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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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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虺蛇賭莊內的入座資格,需要兌換十萬籌碼來獲得。

  在妖族天下,能取出百萬銀蛇幣入駐賭莊的,乃是走到哪里都會被奉為座上貴賓的豪賭客。

  而如今現身在此的一男一女……可謂數載難逢的天客。

  行走江湖,財不外露,是兩座天下共通的簡單道理。

  隨隨便便取出六百萬,當著所有賭客的面兌換籌碼。

  敢這么做的,要么是白癡。

  要么,是高手中的高手。

  整座地下賭莊瞬間安靜,就連呼吸聲都短暫停滯了,八十張賭桌,奇形怪狀的大妖,目光都投向默立的年輕男女。

  阿曼莎連忙以眼神示意獅子兌籌官將鐵匣收下,去兌換銀蛇幣籌碼。

  她望向這一對旅人……

  這真的是一對主仆么?

  叫“東巖子”的男人還好,平平無奇。

  這個叫紅葉的女人就不一樣了,摘下蒙面布后,渾身氣質散發,冷冽如刀,眼神中似乎藏著劍鋒,對視一下都會覺得刺目,要連忙挪開。

  不多時。

  獅子兌籌官取出籌碼……六百萬銀蛇幣籌碼,為了追求視覺刺激,這位兌籌官兌換了六百枚一比一萬的籌碼,用巨大托盤呈放,端至寧奕面前。

  寧奕瞥了一眼籌碼,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笑著叩了叩桌子:“還有紅蝎的‘五萬’。”

  獅子神情惘然。

  阿曼莎淡淡道:“再給這位大人取五萬籌碼出來。”

  六百零五萬的籌碼,堆在最大的主桌上,幽暗燈火照拂之下,寧奕那張平平無奇的面皮在銀幣映射下生出了別樣的魅力。

  寧奕雙手撐頜,面帶微笑。

  葉紅拂面無表情側立一旁……整間賭坊寂靜無聲,圍繞著賭桌觀戰。

  阿曼莎的神情有些古怪,她沒有想到這位攜帶巨額籌碼而來的“豪賭客”,帶著價值六百零五萬的銀蛇幣籌碼,氣勢洶洶而來,欽定要賭的項目竟然是花牌。

  花牌是這座地下賭坊里幾乎無人問津的“賭戲”。

  花牌規則很簡單,一共四十八張基本牌,按照月份分為十二組,莊家和閑家輪流出牌,拿走同花而得分……每至一定分數,可以選擇結束此局,或者繼續。

  花牌在賭坊不受問津的原因很簡單,不夠刺激。

  直至阿曼莎坐在寧奕對面,上千枚籌碼,上千萬銀蛇幣,堆滿整張賭桌。

  數目大到圍觀的賭客情不自禁吞咽口水……即便是被下了奴印的人族少女仆從,也覺得銀光撲面晃眼。

  不夠刺激的原因,往往只是因為賭注籌碼還不夠大。

  一位貌美年幼的人族少女坐在賭桌旁邊,花牌幾乎不需要發牌官,所以她來充當計分官。

  五張手牌發到莊家,五張手牌發到閑家,桌面擺放四張……賭局即將開始,側立在寧奕身旁的葉紅拂蹙著眉頭,傳音問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她到現在都了解所謂的“花牌”規則。

  這種東西,在大隋好像沒有出現過。

  寧奕不用回頭,也能猜到此刻葉紅拂臉上的神情。

  “你是從哪學的這玩意?”

  “你不入紅塵,自然不知道這些俗物。”他傳音道:“……還記得我師父的名號么?”

  葉紅拂一怔。

  提到寧奕的師父,她總是下意識想到徐藏,但徐藏和寧奕都是小霜山的弟子,代師收徒,兩人的師父是東巖子趙蕤。

  等一等……東巖子。

  寧奕剛剛進入酒樓的化名就是東巖子。

  “我師父以前游歷妖族天下,留下了許多有趣的東西。”寧奕微笑道:“沒有人比我更熟悉花牌的規則,也沒有比丫頭更強的對手。來到這里,算是故地重游,所以選擇玩這個有故事的游戲。”

  寧奕不是第一次來到虺蛇域了。

  這的確算是故地重游,只不過上一次,他沒有安穩坐在賭坊內進行賭局的資格,上一次被虺蛇族的統領追殺,一路逃竄,極其狼狽。

  小霜山有一本《東巖子游記》,里面記載了趙蕤先生游歷天下的諸多趣事,以及一些有趣發明。

  年輕時候的東巖子,性情極其灑脫不羈,鐘情天地山水,上可馭劍入北荒云霄逗弄鯤鵬,下可易容混勾欄賭坊與人間煙火耳鬢廝磨。

  在小霜樓修行的那一段時間。

  寧奕與丫頭玩了無數局花牌,趙蕤先生留下來的博弈游戲,比不上國棋,但要想對弈取勝,需要極好的記憶力……這一點,寧奕被丫頭完虐。

  從未取過一勝。

  但如今,不一樣了。

  寧奕手指輕輕叩了叩眉心,揉捏一二。

  幽暗神海之內,燃起一抹青燦火焰,命字卷光芒輻射整片神海,萬千命運長線開始流淌,推演之力開始運轉,齒輪一般絞合,緩緩轉動。

  有命字卷加持,寧奕倒是很想再和丫頭重新賭一場。

  賭局開始。

  賭坊內一片死寂。

  這場豪賭,并沒有諸多圍觀者想象中的雙方廝殺,兵荒馬亂,整場賭局呈現一面倒的碾壓局勢。

  “閑家得分。”

  少女計分官的聲音并無感情。

  “閑家得分。”

  “閑家得分……”她望向寧奕,那個平平無奇的男人笑著推出籌碼,示意賭局繼續,他并不想結束這一輪賭局,這意味著籌碼翻倍,接下來也要面臨被翻盤的可能。

  阿曼莎神情始終優雅,但隨著時間推移,那個男人不斷壓滿,取滿,翻番,再翻番……她的額頭逐漸滲出冷汗。

  作為酒樓的主人,賭坊的負責人之一,她本身就是一位賭術高手。

  這座賭坊內設置了封禁陣紋,利用修為神通來窺牌換牌的行徑一旦發現,將會受到最嚴厲的處罰……至于那些修為境界通天的大人物,誰會來這座小賭坊里玩樂?

  而花牌本身是個沒什么捷徑的游戲。

  短短半個時辰。

  寧奕已經贏走了阿曼莎桌面上九成的籌碼……換算過來,他已經贏走了莊家接近五百萬銀蛇幣的財富。

  事實上他根本無需兌換六百萬的籌碼,只需要一個上桌的添頭,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輸過。

  從賭局開始的第二局后,寧奕就默默關上了命字卷。

  眼前的對手,比起丫頭要遜色太多太多。

  根本不需要命字卷的輔佐……他自己便可以輕松取勝。

  這半個時辰,寧奕一邊與對手博弈,一邊傳音告訴葉紅拂規則。

  葉紅拂逐漸看懂了這場賭局。本以為修行大道,唯劍作伴,但現在發現,人間還有很多其他有趣的東西……譬如這個叫“花牌”的小游戲,就挺有意思。

  寧奕告訴自己,徐藏也喜歡玩這個游戲。

  不圖什么。

  就圖個樂子。

  聽到這里,葉紅拂擰眉注視著寧奕,陷入沉思。

  誰也無法把這個坐在賭桌上伸手攬錢,樂呵傻笑的身影,與大隋敬仰高高捧起的蜀山小師叔聯系在一起……凡俗之間的金銀,對他們已經沒了意義,而與一頭小蛇妖,爭奪一場賭局的勝負,也沒有意義。

  那么意義是什么呢?

  或許意義的本身……就是無意義的。

  隨心而動,隨刃而行。

  阿曼莎擦拭面頰汗水,她努力保持優雅與微笑,但玉背凝結的汗水出賣了她,賭桌仍然被籌碼壓滿,只不過她面前空空如也,東巖子的面前籌碼如山。

  真如一座大山。

  “失陪一下。”阿曼莎取出一條綢巾,輕輕擦拭面頰,直至此刻她還竭力保持著從容氣度,大妖賭客們紛紛為這位“賭坊主人”讓路,今夜這場豪賭讓所有人大開眼界。

  如果接下來虺蛇不能翻盤,或者寧奕不玩下去,那么賭坊就要兌現接近一千兩百萬的籌碼出來。

  阿曼莎離開了小半盞茶的功夫。

  小半盞茶后,圍觀人潮一陣騷動,驚訝聲和贊嘆聲響起。

  人潮自發為來者退散。

  來者只披了一件簡單薄紗,曼妙酮體在紗巾下若隱若現,阿曼莎在一旁恭敬侍奉,兩人對比之下主仆關系一目了然。

  比之阿曼莎,她更美,更柔,更媚。但卻不邪。

  不妖不媚不蔓不枝。

  眉目之間,流淌異域靈氣,從頭到腳都完美無瑕,肌膚嫩得能掐出水來。她像是中州大漠風沙里孕育而生,而且天生麗質的女子,眼中既有著飽嘗世間疾苦長大的悲憫,又有清澈如湖泊的明晰和童真。

  生了這樣一副容貌的女人,讓人明知道是蛇蝎,還是會忍不住相信她童真無邪。

  阿曼莎遣退了人族少女,親自來當計分官,看得出來,她的神情十分緊張,她已經輸光了自己權限內的所有籌碼……無論今夜接下來的戰局如何,自己都要受到懲罰。

  獅子端著巨大籌碼銀盤而來,那枚巨大托盤上,并沒有籌碼,只有一枚小小的玉石鑰匙。

  蛇山大統領摘下玉石鑰匙,放在桌面,輕輕推了過去。

  “敢不敢賭一把?”她笑道:“這把輸了,虺蛇賭坊是你的。”

  坐在如山籌碼背后的男人神色不悲不喜,似乎在沉思,但更像是在發呆。

  在賭客看來。

  他隨時可以把籌碼拿走……后果可能是他走不出這座虺蛇城。

  他也可以答應蛇后的“豪賭”。

  輸了,今夜戰果,全部吐出。

  贏了……

  了解蛇后性格的大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想這廝若敢接虺蛇賭坊的鑰匙,恐怕比取走一千二百萬籌碼的結果還要更慘。

  “賭。”

  那男人忽而起身,把所有籌碼都推倒在桌前,嘩啦啦如潮水一般,極其壯觀。

  但他微微一笑,道:“但我不要這把鑰匙。”

  “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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