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是,榆樹山下吹過不羈的風,我乃是,舞臺背后一戲子,我乃是,游戲人間一微塵,我乃是,騎鴉吃鶴捉彩虹的江南客,只羨鴛鴦不羨仙。”
明明是很嚴苛的喝問,卻像是打開了這名年輕男子的某個開關,這年輕男子頓時在黑色巨鴉的鞍座上來了一段唱跳。
他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樣子頓時讓兩名道姑背心止不住的一層層冷汗。
這種怪異,就算是混亂洲域的魔宗都沒有這番癲狂。
那就只能指出另外一種結果,這種人應該就是最近修真界到處不斷涌現的怪人。
句…句…句…
一陣陣獨特的警鳴聲在餐霞古宗的山門之中響起。
似乎等到這個怪客唱跳完成,整個餐霞古宗才如夢初醒發現他的存在。
但餐霞古宗的覺悟不低,這種奇特的警鳴聲是餐霞古宗最高級別的警鳴聲,這意味著敵人不僅是輕而易舉的穿過了護山大陣,而且這種級別的敵人無法捉摸,不可輕易開戰。
“你們暫退!”
一聲威嚴卻帶著些微震顫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緊隨著這聲音,一道發光的靈體出現在這名年輕人的身前不遠處。
“這是九薇師叔?”
餐霞古宗一群太上長老都徹底無語了,這事態太過緊急,就連餐霞古宗的底蘊人物都公然露面了。
九薇道尊,這是餐霞古宗最強的化神期修士,但已經有百年沒有露面,就連太上長老級的人物都不知道他在哪里閉關,也不知道他是死還是活。
他們唯一清楚的,是九薇道尊是餐霞古宗唯一掌握了霞宮秘錄的修士。
但至于霞宮秘錄到底是一門什么樣的強大秘術,為何餐霞古宗代代挑選道子,這幾代下來卻只有他一個人修煉成功,這些太上長老級的人物卻也都不知道。
此時出現在那年輕人身前的發光靈體自然是九薇道尊的身外化身,這身外化身如同純凈的白瓷,身外流轉的靈韻形成一縷縷飄灑的白色霞光,霞光的尾端卻又像耀眼的火苗不斷的燃燒,一種難言的靈韻和威嚴在虛空之中不斷的震蕩。
“好一尊潔白琉璃,只可惜,道心蒙塵,好一個萬古霞光,只可惜,天南地北不去,蝸居三寸泥丸。若是修道只為茍活,那不如隨風散去。”
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九薇道尊的化身一出現,卻好像又刺激了這人的唱跳欲望,這怪客又在烏鴉的背上一陣唱跳,手中還出現一團棕紅色的光球,在他雙手上拋來拋去。
餐霞古宗沒有任何一個人感覺得出這團光球之中有什么可怕的威能,但不知為何,看著這團光球,所有餐霞古宗的修士都是不由得心生寒意。
“我踏馬。。。”九薇道尊心中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但他如此急促現身,本身就是怕那兩個長老一個處置不當直接引起開戰,所以他心中雖然暗罵,但臉上卻是十分恭敬,“道友前來我餐霞古宗,有何用意?”
看到自己唱跳半天,整個餐霞古宗反而變得死氣沉沉,沒有任何激烈的回應,這年輕男子頓時長嘆一聲,也覺得無趣,道:“你們全宗也聽了我兩段唱跳了,就將你們養的那個小獸交給我,充了門票錢。”
“什么?”九薇道尊整個人都傻了。
這什么意思?
進了餐霞古宗就這樣兩段瘋癲抓狂的唱跳,意思就是要問整個餐霞古宗所有人收門票?
古往今來,只聽說有逼良為娼的,還沒有聽說過沖進門賣唱,強收賣唱錢的。
而且這賣唱錢還直接說要讓他們用那小獸抵。
這小獸,想想就是指那須彌星獸。
且不說這段時間餐霞古宗為了喂養這須彌星獸已經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價,光是須彌星獸本身就是無價之寶,這隨便上門來唱幾句狗屁不通的,就要收一頭須彌星獸?
不過九薇道尊也是老江湖,此人既然如此怪異,他便先不在這個問題上直接撕破臉,而是直接反問道:“什么小獸,道友哪里聽說我們有什么小獸?”
“望穿秋水,何須慧眼,滄海明珠,光芒自盛。”年輕男子又來了幾句唱跳,但旋即有些莫名的失落,嘟囔了幾句,接著伸手一點須彌星獸所在的靜殿,道:“不就在那里,還要誰人評說?”
餐霞古宗所有人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九薇道尊凝眉,沉寂數個呼吸之后道:“我們不要聽你的唱跳,所以何來票價一說。”
年輕男子更是惆悵,道:“只是聽都聽了,不能退票。”
“你這是強買強賣,不是正經營生。”九薇道尊按捺住火氣,努力講道理。
“草臺班子,原本做的就是這生意。”年輕男子嘆了口氣。
“你這意思是沒得回旋余地了?”九薇道尊的眼中終于射出了實質性的寒光,道:“你想必也知道我餐霞古宗是傳承萬年的宗門,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派,可以隨意拿捏。”
年輕男子道:“那按你的意思是不肯給個票價?”
九薇道尊冷笑道:“那朋友你至少亮點本事讓我們看看你值不值票價。”
“我哀嘆,這時代,我明明,唱跳無雙,卻不能登臺,我哀嘆,這時代,我明明,獨領風騷,卻無人欣賞,我哀嘆,我明明,表演華麗,卻難逃暴力。”年輕男子搖了搖頭,他突然在烏鴉背上癲狂般起舞。
“嘶……”
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如同海嘯般響起。
緊接著這種倒吸冷氣的聲音變成絡繹不絕的驚呼。
整個餐霞古宗,就連某種隱藏道殿的最深處,都響起無比蒼老的驚叫聲。
隨著這樣的驚叫聲,一座白色珊瑚石堆砌而成的道殿轟然倒塌,內里一種只屬于天尊才有的氣息如同火山般往外噴發。
這天尊的氣息噴發時只有一道,但隨即變成兩道。
沒有人感到奇怪,所有的人都在戰栗,但都知道為何那天尊的氣息一道變成兩道。
因為每個人都是如此。
每個人體內的元氣都在急劇的分裂。
上到天尊,低到煉氣期修士,每個人體內的氣機都隨著古怪的律動而分裂成了兩半,就像是一個人分成了兩個人。
其中一半的元氣被抽離出了體外,定格在前方十丈之處。
九薇道尊發光的靈體一個變成了兩個,兩道身外化身都是蕩漾著一模一樣的氣機。
所有的元嬰修士、金丹修士、筑基期修士和煉氣期修士都是一樣,他們這個級別的修士明明沒有任何的能力形成身外化身,但是一種奇特的元氣法則,卻硬生生的將他們體內的元氣抽離出了一半,在他們的身前塑造出人形。
元嬰修士和金丹修士身前的人形就像是水流匯聚,而煉氣期修士身前的人影,卻是元氣稀薄,就像是一團水霧形成的身影,但可怕的是,就算是最為低階的練氣期修士身前定格的這種極為稀薄的人形,都是在某種可怕法則的牽引下,并不消散。
而且所有人感覺到,從自己體內分出的這一半力量,并不歸自己控制,反而就像是敵人一樣在前方死死盯著自己。
正當所有人心中寒意繚繞,覺得正面自己不舒服時,這些靈體突然一動,全部詭異的換了一個方位,落向他們身后十丈處。
餐霞古宗所有人都是駭然轉身,但他們轉身,這些靈體也是瞬間更換方位,就是不斷變到他們的身后。
“你這…”
九薇道尊嘴唇都在不斷的顫抖。
“現在可以將那小獸交給我么?”年輕男子有些唏噓的說道。
九薇道尊一時無言。
始終在身后十丈對著他的那尊靈體給他極大的心神威壓,但與此同時,有人一聲厲喝,卻是有一名金丹修士在他師長的暗中傳音之下,試著驅動身旁一尊固定式山門法器攻擊這年輕男子。
但也就在此時,他身后的分身突然蕩漾出強烈的元氣波動,直接就像一道流星般撞向這名金丹修士。
這名金丹修士駭然,渾身靈光涌現,頓時出現一個靈光護盾,但與此同時,撞向他的分身也出現一個一模一樣的靈光護盾。
咚的一聲巨響,這名金丹修士和分身如同兩塊巨木相撞,靈光四溢,都是往后崩飛出去。
“這是什么古怪法門”
餐霞古宗所有的修士連呼吸都不暢了,渾身如墜冰窟。
有不少修士想到這分身可能只能模仿自身的施法,但他們心中方才出現這個念頭,他們身后的那尊分身卻是都嘴角嘲諷般露出笑意,身周自然涌現元氣波動。
一片駭然的驚呼聲再次如潮水般席卷整個餐霞古宗。
所有人意識到,這些分身古怪無比,似乎只要對這年輕男子有敵意,這些分身就立即能夠感知,就像是他的護衛一般,就能自然行動。
“你到底是什么人?”九薇道尊試也不敢試,他只覺他這種修士若是想要嘗試,就像是將自己一個分成兩個,然后自己打自己,他驚駭無比的看著這名年輕人,問道。
“剛剛就已經說過了,浪跡天涯江南客。”這名年輕人絲毫不見得意,感慨道:“有個戲班叫江南,我隨之浪蕩,卻始終上不得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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