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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伐折羅與道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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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袍翻滾,魂火如燈。

  兩襲大袍同時蹬地而出,狠狠撞在一起,“浴佛法會”本是以“愿力對決”為主,但此刻涉及禪律之爭,已然顧不得其他……道宣乃是百年難見的“伐折羅”,修行功法極其霸道,拳風如罡,轟隆隆掀動雷鳴,而令人難以相信的是,那位素來性子沉靜的禪子,出手異象,竟然渾然不落下風。

  神秀一拳遞砸而出,袖袍幾乎全部炸開。

  兩人勢均力敵,同時一句一句話,在擂臺上炸開。

  罡風四濺。

  “七年前,你閉關孤驪山,是靈山近百年最年輕的九境。”

  道宣的體魄已臻至金剛,與瘦弱的神秀對抗,本該天神下凡一般捶打對方,但白白凈凈的神秀,更像是一塊無垢琉璃,雖羸弱卻不倒,又像是一根勁竹,搖曳卻不折。

  “若那時出關,你便是全天下最負盛名的天才,星辰榜第一的少年妖孽,哪怕是羌山的謫仙人,也不是你的對手。”

  道宣雙手按住神秀肩頭,猛地前踏地面,踩住兩張蛛網,進勢瞬間凝滯,神秀面色如常,唇角仍然含著淡淡的笑容,腳后跟踮起,便止住了退勢。

  兩人陷入角力。

  “若是你想爭佛子,那時便勝了……”道宣狠狠低聲道“既然你無意爭奪佛子,為何此次法會還要站出來?”

  這七年來,他在外征伐,名義上是執行律宗之戒律,討伐靈山之敵,但實際上并非如此,道宣經歷了極其殘酷的歷練,七年來的大部分時間都是一人跋涉,終日游走在生死邊緣,沒有人知道……催動他如此拼命的力量,是因為七年前孤驪山的大敗。

  禪律之爭的苗頭,早就存在,這數百年來,靈山世世代代,涉及權力,都有爭奪。

  而到了道宣和神秀的這一代,反倒沒有那么激烈。

  在“凈蓮”年幼之時,禪子和律子尚未定下,三位稚嫩孩童一起在靈山修行,讀書,吃齋,渡過了一個平安喜樂的童年,但自從“凈蓮”大病,靈山也起了諸多爭端,不再太平。

  凈蓮離開靈山之后。

  靈山走了許多人,宋雀調離了一部分的仆從,還有追隨者,在那一年發生了許多事情,虛云師祖徹底的閉死關,而戒塵大師也匆忙離開東土,不知所蹤……也正是那一年,兩宗的權力之爭正式開始。

  虛云師祖閉關前留下了一句讖言。

  “捻火者繼承佛子之位。”

  為了這句讖言,靈山山門大開,禪律二宗幾乎找來了方圓百里的所有孩童,試圖找到虛云讖言里的那位“捻火者”,然而均是以失敗告終……而規定的禪律子時限來臨,兩宗之中最優秀的少年,繼承了注定在未來十幾年飽受折磨的位置。

  道宣和神秀,就這么的站到了“對立面”。

  曾一起讀書,吃齋,修行的少年,在凈蓮離開靈山之后,也一同離開了靈山,離開之時尚且乘坐一輛馬車,只不過在下了馬車之后,便天各一方,一個向南一個向北……按理來說,在禪律之爭落定塵埃的最后一刻前,他們不會再見面。

  直到七年前,道宣臻至第八境,領悟到了本命道心的存在,他違逆了靈山的規矩,只身一人找到了神秀的閉關場所,然后找禪子打了一架。

  大敗。

  慘敗。

  道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四處征伐,早早破入后境,竟然不是閉關讀書的神秀對手……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天生圣人”,在很小的時候,三人之間的天資便有了區別。

  凈蓮什么都做,讀書也可,吃齋也可,事事均可嘗試沾染一番。

  而神秀則是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很少與外人說話,沒有人看到過他是怎么修行的。

  宋雀說過,吃飯是吃飯,睡覺是睡覺,看書是看書。

  對神秀而言,一切皆是修行。

  直到很多年后,道宣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獨一無二的體質。

  道胎。

  兩座天下都知道,西嶺道宗的“周游”,就是這樣的一位道胎。

  而沒有人知道……在東土荒僻的某座小山里,一位埋頭在木屋苦讀的佛門禪子,名不見經傳,從未見世人,也是這樣的一位道胎。

  道宣不知道。

  凈蓮不知道。

  聽過“神秀”名字的那些苦修者,追隨者,腦海中停留的印象甚是模糊,這位極其低調的禪子,從來就沒有給世人展示過他強大的那一面。

  他像是木屋里點燃的那盞孤燈。

  更像是燈火下不易察覺的那一片影子。

  于是道宣行走東土的這些年,律宗律子的名號越來越大,“伐折羅”的威名越來越盛,東土憑空多出了太多的追隨者,加入律宗,誓死效忠……而禪宗則是一片平靜,風雨不動。

  “靈山不得插手‘禪律之爭’……”

  宋伊人艱澀的聲音,在道場的最高處響起,像是四處碰壁的飛蛾,在逼仄的空間內來回跳掠,最終湮熄。

  老人笑了笑,不予回答。

  是的。

  靈山不可插手“禪律之爭”,這是最基本的公平,也是所謂的“規矩”。

  禪子和律子背后象征的權力太大,尤其是他們的年齡尚小,還只是少年,缺乏決斷力,當時代的浪潮把道宣和神秀推上那個位置的時候……他們二人的命運就不可控的展現到了陽光之下。

  而在某種意義上,靈山就是這東土的光。

  只要涉及權力,就會有人玩弄手段。

  “神秀師兄是‘先天道胎’……”宋伊人沙啞道“這個消息,你早就知道了?”

  在浴佛法會開始之時,道宣一路“斬殺”敵手,勢如破竹,但掀動的聲勢卻比不過神秀。

  神秀每每出手,必定掀起風云,各種異象紛至杳來,引人耳目。

  具行淡淡道“你眼力不錯,竟然瞧出來了。”

  宋伊人心底咯噔一聲。

  禪子身為“先天道胎”的消息,他本不知情,只不過……有人提點了他。

  先天道胎,若是刻意隱藏,很難辨識,但天地大道,諸多術法,肆意施展,這幾乎是世間最強大的修道體質,周游先生若是在中州蓮花道場活下來,那么未來的西嶺,必定會多出一位超越大限的涅槃強者,甚至有望與妖族皇帝抗衡。

  而神秀身為“道胎”的消息,竟然被禪宗瞞了這么多年!

  無人知曉!

禪宗早  早就選定了這么一個人,來對抗律宗的“伐折羅”,能夠與靈山主修殺伐的羅漢爭高低,并且還可壓過一頭的……只有“道胎”。

  也只能是“道胎”。

  某人在第一日結束的時候,泡溫泉時,就隱晦提到了這一點,當時的自己不以為然……然而如今印證了這個猜想之后,一切不合理的想法就全部貫穿。

  禪宗隱藏神秀身份,對“佛子”的爭奪勢在必得,而道宣一直不能解開的困惑,其實也不難理解。

  “佛子”的繼位,是一個非常重大的事情。

  七年前的那場決斗,是律子私下的決定,一個人私自前赴孤驪山,而這場對決的勝負……還沒吸引到足夠多的目光。

  這是靈山要選的佛子。

更是東土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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