,再挪回去后返現張學究換了表情。
原本平和的臉,此刻卻是有些輕輕皺眉。
這下卻是讓彎三放心了不少,心想他終究是繃不住了。
張學究哪里會因為這四人攔路而皺眉?
只是湯中松這般的飛揚跋扈讓他很是不喜……
他看著湯中松那派頭,和街上尋釁滋事的皮子盲流沒什么兩樣,剎那便懂了他的心思。
若是掌嘴能把說出去的話收回來,張學究恨不得猛扇自己三萬六千次。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告訴那小王八蛋這攔路之人五福生是博古樓樓主狄緯泰的貼身護衛。
看這架勢,酒三半和這五福生怕是有了不小的恩怨糾葛,是人命關天之事。
湯中松感覺到了身后張學究傳來的陣陣不友善的目光。
但是他卻絲毫不在乎。
因為這本就是他的本意。
鬧大了,沾染上瓜葛,說不定這博古樓卻是也不用去了。
倘若是真動起手來,自己也不怕。
他可是能和李韻有來有去斗過幾回合的人。
倘若真的兜不住,那張學究的馬鞍還能做得舒服嗎?
就算是押鏢送貨,還得講究個沒有磕碰,更別說湯中松這么一大活人了。
刀劍無眼,一旦出了岔子就是缺胳膊少腿的下場。、
他有怎么能完成與定西王霍望的交易?
彎三慢慢的解下背上背負的黑白雙棋盤,放在地上。
地面上的一層虛浮之土,頓時被壓了下去。
顯然,這棋盤重量恐怖。
但是四人就這樣背在背上,神色自若。
然后,他緩緩的從后腰處別著的棋簍里,摸出一枚黑子。
這黑子用一種天然的黑石制作的。
沒有經過任何雕刻,純靠鋼銼刀一點點的磨出來。
品質好的黑石裂紋少,顏色正,但是塊頭很大。
往往一塊幾十斤的黑石才只能磨出三五枚棋子。
這棋子拿在手里不冷也不熱。
它是溫的。
和人的血一個溫度。
彎三用拇指和食指捏著這枚黑子。
白子,是用他們大哥的骸骨做的。
而這黑子,卻是他和兩分一個個磨好,分給弟弟們。
大哥死的早。
二哥也沒有比他多活幾年。
每次下棋時,他執白子,仿佛都能感覺到大哥的脈搏心跳。
現在,這黑子,卻又是近乎于二哥的體溫。
這一套棋盤,棋子,為五兄弟帶來了無盡的生命和榮耀。
天下誰人不知博古樓五福生?
展盤分陰陽,執子破蒼茫,黃泉碧落應無恙。
每當他們拿起這黑子的時候,都是要殺人的時候。
彎三屈起拇指,先上一彈。
這枚黑子便翻轉著騰空而起。
他還不準備出手。
這一子,只是試探。
直上直下的棋子,哪能傷到人呢?
他只是想借著一枚棋子騰空的檔口,再琢磨一遍張學究罷了。
他若真是位勁敵,那便根本不會去看那騰空而且的黑子。
他只會牢牢的盯住他這彈子之人。
若是他的眼神竟是隨著這黑子上下飄忽,那么他也就不過爾爾……
彈子離手便不受控制。
光是看自己這打子的手勢姿勢,便也知道這不是殺招。
就好比厲害的劍修對決時,從不會被對方眼花繚亂的劍光和星星點點的劍尖擾亂了視線。
他們只會死死地盯住對方的手。
準確的說,是手腕。
彎三的飛子打子也一樣。
由腕部控制著角度,調動勁氣及至指尖,在醞釀一番后最為磅礴之時朝著目標激射而出。
這些唯有酒三半經歷過。
但那時天黑,他看的并不真切,八分靠感覺。
果不其然。
張學究的眼神隨著黑子一上一下。
似是那孩童在草長鶯飛之時,望向那花叢中蹁躚的蝴蝶一樣。
彎三的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意。
最大的隱患,已經被排除了。
就在這時,花六忽然對這酒三半雙掌齊出。
這是兄弟間血濃于水的默契。
酒三半手上沒有了劍,只得立馬俯身躲閃。
在這般近的距離之下,這暗器打子是沒有任何優勢可言的。
唯一的好處就是猝不及防。
而這,也正是暗器功法的精髓所在。
暗器暗器,暗在手法而并不是器。
你若有足夠高明的手法,便是趁人不備時扔一頭牛過去也算是暗器。
棋子圓滑無鋒刃,本不是暗器的上選。
但到了他們兄弟的這般境界,就是用一根輕飄飄的麥草,也能飛出去變成一根直插喉管的鋼錐。
待酒三半伏低了身子,才心道一聲不好。
因為他感覺到迎面而來的氣息卻是沒有先前那樣壓迫了。
離得近,則感覺強,離得遠,自然感覺若。
除了壓迫感減弱以外,酒三半也沒有聽到那黑子出手后的破空之聲。
雖然五福生所用的黑子,打磨的形狀都是最佳。
但那一絲微弱細小的聲音還是逃不過酒三半的耳朵。
現下,卻是什么都沒有。
酒三半知道自己中了算計。
方才花六是兩把虛招,只為了騰出時間讓自己后撤拉開距離。
酒三半抬起頭看到,彎三的位置依然沒有變。
方才他彈起的那枚棋子已經落在了他的腳下。
花六已經向后退了五六丈遠,左臂緩慢的畫圓,右手背在身后,插入棋簍中。
刀五與方四則將黑白雙色棋盤翻轉到胸前,而后躍上了兩邊的房頂。
四個人擺好陣型,霎時掌控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