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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天神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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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鴆漠然注視著青銅臺上,陷入了狂化狀態的突突爾,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那個叫田諭的男人,即便有寶器護身,也支撐不了十個呼吸,會被突突爾直接撕碎,渾身炸開。

  然而青銅臺上的風暴之中,傳來了一道輕微的嗤然聲音。

  像是有人撕開了風。

  不僅僅撕開了風,還帶來了雪。

  一枚冰屑飛掠而出,被雪鴆兩根手指夾住,他皺起眉頭,看著這一片雪屑在自己指尖凍結,連帶著指尖的一小片肌膚都被凍上霜寒。

  這是……什么?

  因為罡氣掀動的風暴中心。

  田諭雙手擋在自己的面前,他只覺得自己渾身都被要被磅礴的勁氣撕開了,喉嚨已經滿是血絲,擠不出更多的聲音,突突爾撞來的身影像是一座小山。

  他閉上雙眼,腦海里想到了蘇琴,自己的妹妹,先知大人,一路上走過來,陪伴自己抵達天啟之河的同伴們……

  還有烏爾勒。

  田諭擠出了一抹苦笑。

  自己這副模樣,被烏爾勒看見,要笑話的吧……明明給了自己一件寶器,但實力還是太差了……

  那股威壓瞬間便抵達了自己的面前。

  與此同時。

  他的耳旁,傳來了輕微的撕裂聲音。

  迎面而來的罡風,瞬間支離破碎,化為一蓬又一蓬的狂潮,在田諭面前的三丈之外瀑散。

  有一道身影,像是“撕裂”了空間,指尖微微勾勒,無數道符箓秘紋在風暴中心流淌,撐開了一道燃燒著神性的門戶。

  他從門中走來。

  無數的光明圍繞,匍匐,擁簇。

  田諭感受到了熾烈的溫暖,他下意識睜開雙眼,看到了無比熟悉的那個背影,一瞬之間,鼻尖酸澀,喃喃開口道。

  “烏爾勒……”

  不是在做夢吧?

  那個男人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寧奕的指尖,小元山的符箓秘紋如倒懸海水一般匯聚,即便是有“大道長河”去推演,他也花費了數十個時辰,才將符圣擺出來的秘紋破開,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這些秘紋在白狼王庭內連接著任意一處的空間,整座白狼王庭的地底,都是符圣當年布下來的陣法。

  從小元山完成閉關,寧奕便覺察到了“百鳥袍”的震顫和哀鳴。

  那件白早休的珍貴護身寶器,在贈給田諭的時候,便多留了一個心眼。

  寧奕寄托了一縷神念在其上面,當田諭遇到強敵的時候,自己可以第一時間察覺……一念之間,寧奕便捕捉到了青銅臺的位置,接著便是以指尖符箓陣紋,撕裂空間。

  他沒有遲到。

  腳尖落在青銅臺上的那一剎,寧奕便看見了那個迎面撞來的巨大身影。

  那個在王帳內遇到過的,名叫“突突爾”的小巨人。

  如果真要按境界劃分殺力,突突爾的實力相當不俗,可能有著十境的力量,而此刻似乎陷入了某種狂化狀態。

  寧奕皺起眉頭。

  他望向青銅臺上,雪鷲王就在那里……是他動的手腳么?

  此刻的突突爾,有著可以與十境巔峰修士對捉廝殺的本錢,渾身血氣燃燒,這是一種類似東境邪術的法門,燃燒精血,大量消耗壽命,來換取體魄和力量的飚增。

  青銅臺上地面寸寸炸開。

  突突爾雙手攥攏如錘,轉身擰腰,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看到了熾烈的圣芒里,在瘦削的田諭面前,似乎多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站在田諭面前,要替他擋下這一擊。

  田靈兒瞳孔收縮,她一眼就認出來了“寧奕”!

  轟然爆破的風流聲音,從青銅臺上炸開,在地面瀑散,離得近一些的觀戰者,伸出一只手來,幾乎無法直視那臺上炸開的光明……然而光明消散,所有人都看清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雪鴆的神情猛地變了。

  田諭的身前,那個從天而降的年輕人,一根食指,抵在突突爾的雙拳之處。

  這一幕實在太具有視覺震撼性。

  突突爾像是一座山。

  而寧奕……像是一株草。

  此刻以山撞草,更像是以卵擊石。

  寧奕的腳步連后撤一分也無。

  他站在光明和浩蕩之中,神情平靜而又淡然,

  一根手指抵壓在突突爾的拳頭之處。

  接著,第二根手指輕輕搭在其上。

  瞳孔一片漆黑的突突爾,發出了野獸一般的怒吼,他高喝著踩踏腳底的地面,雙腳踩住一張巨大的蛛網,整個人埋下頭顱,卻像是撞在了一堵厚墻之上,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前進一絲一毫……直到寧奕將五根手指都搭在他的拳面。

  寧奕道:“跪下。”

  五根手指按下。

  突突爾的額頭,青筋鼓起,他喉嚨里的怒吼聲音,逐漸變成了聲嘶力竭的狂嘯,再變成哀求,悲嚎。

  坐在青銅臺下的雪鴆,神情滿是怔然,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突突爾在狂化之后,流露出這樣痛苦的表情,發出這樣凄慘的嚎叫……原來發狂的野獸,也是會知道求饒的。

  寧奕沒有理會。

  他五根手指發力。

  “噗通”一聲,突突爾跪在了青銅臺上,巨大的頭顱艱難抬起,然而寧奕的聲音猶如敕令一般再度響起。

  “低頭。”

  那顆頭顱在巨大威勢之下,艱難對抗,上下起伏。

  突突爾低下頭顱的那一刻。

  寧奕的另外一只手抬起,兩根手指并攏,輕輕按下。

  一縷劍光從天而降,如落雷般瞬間閃過。

  一抹鮮血從突突爾后頸之中迸濺而出,連綿不絕,猶如細狹瀑布。

  這頭野獸轟然倒地,眼神之中的光彩逐漸消弭。

  田諭跌坐在地,怔怔看著這一幕……他從未想過,烏爾勒竟然有著這般恐怖的體魄。

  他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他竟然還質疑烏爾勒身體里潛藏的力量,平日里跟自己有說有笑的“寧奕”,此刻就像是一位黑衣修羅,沉默不語,殺意騰騰。

  但世間的光芒,都圍繞著他。

  于是……他更像是一位天神,一位攜帶著怒火來到人間的天神。

  寧奕的腳底,青銅臺上,流淌蔓延著突突爾的鮮血。

  一片死寂。

  青銅臺上,白狼王的神情明顯有錯愕,也有驚訝。

  那一日,他在王帳之中,見過這個年輕人,當時“寧奕”的修行境界掩藏的極好,他竟然沒有看出此人的修為,事后只是得知,符圣留下了那一行中的某個人,在小元山參悟符箓……沒有想到,這人便是寧奕。

  即便是現在,他依然沒有捕捉到寧奕的準確境界。

  從他出手擊敗突突爾的動作來看,干凈利落到了極致,沒有絲毫的多余動作,從這一點來看,這個年輕人,是命星境界的大修行者?

  白狼王的神情有些古怪。

  這也太年輕了。

  草原上有這種天才?

  即便是妖族天下,或者大隋,在這等年齡,能夠成為命星的,又有幾人?不過屈指之數。

  與白狼王神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正是之前阻攔其出手的雪鷲王。

  雪鷲王眉心的王令一顫,突突爾的神魂被寧奕的執劍者劍氣直接斬碎,作為王令的宿主,他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雪煞身子搖晃,翻身將雙手按在青銅臺上,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畫面……青銅臺上,跟隨自己多年的突突爾,已經倒在地上,頭顱被一縷劍氣穿透,死的不能再死,地上潺潺鮮血匯聚如小河。

  是那個人!

  那個在王帳見面之時,便藏鋒不露的年輕人。

  雪煞痛苦的捂住胸口,喃喃道:“突突爾……突突爾……”

  隨自己一起長大。

  自己許諾過的。

  突突爾距離看到自己許諾的“那一幕”,只差最后一些了。

  若是沒有這場比斗,那么便不會有這場慘劇……

  而這一切,都要怪在那一行西方邊陲的貧民身上。

  雪鷲王攥攏雙拳,他望著寧奕,一字一句,帶著殺意。

  “賤民,在八大姓會議上……出手殺人,你可知,該當何罪?”

  青銅臺上。

  披著黑袍的年輕男人置若罔聞。

  田諭的神情滿是焦灼,他捂著發澀的胸口,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說些什么。

  青銅臺上,比試可以,但不可涉及性命,當初的突突爾便是因此險些被處刑……

  然而寧奕的神情一片平靜。

  他望著青銅臺下,在篝火晚宴上的群眾,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蘇琴。

  高驊。

  田靈兒。

  緩緩醒過來的先知老人。

  當初跟自己跋涉草原,抵達天啟之河的那些孩童,婦女,分布在篝火晚宴的各個角落。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寧奕望向青銅臺,輕輕開口道。

  “告訴他,我叫什么。”

  田諭怔了怔,下意識道。

  “烏爾勒……”

  這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他的面色變了變。

  這個聲音同樣從田靈兒的口中傳出。

  接著便是那些見過寧奕只身攔截草原雪龍卷的西方邊陲之人。

  像是呼喚和猜測的聲音,此起彼伏的渺小聲音,逐漸匯聚的聲音,緩慢擴大,最終成為一道充滿敬意的回答。

  烏爾勒!

  那個草原上,兩千年來的大君,從未有人質疑的真神。

  最高處,雪鷲王,白狼王,八位草原王,都愕然看著站在青銅臺上的黑袍年輕男人。

  寧奕體內的獅心王結晶輕輕震顫。

  他抬起雙臂,站在光明與浩瀚的狂風中心。

  嘴唇微啟,喃喃道。

  “我是……烏爾勒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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