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寧奕戲謔的話音落地——
“啪嗒”一聲,金色血液從顫抖的指尖滴落,墜在地面,破碎開來。
年輕始祖的面色十分難看。
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人族劍修的殺力,竟然如此之高。
而且這道劍氣,極其古怪,重創自己肌膚骨肉之后,帶著“滅殺”之意味。
就連自身神性,也很難修補。
他大吼一聲,開始奔跑,同時抬起雙手,璀璨金光涌上,將雙拳籠罩,被執劍者劍氣重創的雙手十指,此刻只剩下十根模糊的指骨,但血氣凌虐之余,一股極其強悍的殺念洶涌而去,將寧奕鎖定。
大鵬鳥始祖雙手演化東妖域原始秘術。
那寧奕無比熟悉的“卍”字印,浮現在他眉心,氣吞山河一般,一頭龐大的金色大鵬鳥在其背后展化。
“荒古頂級戰力……”
寧奕深吸一口氣,攥攏細雪,悍然迎上,劍氣劈砍,那頭大鵬鳥的身軀陡然一顫。
以殺對殺!
萬千殺念,在這一刻如細雨入湖,寧奕不躲也不閃,他的黑色衣衫,原本平靜,此刻濺起萬千“漣漪”,凜冽的氣機,頃刻間便撕碎寧奕體表的那層劍氣。
這縷從荒古襲來的殺念,瞬間侵入肺腑之中。
寧奕喉嚨里發出一聲悶哼,面色陡然蒼白,但緊接著,眉心的“生字卷”便旋即亮起。
光芒大盛。
“這是什么?”大鵬鳥始祖的神情也變了,他瞳孔收縮,能夠感應到,自己的殺念,在侵入這個人族劍修體魄之內,竟然被磅礴的洪流席卷,就此湮滅!
寧奕陡然睜開雙眼,眼神灼灼如大日。
他喝聲道:“破!”
在這一刻,他的漆黑衣衫,涌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水珠”,這每一顆都是殺念匯聚,這些水珠被生字卷“滲出”衣衫,隨著寧奕抖肩,被直接彈飛,漫天殺念水幕爆碎開來。
轟隆隆。
飛沙走石。
天昏地暗。
寧奕持劍前行,欺身而入,劍勢大開大合,與那位年輕始祖撞擊在一起,那位大鵬鳥始祖的體魄如萬年玄鐵一般,細雪砍在其上,無數秘紋蜂擁而出,硬生生攔截而下,迸濺出金燦的光火!
兩人如龍蛇一般糾纏,陸地起伏,神性與妖力齊飛。
大鵬鳥始祖,一拳如炮彈般,捶在寧奕肩頭。
血肉橫飛。
寧奕胸膛悶哼一聲,到了他們這種級別的互拼,單論體魄,已經沒有什么所謂的“高下”可分,誰都抵抗不住對方的攻勢,只能以意志力支撐,而無論是寧奕,還是那位大鵬鳥始祖,身上都背負著“圣愈”功效的神術。
寧奕一劍刺穿年輕始祖的胸口,劍氣回轉,他渾身被生字卷的璀璨金光包裹,一劍刺穿前胸從后背穿出,帶出一抹金色血珠,同時雙手攥攏劍柄,一劍穿插至底后,雙手幾乎觸碰到那位始祖的胸口。
寧奕一擊肩撞,之前被一拳打碎的那塊肩頭血肉,在生字卷神術的修補之下,金光翻涌,狠狠撞在大鵬鳥始祖的身軀之上,借此勢頭,兩人就這么拔地掠出,寧奕以肩頭抵住對方,化為一道長虹。
一路飛掠十數里,攔路撞碎兩座小山頭,大鵬鳥始祖高聲怒吼長嘯,兩只手掌演化東妖域原始秘法,對準寧奕的后背,渾身,瘋狂拍打而下——
這就是意志力的對撞!
寧奕神情蒼白,但眼中的狠戾,卻絲毫不曾消減。
大道長河在周身三尺之內,回轉渦旋,同時一道道意境展化,浮現而出,硬抗那位大鵬鳥始祖的體魄拳術。
大道雷音如屏障,瞬間被那位始祖拍碎。
大鵬鳥始祖的胸口肌膚,已經開始了寂滅。
神性與神性之間的對撞……他無法修補自身傷勢的原因,是因為寧奕所動用的那股殺力,與他自身的力量,屬于同一個層次。
兩人之間的戰斗,已經吸引了極大的注意力。
天海樓,風雪飄搖。
廝殺之中,劍修的目光紛紛望向那道拔地而起的璀璨金光。
“東妖域始祖出手了……但那道金光是什么?”
“是劍氣,是寧奕……等等,寧奕在壓著始祖打?”
有人覺得惘然。
尤其是那些東妖域的妖修,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沒看錯吧……初代大鵬鳥,那位橫掃無敵的東妖域祖師爺,竟然被那個人族的劍修小子壓著打?!
尖銳的嘶吼聲音響徹穹霄。
此刻,這兩位命星境界修行者的戰斗,反而比涅槃境界大能的爭斗……更加讓人關注。
妖族和大隋的涅槃,都是屈指可數的頂級戰力,這些老怪物心底的算盤一套一套,倒懸海禁制不破,兩座天下永遠不可能開戰,他們背后有著各自的私人利益,今日開打,也絕不可能為了所謂的“天下顏面”,來搭上自己性命,最多就是爭個高下。
但涅槃境界的戰斗,要么是實力相距太大,直接瞬殺。
要么就得打到法寶盡出,天崩地裂,最終一方力竭,分出結局……往往后者也伴隨著大能的隕落。
今日的小衍山界之爭,注定不可能出現這種局面。
各方勢力的陸續登場,東妖域,龍皇殿,將軍府,中州皇城,一張又一張底牌的展示,那些涅槃之間的露面,反而構搭了一個相當“微妙”的平衡。
但……天平總有傾斜的時候。
有時候,只需要一粒小小的棋子。
紫色的凰火飛掠,化為漫天火線,圍繞一道曼妙的女子身影旋轉。
然而這足以燃燒世間規則的戾火,卻無法點燃那柄漆黑墨刀。
蘇幕遮橫刀在前,遞刀斬出,收刀而立,每一個姿態都像是幻影,又像是真實存在。
她原地巍然不動,一步都沒有踏出,卻又好像無處不在。
這片撕扯開來的虛空戰場內,無數凰火燃燒繚繞,紫凰妖圣頗有些“狼狽”的四處閃躲,因為她無論抵達哪里,都有一把墨刀在她頭頂,劈砍撩撥。
黑紗狂舞,巨刀翻飛。
紫凰妖圣瞇起雙眼,她無心與這位書院涅槃纏斗,她抵達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殺死那姓裴的丫頭,以報血仇。
但現在看來……事情的發展,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掌控。
她望向不遠處,浮圖與酒泉子的戰場,那里被一片黑白色濁氣籠罩,暴露“小衍山界”位置的……不是別人,正是浮圖。
而東妖域的天海樓降臨之后。
這里便成為了灰之地界的主戰場。
大量的修行者往這里趕來,目睹寧奕和大鵬鳥始祖的這一戰,但這些劍修從北境城頭掠出,其實是為了馳援將軍府鐵騎,現在這些鐵騎大大減緩了壓力。
“浮圖……到底想做什么?”紫凰抿起嘴唇,她隱約覺得,浮圖所圖絕非小事,東妖域插手,對于龍皇殿而言不是好事,在這場亂局之中,浮圖到底是看中了什么?單單只是寧奕一個人的造化?
還是……有更多的東西?
一個混亂,無序的念頭,跳入了她的腦海里——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這里。
而東妖域執掌戰爭之后,場面并沒有出現一面倒的勝勢。如果北境的鐵騎即將回到長城,亂局愈演愈烈,而帶著天海樓落至此地的大鵬鳥一族,已經無法挽回局勢……那么芥子山的那團迷霧。
是否會在今日揭開?
她望向黑白色濁氣的戰場,白袍浮圖妖圣與酒泉子廝殺交手,觀世塔如飛劍一般靈巧,不斷與那枚酒壺碰撞,涅槃境界的意念廝殺,浮圖的面上卻仍是掛著笑意,他似乎不在意這場戰斗的輸贏……只是希望這一切順延的,發展下去。
哪怕天平傾斜,逐漸落在大隋那一邊。
他也不在意。
因為這并不是一件壞事……鳳鳴山的老龍鐘已經取回,他此行的目的已經完美達成。
他平靜觀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直至塵埃落定的那一刻。
他是一個點火者,也是一個參與者,但更多說話,他是一個觀戰者。
他在等待。
等待這場戰局走向最后……當東妖域攔不住北境鐵騎。
那位白帝,到那個時候,還能坐得住嗎?
紫凰深吸一口氣。
她的面前,那柄墨刀不再追隨砍來,不遠處,蘇幕遮抬手收刀,神情肅穆,萬千虛影在這一刻齊齊破碎,整片天地,只剩下一道真身。
白鹿洞書院的院長,望向天海樓方向。
風雪飄搖,萬千璀璨紅光從天海樓上空垂落,滴滴精血,都是那位初代始祖鑄造天海樓時候留下來的“秘藏”。
此刻,天穹如降大雨,雨珠猩紅。
初代始祖,與寧奕分離開來,他的胸口被細雪捅穿,破開了一道拳頭大小的窟窿,但天海樓的原始秘藏飛掠而下,將他層層包裹。
年輕始祖的背后,一雙巨大的猩紅骨翼,鋪展開來——
他的眼眸已是一片血紅,除卻瞳仁一點漆黑,再無其他的神情,雙手合攏,磅礴的殺念匯聚如風暴,但卻不再是純正的金色,而是赤紅如血海一般!
骨翼震顫,血海下壓。
風聲狂吼,像是回到了荒古年間。
天幕倒垂,海水撕裂。
這一刻,世界喧囂而又寂靜。
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穹頂。
一襲黑衫,高高躍起,手中長劍劈開混沌,狠狠斬出,與那片血海殺念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