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神形再現!
一尊巨大的神鳥,被五色神光所籠罩,兇威澎湃如海浪。
整座云中城宴會,都被孔雀道人的意志所覆蓋。
恐怖的威壓,彌漫整片會場。
孔雀暴怒的聲音如雷鳴一般回蕩!
“這枚玉囊,是誰交給你的?!”
被這道雷音貫穿魂海的當事人云壑,腦瓜子嗡嗡嗡的,一片轟鳴。
玉囊……玉囊出了問題?
他已經被孔雀妖威嚇傻了,哆哆嗦嗦,神情驚恐,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下一刻,他的身子被倏忽向前掠去。
孔雀已沒了耐心,伸手將云壑拘來,五根手指按在這頭豹子的天靈蓋上。
搜魂大法!
云壑瞳孔束成一條長線,自己魂海里的記憶,被此等手法強行搜刮……在酒館初遇“寧奕”,而后信任,再后完成交易,都掠入孔雀道人的腦海之中。
只不過。
寧奕早就料到了會有“搜魂”一法。
他將自己的真實體型,面容,以及云壑與自己交談的細節都以命字卷毀去。
即便孔雀搜魂,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更無法將云壑獻禮,與自己,與虺蛇族聯系在一起。
孔雀雙目怒火大盛,他從云壑魂海之中所搜刮到的真正有用信息,就是一位額覆獅面的黑袍妖修形象。
這有什么用?
幕后主使者,已經猜到自己會這么做了……是那個姓寧的人族劍修小子么?他敢親赴灞都城大宴?
孔雀神情陰沉,低聲開口。
“我要封鎖會場。”
他松開五指,云壑的尸體墜落在地,濺起一灘煙塵。
親眼目睹獻禮全部過程的古道。
先是憤怒,再是驚訝,到如今……更多的便是“幸災樂禍”。
他雖然不知道那玉囊當中是何物,但能令養氣功夫出眾的孔雀氣成這樣,想必不是凡物。
古王爺眼含戲謔,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云豹,不知是該唾上一口,還是該拍掌叫好……他神情如常,甚至語氣間有三分冷漠。
“孔雀道友這么做,怕是不妥吧?”
如今這百族來賀。
賀的是他古道古王爺。
賀的灞都城。
而不是他孔雀,更不是東妖域……憑什么在這里,他說封場就封場?
古王爺幽幽道:“今日本王大宴,乃是喜日。道友殺人折煞,便不合禮節,若是封鎖會場,當我灞都城顏面何在?”
搬出禮儀規矩壓人,他極擅長。
這番話說得順心應手,古道身子后仰,微微翹起二郎腿,看著孔雀那張陰沉憤怒的面色,越看越是欣喜,笑道:“有什么賬,宴后再算吧。”
一盆冷水灑下。
兩人沉默僵持。
那巨大的孔雀神形,并沒有隨之消散。
大風掠過宴席百桌,孔雀道人的大袍隨風飄搖,他緩緩掠視全場,一字一句,森然開口。
“本道懷疑,殺害東妖域白帝子的兇手,就在這場宴席之中!”
滿座嘩然。
一片大驚。
即便是席臺上的幾人,都不再平靜。
姜麟蹙起眉頭,殺死白帝子的“兇手”,不就是大隋的寧奕么?
“嘩啦”一聲!
玉囊破碎,妖力傾瀉。
孔雀道人雙眸赤紅,字字泣血,“此乃殿下和郡主生前遺物,被人族劍修寧奕所殺之后……便再未顯過人間。那個姓寧的人族劍修,來到灞都城了!”
姜麟心頭咯噔一聲。
寧奕……來灞都了?
整座妖宴會場,陷入沸亂之中,議論聲,惶恐交談,密密麻麻,嘈嘈切切。
古王爺神情也嚴肅起來,他收斂笑意,心頭隱約有不好的預感浮現。
即便如此,他仍然沒有讓步。
古道面無表情道:“孔雀道友,我又怎知……你所言是真?誰能替閣下證明,這是尋仇心切,還是一場早有預計的陰謀?”
“不要忘了,此地乃是灞都。今日百族使團來賀,驗過大鏡,得入宴席,愿意在這里一同飲酒,獻上賀禮,這……便是給本王面子!”
“你說拘就拘……”古王爺輕聲道:“以后,本王的面子還往哪里擱?”
“古道……喊你一聲古王爺,可不要真把自己當王爺了。”
孔雀道人冷笑道:“我孔雀行事,何須向你解釋?”
唰的一聲。
孔雀道人抬掌壓下。
整片宴席,數百張壽桌,轟隆一聲崩塌,狂風席卷,神光陡降。
他竟是直接就出手了!
孔雀出手,本意只是罩住會場,不讓外人挪移離開。
然而下一剎,竟然還有一人,也出手了!
古道!
巍巍而坐的稚童,翹著二郎腿,瞬間正襟危坐,對準孔雀,翻掌祭出一枚古印,剎那間天地風雪大作,原先被強威籠住,隨時可能崩塌的木桌古椅,被一股柔和之力托住。
整座會場的妖力封禁,就此解開——
這還沒完!
古王爺輕輕叩指。
“嗖”的一聲!
風雪璽印迸發一道幽芒,與孔雀五彩神光對撞。
兩人神情俱是一變。
孔雀悶哼一聲,抬手握拳,將神光捏入掌心。
古王爺則是氣勢如虹,不見頹態,瞬間由坐為站,伴隨他這么一站!
身后的灞都城一脈,諸位師兄弟,盡數按桌站起,磅礴氣浪,險些將高臺掀翻。
龍鳴,雀吟,大妖異象,在宴席之上紛紛顯化——
三師兄和四師兄,這兩人頭頂,各自浮現一片游魚,一黑一白,相交渾圓,是為陰陽!
五師兄背后浮現一截枯朽斷木,散發熒光,有磅礴無盡之生機。
古道背后風雪大作,龍相隱現。
姜麟則是展露父皇留下的麒麟古皇異象,一雙碧水金瞳陡然睜開。
“怎么,想要切磋切磋?”古道壓下手掌,制止了塤妖君和白骨城主想要幫忙的意圖。
這是他和孔雀的私事。
孔雀道人神情陰沉,他知道灞都一脈極其團結,而且極其護短,今日他若是執意要與古王爺對著來……并非不可,但鬧到最后,一定是白帝陛下和灞都老人之間的意志對撞。
“古王爺,若是你執意放人。我會將此事稟告陛下。”
深深吸了一口氣。
孔雀警告道:“陛下喪子之痛,東妖域會跟你好好清算。”
灞都城弟子,向來服軟不服硬。
若是愿意低頭,好言相告,說不定自己還真就順手幫這個忙了……
但若是威脅。
就算搬出白帝的名頭來,也不管用!
古王爺不屑一顧,冷笑道:“好大一頂帽子……本王真是害怕極了。”
“師兄……”
有一人輕輕拉扯古王爺衣袖。
古道略微回頭,看到了姜麟皺眉沉思的面容。
他雖性格剛猛,但也不傻。
灞都不懼白帝,但絕不愿意替人背黑鍋。
“我有一言,想問一問孔雀妖君。”姜麟緩步上前,他先前便已經覺察到了不對勁。
黑槿在查看“風雷寶珠”之后,便借故離開了宴席。
以那丫頭的性格。
她分不清宴席的有趣和無趣……對她而言,待在灞都城的哪一天都是十二時辰,無論有沒有這場宴席,她的生活都不會有什么波瀾,起伏。
姜麟對黑槿的了解,讓他看出了最后黑槿離席之時的眼神。
饕餮的雙眼里……閃爍著“希望”和“期待”的光芒。
小師妹,一定是發現什么了。
“姜麟殿下,但問無妨。”孔雀深吸一口氣,神情不悅。
灞都城,都是一幫瘋子!
非但自己不講道理,還不聽別人講道理。
唯獨好一些的,就是這麒麟古皇子姜麟了。
“妖君剛剛搜魂,可有‘寧奕’線索?”姜麟柔聲道:“即便我師兄答應你,愿意封鎖會場,這數千大妖一一查起,總該有個頭緒吧?”
孔雀神情并不好看。
他沉聲道:“我在搜魂之中,只找到了‘這個’。”
孔雀抬袖,先是自袖袍中溢出一縷氣機,將臺上的空間封鎖,讓臺下宴席的使團諸妖,根本不清楚臺上發生了什么。
接著,他展示了“云壑”的記憶。
“獅面……黑袍……妖修……”
僅僅一眼,姜麟便看出了那段影像中熟悉的身影。
他心頭咯噔一聲。
自己的預感……應驗了!
寧奕!
之前在金葉茶室遇見的古怪男人,就是寧奕!
且不論寧奕如何瞞過自己和一眾師兄門的探查,逃過一劫。
只論今日!
在看到影像的那一刻,時間似乎開始變得“緩慢”,姜麟望向席臺,他目光從數千頭大妖的宴會上掠過……望向了云中城外的方向。
思緒卻是如箭矢一般,射向那個命中注定的終點——
獻出白帝子遺物的寧奕,不可能在這里。
他已經離開了。
可是,他來灞都,為了什么?
獻禮……只獻一份禮?
不不不……不止是一份獻禮。應該還有一份。
姜麟的目光,投向了東南角,古師兄的雪龍大殿藏寶閣。
那枚黑槿看過之后,便借故離開的“風雷寶珠”。
就在姜麟思緒穿通的那一刻。
一道通天的,熾烈的光柱,從灞都城云中城東南角直射而出。
風雷浩蕩,射穿寶殿。
云霄破碎,屋瓦寂滅。
古王爺怔怔看著光柱方向。
緊接著。
遙隔數里的“砰”的一聲,璀璨的爆炸聲音遠遠傳來,掀動風雪與雷霆,將漫天云屑撕碎,撲面貫在古王爺的面頰之上。
古王爺這才意識到,發生爆炸的地方,不是他處。
是雪龍大殿!
那里,是自己最珍貴的藏寶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