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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小元山符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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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小山頭,并不大。

  其中茂林修竹,流觴曲水,隱約有縹緲仙樂。

  單單在外面看來,這座小山頭并沒有天神高原的那種殺氣,反而悠閑自得,更像是大隋的某處洞天福地,里面住著某位“老神仙”。

  白狼王的甲士,領著寧奕三人,還有雪鷲殘旗的前行者,來到這里。

  符圣大人,就住在此地。

  在白狼王甲士抵達這里的時候,山上的縹緲聲音便裊裊散去了,一片寂靜無聲,霧氣繚繞之中,顯出一道模糊的輪廓,看起來并不蒼老,反而看起來像是稚嫩的童子。

  然而這道身影出現之時,四周的白狼甲衛便紛紛跪伏,神情恭敬道:“符圣大人!”

  寧奕神情有些訝異,還真的是符圣。

  只不過對方身上的氣機……有些古怪,看起來不像是手段通天的“大修行者”。

  小元山云霧流淌。

  老人在田諭的攙扶之下,神情激動,向前前行數步,單膝就要下跪,卻被符圣托了起來。

  老人顫聲道:“多謝符圣大人……”

  “小事。”

  符圣輕聲笑道:“我與大先知有舊,他臨行之前,曾與我說過,當年在西方邊陲曾有一位相當中意的‘年輕人’,可惜緣慳一面,未能接至天啟河畔,若是你不介意,此后便可住在白狼領地,收白狼王旗庇護。”

  老人神情恍惚,閉上雙眼,兩行濁淚緩緩流下。

  他喃喃問道:“那西方邊陲的那些族人……”

  符圣大人平靜道:“我會親自出手,解決那場疫災,然后把你的族人都接過來,這一點,你無須擔心。”

  田諭松了一大口氣。

  他不是迂腐之人,雪鷲王旗待他如何,剛剛在王帳里已經看見了,若不是白狼王出現,恐怕那位性情暴戾無常的雪鷲王,已經出刀把自己砍成兩半,自己這一行人,好不容易東行而來,都要被遣送回去。

  田諭扶著老人,神情感激望向山頭前的那道身影,道:“感謝大人!”

  符圣笑著擺了擺手,“過些日子,便是天啟河舉族同歡的篝火晚宴,這幾天,你們便在這里好生休息,屆時白狼王會為你們安排席位,一同赴宴。”

  幾人領了好意,就要離去。

  符圣站在云霧中,望向寧奕即將轉身的身影,笑著問道:“這位‘異鄉人’……就沒有什么想說的?”

  寧奕笑了笑,背對符圣。

  他揮手示意田諭和老人先離開,去安頓族內的事情。

  田諭臨走之前,站在寧奕身邊,拿著只有兩個人的聲音珍重開口,道:“烏爾勒,庭帳里……多謝了。”

  寧奕怔了怔。

  庭帳里,他借著田諭的手,把“突突爾”擊倒在地。

  他笑著搖了搖頭,田諭這個老實人啊,看起來憨厚,但心眼可小著呢……每一筆恩,都記在心里。

  寧奕笑道:“無事,我片刻就回。”

  等到白狼甲衛送著田諭,先知,離開了小元山的霧氣,這里邊只剩下寧奕和“符圣”兩人,準確的說,只有寧奕一個人。

  自始至終,“符圣”都只不過是以一介虛影的形態存在。

  “凝形陣法。”寧奕看著符圣,誠懇道:“草原八大王旗,方圓數千里,人人都敬畏的大陣法師,卻從未在世人面前拋頭露面……難道是因為,這位大陣法師,根本就不懂修行?”

  那位“稚童”的身影沒有開口。

  他只是笑了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寧奕踏入小元山。

  寧奕神情淡然,跟在“稚童”的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踏入小元山。

  山霧繚繞,如置身仙境,即便是蜀山的小霜山,在秋末季節,也不曾有如此大霧,遮人眼目,而寧奕能夠感應到……這濃郁霧氣,卻不是陣法刻意營造的效果,這座名叫小元山的山頭,應該是地承某處霧氣之穴,被“陣法師”打通了地脈,于是自然而然的形成了這道奇觀,稚童走在前面,微微抬手,便有飛掠而來的托盤,茶盞從霧氣之中掉落,不偏不倚落在托盤上,接著便是潺潺茶水傾瀉,幾乎在同一時刻,四五個呼吸,這些畫面在寧奕面前如行云流水一般銜接。

  寧奕笑著伸出一只手,接過茶盞,那張托盤便倏忽飛離。

  這是陣法,在素華宮見過類似的“把戲”。

  有些意思。

  他一只手端著茶盞,輕輕吹氣。

  小元山符圣輕聲道:“你覺得此地如何?”

  寧奕笑道:“靈氣氤氳,陣法豐盈,上好之地。”

  符圣問道:“異鄉人,你見過比這更精妙的陣法么?”

  寧奕挑了挑眉,含蓄的笑了笑,沒有回答。

  蜀山山主陸圣,乃是寧奕認知之中,絕對的陣法第一人,后山的陣法雖然只見過寥寥幾次,但都是可鎮山壓海的大手筆,這座小元山的山頭陣法,精致有余,大氣不足,如果真要論陣法造詣,丫頭也能做到。

  并不難。

  關于“小元山符圣”,寧奕已經有所耳聞,這位大陣法師在白狼王帳下靜修,為天神高原的邊陲防線布置陣法,想必真正大氣磅礴的符箓法陣,這位符圣也是可以布下的。

  然而“稚童”再一次道,“這里陣法如何?實話實話便是。”

  寧奕笑道:“應該是您年輕時候所布,有些地方,尚有缺陷。”

  符圣笑了笑,道:“你說的很對,但只有后半邊對。”

  寧奕微微一怔。

  “稚童”輕聲道:“這就是我真實的陣法造詣了。”

  寧奕皺眉道:“天神高原的邊陲防線,北拒妖族,雄偉壯麗。”

  “那不是我布置的。”

  符圣笑道:“那是老師布置的,我只是一個借鑒者,把老師的智慧和心血,轉化成實際的陣法……但其實,那并不是我的作品。”

  “老師?”

  寧奕意識到,自己之前一直困惑,追尋的某個問題,似乎已經揭曉了答案。

  妖族天下,一直沒有對天神高原動手。

  草原邊線的陣法,是一個原因。

  而這片草原上,應該有位令妖族都忌憚的“強者”,就像是西海的葉長風,一個人能夠代表某片地區的“獨立”和“規則”。

  符圣的老師……寧奕轉頭望了望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一道身影,或者是異常。

  符圣笑道:“別看了……妖族天下費盡心機,想要證明老師的存在性,這千年來都是一場空,更何況你?”

  “沒有人知道老師是不是活著,或者已經死去。”符圣輕聲道:“小元山上留了老師的大量符箓,只要能夠領悟入門的符箓,便可以陸陸續續將后面的陣法破譯出來,陣法雖然玄妙,但照搬照抄卻不算難。這些年來,白狼王庭的歷代‘符圣’,做的便是這件事情。”

  符圣望向寧奕,道:“老師單名一個‘元’字。”

  小元山的元。

  寧奕沒有想到,符圣竟然會對自己說這些,之前他便看出了,這座山頭的陣法偏向于精妙,不像是高原防線陣法的大氣磅礴,如今這一切都合理了……草原的守護者,“元”,在這里留下了可以慢慢破譯的陣法。

  知道了這些,對于符圣,寧奕的心中反而更加尊敬了一些。

  一位在小元山潛修近百年的“老人”,能夠把這些功名都拋開,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于是寧奕認真問道:“初次見面……您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

  符圣笑道:“我能上小元山,因為當初有個云游天下的散仙人,曾經給過我指點,于是我破開了這里的第一層符箓。”

  寧奕一怔。

  “不僅僅是我,雪鷲王帳的那位大先知,也是如此。”

  符圣神情里帶著三分追憶,緬懷。

  他望向寧奕,目光在寧奕身上的“細雪”微微停留。

  “那位散仙人說,未來這片草原……會迎來一位真正的大君,與當年的烏爾勒一樣。”符圣輕輕道:“我在小元山等了很久,雪鷲的大先知也等了很久,只可惜那位散仙人不肯泄露天機。”

  “不久之前,大先知以符箓,向小元山傳了一條消息。”符圣望著寧奕,神情凝重,“草原上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他占了一卦,以測未來……而不久之后,他便離開了人間。”

  寧奕瞇起雙眼。

  大先知的死,有些蹊蹺。

  按小元山符圣的話來看,實在有些太巧合了。

  符圣只有這么一個朋友,提到大先知的時候,聲音有些落寞。

  他自嘲笑道:“符箓上有他的卦象。”

  “一片金燦的翎羽……草原會因為這片翎羽,陷入動蕩。”

  東妖域。金翅大鵬。

  寧奕望向符圣。

  符圣的背后,山霧散開,露出一道又一道的符箓,陣紋,這些是寧奕一直想要還原的車廂秘紋,符圣把這份秘紋全都拆解開來,化為最原始的道紋。

  “天啟之河的河底……有烏爾勒留下來的‘秘藏’,這些陣紋,對你有大幫助。”站在寧奕面前,由陣法凝聚而出的稚童影像,變得模糊,霧氣的那一邊,有一位老者坐在木質的輪椅上,雙手扶動車輪,緩緩而來,落在了原先稚童的位置,兩兩重合。

  老人輕聲喃喃道:“我一直擔心,我像大先知一樣死去,那樣我就等不到散仙人口中的‘大君’了。”

  頓了頓。

  “但是……我遇見了你。”

  老人的目光,落在寧奕的腰間。

  “你的劍很好看,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如果我沒有記錯,散仙人的這把劍,是叫……細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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