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奕?”
紫凰盯著門戶中掠出的那道身影,神情一怔。
不等她反應。
寧奕抬手便是一劍!
滾滾神性,掀翻白銀宮殿,化為一條連綿起伏的地龍龍脊,將兩旁樓閣摧枯拉朽地斬開。
這道劍氣聲勢浩大,通天徹地,直接將紫凰妖圣吞沒——
那一刻!
一尊紫色圣凰法相,在怒海狂濤的劍氣海洋中緩緩撐天立起。
女子妖圣雙手結印,宛若一葉扁舟,搖擺不定,四周地面全都龜裂破碎,無數白銀石粒懸浮炸裂。
她施展秘術,對抗寧奕這浩蕩一劍。
胸腔震顫,清脆的鳳凰戾鳴響起——
磅礴音浪,震顫四方!
只見一頭巨大紫凰,口銜雪白璽印,向著寧奕撞去。
紫凰親眼見識了這人族小子的劍氣殺力,絲毫不敢大意,這一次她不僅祭出覆海印,還動用全身修為,傾力施展法相,與寧奕對劍!
“轟”的一聲。
出乎紫凰預料,這一次對劍并不吃力,她反而輕易占據了上風。
那襲黑衣,在凰火之中,如一張白紙,輕飄飄向后略去——
寧奕瞬間收劍。
吃一塹長一智,與覆海印硬撼,非但討不了好,只會使自己受傷……所以他選擇借力。
借著凰圣法相與覆海印的力量,倒掠而出。
而且。
與紫凰的交手,只需要做到聲勢浩大即可。
這一架,要讓整座白銀城內的所有人都看到……至于能不能殺死紫凰,倒是次要的。
紫凰與孔雀一樣,殺死他們,并不能使自己直接獲益。
寧奕要做的,就是引起白帝和龍皇的注意!
即便憑借四圣宮殿的陣法,他也無法伏殺兩尊皇帝中的任何一位……既然如此,他便借力伏殺。
若能讓這兩位皇帝碰面……無需自己動手,白亙龍皇,自會對決。
“轟隆隆”
肆虐澎湃的凰火,將寧奕吞沒。
后背平行貼著地面倒掠的寧奕,平靜注視著那直射穹頂的璀璨劍意,以及通天徹地的圣凰法相。
這般動靜,已經足夠了!
寧奕瞇起雙眼,如倒射箭鏃的身子微微彎曲一個弧度,雙手手掌輕輕撐地,擦的一聲,宛若一頭矯健豹子。
他開始奔跑。
滾滾如潮的凰火被他甩在身后。
寧奕以極快速度,趕上了撒丫子狂奔的仙緣果。
朱果一把鼻涕一把淚,雙腳繚繞紫色凰火,跑起來像是踩著風火輪,看到寧奕來了,趕忙加速。
“寧奕,你這個沒良心的家伙,你要打架就打架,干嘛要讓老子賣命!”
寧奕冷靜道:“那兩條大魚都非等閑之輩,你不現身……它們不會現身。”
以龍皇白帝的性格,即便捕捉到了自己氣息,也未必會直接露面。
看得出來,這二人都想避免在核心城前碰面的情況……無論是白亙還是龍皇,都想當那位最后坐收漁翁之利的大贏家!
但仙緣果現身,情況就不一樣了……這段仙緣,就在眼前,你若不搶,可能就沒了!
“你特娘真是一個瘋子!”
仙緣果屁股后面著了火,竄起來八丈高。
滾滾凰火之中掠出一道女子身影,紫凰攥著雪白璽印,一個極快助跑,全力將覆海印擲出。
“寧奕,休走——”
那枚雪白璽印,直接破開音浪,看似對準寧奕,實則鎖定仙緣果。
朱果后心有一股巨力吸附,不回頭還好,一回頭,看到那迎風暴漲的璽印,眼珠子瞪得滾圓,連忙一個起跳,趴在寧奕后背之上,死死攥住這廝衣領。
寧奕回首,面無表情瞥了一眼。
兩根手指并攏,極快在眉心劃過——
嗖嗖嗖,三把飛劍掠出。
龜紋龍藻白虹!
三道長虹,交叉掠出,三特質神火各自附著一縷。
神性純陽至陰。
三把飛劍,先后擊出,同時掠為一線,幾乎合而為一,在空中燃燒起滾滾神火,猶如天神擲落凡間的三叉神戟——
“咚”的一聲。
遙隔數十丈,這道渾厚如敲鐘的雷音震顫,仙緣果的面皮在音浪掀動下“緩慢”翻滾,像是一面撥浪鼓,若不是寧奕以生字卷將它庇護,只是這一擊碰撞余波,便足以將它震暈過去。
連寧奕自己也沒想到。
三特質神火,附著在飛劍之上的殺力,竟然如此強大!
書院遺留的這三把飛劍,若真要嚴格按品秩來論,定然是不如那枚吞噬萬鈞海水的“覆海印”。
但在三神火附著之下,這一絞斬,雪白璽印竟然內部綻出一道清脆碎裂之音!
“咔嚓!”
紫凰不敢置信,看著眼前畫面,吞噬磅礴海水的覆海印,竟然被三把纖細飛劍先后釘射洞穿!
覆海印破碎,滾滾海水傾瀉,如天幕坍塌。
“嗖嗖嗖——”
三把飛劍完好無損掠回寧奕身前,寧奕接連踩踏飛劍前掠,在神海內豢養近十年的飛劍,極通主人心思,無比及時地出現在寧奕腳下。
寧奕站在一座巍峨高塔之上,單手按住塔尖大旗,周身旋轉著三縷熒光繚繞的書院飛劍,黑衫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他平靜俯瞰著被自己拉開距離的紫凰妖圣。
覆海印破碎,紫凰妖圣面色漲紅,甚是妖異,宛若滴血一般。
雖是初得此寶,但卻以心神煉化,用起來甚是順手。
寶器破碎,主人受損。
她死死盯著寧奕,那個年輕的人族劍修,神色輕松,明明已經拿到了朱果,卻第二次現身,看來是來獵殺自己的。
先前在朱雀大殿,被打回雷陣的孔雀,已經死了么?
不,不對……
后續沒有更大的動靜了。
白銀城雖大,但孔雀若是殊死抵抗,自己必定有所察覺。
若孔雀沒有死……那邊只有一個原因。
白帝趕到了。
既然白帝到了,那么龍皇陛下,也不會缺席。
瞬息之間,心念百轉。
先前聲勢浩大的那一劍……是想引起陛下注意?
只不過寧奕這第二次現身的理由,她實在有些無法理解,取走先天靈果,直接離開不好么?
長風浩蕩,大旗飛舞。
西方星宿,白虎大圣之位。
女子妖圣神色蒼白,她意識到自己處于一個兩難境地……陛下的方位,與那位東妖域皇帝的位置,俱是未知。
看樣子,寧奕似乎還想將動靜鬧得更大一些。
若先趕來的是陛下,一切好說。
若白帝先到。
自己……便是九死一生。
紫凰盯著先天靈果,十指嵌入掌心,鮮血滲出。
她被寧奕這瘋子纏上,既憤怒又無奈,這份造化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卻就差那么一點點……
抬眼望去。
不知是何緣故,寧奕所立之處,隱約成為了一枚“風眼”,狂風匯聚,那飄搖黑衫的面容已經模糊不可見。
寧奕動用了“山字卷”的力量。
他神色看似平靜,但心思卻死死繃緊……帶著先天靈果,現身跳出,吸引兩位皇帝的注意,是一個極其冒險的求死之策。
寧奕神念時時刻刻監察著白銀城圖卷。
白帝和龍皇兩方秘紋所在之處,一旦開始挪動,他便要立即抽身。
兩方秘紋,都沒有挪動。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寧奕忽然意識到了不對,白銀圖卷上的所有氣息,已經凝滯了一段時間,古城建筑,妖修氣息,秘紋天機,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陷入靜止。
一道懶散聲音,在背后緩緩響起。
“寧奕……好久不見。”
懶散聲音響起的那一刻。
寧奕后背一瞬間被汗水打濕。
塔樓高頂,狂風匯聚之處,一道鮮艷刺目的火紅身影,不知何時出現,一只手輕輕握住那根瘦長旗桿,像是握住一把長槍。
連紫凰也不清楚,火鳳是怎么“抵達”的。
一瞬間。
好像時間被切割了。
上一瞬間的畫面,被裁剪掉。
下一瞬間的畫面,出現了這么一個顯眼突兀的家伙……但因為某種力量的緣故,他仿佛才是最該出現在畫面中的那個人。
火鳳站在了山字卷的最中心,站在了寧奕的背后。
他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那副模樣,只不過此刻眉尖微微蹙起,從背后凝視端詳著這個劍意繚繞的年輕男人,眼中有一絲困惑和不解……仿佛不太明白,這小子明明連涅槃道火都未點燃,為何能有如此驚人的殺力?
不過。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朱雀大殿的黑金色秘紋已經撤去。
杵著手杖的中年男人,緩緩前行,他四周的景物似乎陷入泥沼之中,無法動彈……橫飛在空中的沙粒,彈跳的雷電光弧,所有的一切。
萬物陷入凝滯。
又或者……陷入凝滯的,只有他自己。
在龍皇前行的時刻,空之卷的圖卷氣息不再更替,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睡著”了,只留下他一人靜靜向著時間的更深處走去,而所行方向,并不是寧奕所在的白銀城西方。
是核心城。
然后越過核心城。
再然后,他來到了一條殘破的長巷。
長巷盡頭,立著一襲寬大白袍。
與其他“萬物”不同……白亙也在行走,但他的速度很慢。
龍皇的鎏金手杖輕輕落在地面上。
飛沙落地,雷弧迸濺。
寧奕的白銀圖卷,在一瞬間推進了數十倍的時間。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希望兩位皇帝提前碰面的計謀……成功了。
但從另外一種意義上來說。
寧奕也失敗了。
他試圖以自己現身換取兩位皇帝碰面的計謀……被龍皇無情看穿,以時之卷切割屏蔽。
高塔之上。
大旗飛揚。
“我來替我師妹,取回她的東西。”
火鳳按住寧奕肩頭,淡淡道:“還有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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