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王爺大壽,塤妖君準備送一件名為‘大羅荒鼓’的寶器。”
“這件寶器,最好是以荒人脊骨煉制,一旦煉成,威能滔天。據說可以敲鼓震山,單人攻城,乃是群戰功法的圣器。”
白微繪聲繪色描述了大羅荒鼓的厲害。
寧奕在一旁聽得“心不在焉”。
寧奕特地把她召來,其實只是為了更多了解“古王爺”的壽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對于塤妖君,以及其煉制的寶器,并不感興趣。
對寧奕而言,只要不是先天靈寶,或者涅槃寶器……便無須太過在意。
一位具有煉器天賦的星君,再怎么煉制寶器,也煉不出涅槃寶器。
至于塤妖君……
或許那位妖君將自己視為心腹大敵,但寧奕根本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有一句話很適合送給塤妖君——
對不起,想殺我的人太多了,你往后稍稍吧。
“等一等。”
寧奕打斷了白微。
小狐貍有些幽怨地看著自己主人。
“按照你們妖族傳統……妖修生命漫長,三千年修為成就妖君,古道怎么忽然想起來賀壽?”寧奕皺起眉頭,道:“這一次有什么特殊含義么?”
白微恍然的哦了一聲。
“寧先生”
她拉長聲音柔柔喚了一聲。以狐妖身慵懶趴在床榻上,舔舐毛發,咯咯嬌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妖族天下的大修行者賀壽,一般都并非真正賀其‘壽元’。與你們人族不同,我們壽元悠久的很。”
“你們以一二三四來象征境界,我們以修行年歲象征實力。所以這一次賀壽,賀的是古王爺破境。”
“古王爺破境?”聽聞此言,寧奕皺起眉頭。
神情陰郁三分。
上一次天海樓之戰。
那頭雪蛟便展現了極強的攻伐實力,單槍匹馬追殺自己到妖域邊境,如果不是千觴師兄趕到……自己和丫頭,兇多吉少。
“古王爺如今走在妖族,會被人恭稱一聲九千歲……按奴家推斷,妖圣之下,應是再無敵手。”白微恭敬道:“用大隋那邊的話來說,古道成就了‘極限’之位。再進一步,就是涅槃,而且一旦破境成功……也不是一般的涅槃。”
如他師兄火鳳。
這種極限妖君破境,會成為極其恐怖的涅槃。
“原來如此。”寧奕神色并不好看。
妖族天下這邊的實力,漲的很快,龍皇殿這尊隱于北妖域霧氣中的龐然大物,拋開不算,單單是灞都城這幾位怪胎,便足夠令自己喝一壺的了。
灞都城一門八弟子。
大師兄神秘至極,大隋蓮花閣犧牲壽元推演卦算都捉不到一絲一毫天機。
二師兄火鳳,天海樓之戰獨抗沉淵君。
最年幼的姜麟,黑槿,如今應該都晉升成了妖君,這一門均是古皇血脈,用一詞“人人如龍”來形容毫不過分。
排在灞都城第六的古王爺,是公認的幾位師兄弟中,攻殺能力最強之人。
這一次破境,對灞都城很重要。
灞都城二師兄已是四方妖域足以只手撐天的大人物。
古道,姜麟,黑槿……未來都是有希望與火鳳比肩,甚至超越的天才!
“妖域四方,都會前來送禮。送禮與否,禮物多少,代表的不僅僅是心意,更是態度。龍皇殿塤妖君送‘大羅荒鼓’,其實就是龍皇大帝默許的交好。”白微打量著寧奕,小心翼翼開口,“芥子山那邊態度就不好說了……天海樓戰爭之后,整片東妖域都被強大妖力封鎖了。金翅大鵬一族受了重創,白帝似乎也在療傷。看樣子,東妖域對古王爺大壽的消息并不敏感。”
妖族三大超凡勢力。
龍皇殿和芥子山相互對立,形成掎角之勢……而南妖域灞都城,則是兩方都需要拉攏的對象。
灞都城只有古皇遺嗣,雖然單獨拎出來,人人可以橫推妖域,但總歸無法與兩大妖域相比,要論超然,這才是最超然的勢力。
有些像是大隋的紫山。
代代只有零星火光。
自然不會被天都皇城視為威脅。
“白帝在療傷……”寧奕心底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這個說法,不管外人相不相信,至少他不相信。
灰界對決。
沉淵君揭下了白帝一片眉心鱗。
這片鱗片,已有化龍之象,灰界登場之時,那位白色皇帝展露妖身,有真龍氣象。
天海樓戰爭后,諸涅槃齊至北境會議,推演眉心鱗,得出了一個結論……白帝已經來到了追逐不朽的最后一步。
這份龍化之力,便是白帝決意臻至不朽的證據。
大隋涅槃們認為,白帝準備超脫自己妖身,借助的手段,便是飲下真龍血,洗滌自身血脈,并非是認同真龍。
而是他要打碎“妖”這一字的桎梏。
先超脫真龍身,再超脫金鵬身,最終脫離“妖”體。
這與人族脫離凡性,追求神性……其實本質上并無區別。
一旦成功。
白帝將成為妖族天下的萬古一帝。
龍皇殿所下的那一盤“大棋”,在絕對實力面前,就是一個笑話。
師兄在私底下對自己說過實話……他與紫山山主聯袂面對白帝的那一戰,根本沒有占到上風,的確傷到了白帝。
但白帝的傷,很像是故意而為——
換而言之,這枚“眉心鱗”,師兄撕下之時,更覺得像是白帝饋贈給大隋的“禮物”。
如今封閉的東妖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那位白帝……真的是在療傷嗎?
還是在秘密進行不朽的最后一步?
白微察言觀色,意識到自己所說的“白帝療傷”之事,其中或許還有蹊蹺,但她很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目前境界過于低微,揣摩妖族皇帝百弊而無一利。
“你可知,古王爺有什么偏好?”
寧奕忽然開口。
這一問,嚇了白微一跳。
小狐貍警惕看著寧奕,認真道:“眾所周知,雪龍一族的古王爺好色易怒,極講義氣,但凡是好友送的……都會慷慨還禮。這一次賀壽,并非攬財,也不會真正在意禮物。你該不會是想摻和進去吧?”
“我怎么做,就無須你操心了。”寧奕淡淡回了一句,陷入沉吟。
好色易怒,極講義氣。
好色……
寧奕給古王爺送禮,沒安好心……小狐貍咕噥一句,忽然意識到一道目光瞥向自己,心底咯噔一聲,有個不太友好的念頭冒了出來。
小狐貍極其聰慧,呲溜一聲,向著床榻深處鉆去,顯露赤裸人身,拽起被褥,將自己蓋得死死的,滿面通紅,憋著嗓音問道:“寧奕……你該不會是想把我送給古王爺吧?”
據說那位古王爺,喜好修行爐鼎之術,而且功法極其霸道,往往七八日就能將一位女子吸噬殆盡,全部榨干。
寧奕挑起眉頭。
“我我我……我不行的。”白微顫聲道:“北妖域正通緝我,我一踏足妖域,就會被大妖感應……對、對了,古王爺喜歡人族女子,不好狐族這一口的!”
“行了,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寧奕笑罵一聲,斥道:“你老老實實給我待在草原,聽從云洵安排,想出去,哪有這么簡單?”
白微如釋重負。
心里頭既有些釋然,又有些失落。
“主人,您真準備去灞都城赴宴啊?”白微頓了頓,道:“灞都老人卦算天下,你如果踏足妖域,第一時間就會被發現的。”
“這個不用擔心。”
對于自己身上天機的保護,寧奕現在頗有信心。
自己身負“執劍者”傳承,想要推演自己因果的,都要承擔極大業力反噬。
誰都不例外。
即便強大如元,也只能看出些許因果。
“據說灞都城城門之前,高懸云海大鏡,是人是妖,一目了然。”白微擔憂道:“主人,您若想謀劃此局,務必小心。”
“而且……灞都城高懸于南妖域穹頂之上。這片古城,四周云霧繚繞,想要入城,需有‘敕證’。”
“若無‘敕證’,又不受邀,想入灞都城……便只有硬闖。”
說到這里,白微便緩緩停住。
以灞都城實力……硬闖古城的修士,結果如何,已不用多說了。
這些話,白微本來是想打消寧奕念頭。
外面的世界多危險啊……老老實實呆在草原得了。
結果。
寧奕竟然說了一個“好”字。
白微怔住了。
“很好。”寧奕下意識伸出一只手,準備摸一摸小狐貍的腦袋,注意到白微已經幻化人形,又將手掌縮了回去。
砰的一聲。
妖霧彌漫,攥著被褥的女人消失不見。
被褥里重新多了一個小狐貍。
寧奕無奈,隔著被褥,輕輕拍了拍白微腦袋,囑咐道:“這幾日我就出發去妖域,你留在草原,訓練邊陲隊伍即可。答應你的,我都記得。”
被褥里傳來了一道愜意的喵聲。
寧奕忍俊不禁,隔著被褥多揉了兩下腦袋。
小家伙搖頭晃腦。
揉捏的手掌停下來,被褥里又是一聲欲求不滿的貓叫。
寧奕忽然怒道:“好好一只狐貍,學什么貓叫?”
重重一個叩指。
啪嗒一聲悶響。
被褥里鉆出一個淚眼婆娑的女子,潔白額首鼓起一個高高的大包,咬牙切齒盯著寧奕遠去的背影,心想這姓寧的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