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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道胎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劍骨

  塵埃卷起。

  青衫女子揉了揉眉眼,轉過身來,對著面前不遠處的黑袍年輕人,擠出了一個笑容。

  “謝謝你……寧奕。”

  寧奕怔了怔。

  他從來沒有想到,丫頭會對自己說謝謝。

  從西嶺一起長大,他唯一對小妮子許諾過的,就是帶她去珞珈山……

  寧奕看著那片青土掩蓋之處,塵埃飛揚的衣冠冢,眼神有些黯然。

  他搖了搖頭,沒說什么。

  這里是裴旻的衣冠遺物安葬之處,那位大將軍如若不出意外,應是已魂飛魄散了。

  百感交集。

  一時之間,與那位未曾謀面的大將軍,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寧奕彎下腰,雙袖及地,深深揖了一禮。

  山道靜謐。

  秋葉紛飛。

  兩個人向著珞珈山墓陵的最高處走去。

  “那位老山主……生前與父親交情很好。”丫頭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她輕輕道:“每年都會來將軍府做客……那枚珞珈令牌,在我出生之前,便已經送至府上。”

  在丫頭得到劍藏之前,那枚令牌是裴旻留給她的唯一遺物。

  老山主曾經對北境將軍府許諾,裴家千金長大之后,隨時可以拜入珞珈山,作為他的親傳弟子……這門誓言當然有效,但天都血夜之后,將軍府滿門破滅。

  如今老山主也溘然長逝,當年的誓言,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那枚令牌,仍然被丫頭所留,貼身佩戴。

  “如果不出意外,老山主應是在令牌內留了一抹魂念。”寧奕柔聲道:“若是他還未死,一定能夠認出你……”

  丫頭笑著搖了搖頭。

  她黯然道:“一切都過去了……”

  寧奕拍了拍她的肩頭。

  兩個人來到了平頂山的最高處,那里立著珞珈老山主的墓碑,恭恭敬敬叩拜,揖禮之后,兩個人便下山離開。

  葉紅拂在山門之處并沒有等候多久。

  她挑了挑眉,若有所指道:“看來并不需要半柱香的時間……”

  寧奕笑了笑,轉移話題,問道:“我很好奇……那兩個來客到底在珞珈墓陵做了什么,可否把通天珠借我一看?”

  葉紅拂沒有拒絕,微微揮手,七八顆珠子便懸浮而來。

  寧奕瞇起雙眼,一縷神念掃過,大量的畫面洶涌而來,即便是他的神魂,也有些吃不太消。

  似乎是看出了寧奕的“吃力”,葉紅拂淡淡道:“這些影像,我早已看過了。他們二人看起來像是上下級的從屬關系,那個撐傘的長得還算好看的男人,負責拿著本子記錄一些東西。”

  “兩個人在墓陵里從不翻動一花一草,所以珞珈的守陵者也不好說什么。”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語調木然道:“另外……離開之前,通天珠捕捉到了一個有意思的畫面,你可以看一看。”

  寧奕沉浸心神。

  通天珠的最后。

  兩個男人離開珞珈山墓陵。

  那個滿面遮掩黑色紗布的男人,抬起頭來,對著那顆監察觀測的通天珠子,扯開了自己的蒙面紗巾,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面容。

  饒是寧奕已經有所準備,在通天珠里看到這一幕影像,仍然皺起眉頭。

  一張被刀器狠狠刮破,血肉模糊的面頰,擰成了一團。

  五官全都毀了。

  這般猙獰的面容,此刻露出了一個笑容。

  寧奕瞇起雙眼。

  毀容了……

  他認識這個男人嗎?

  從踏入天都,遇到的每一個人,此刻在寧奕腦海里洶涌澎湃而來,只是他的記性并不算好,即便有“白骨平原”輔佐,也只能記一個模糊的大概。

  寧奕搖了搖頭。

  記不得了……或者說,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他把目光投向了丫頭,裴煩的記性很好。

  丫頭瞇起雙眼,她眼神里似乎有些困惑,她的記性的確很好,但切轉的畫面比寧奕要多的太多……這樣的一張面孔如此獨特,若是有所見過,沒有理由會記不住。

  她神情惘然,與寧奕目光對視,搖了搖頭。

  未見過的……一個怪人。

  葉紅拂見狀,笑了笑,道:“罷了,無礙。”

  茲事體大,不容掉以輕心。

  寧奕心頭一沉,幾乎是下意識問道:“他們在墓陵里待了半年,離開之時,有沒有帶走什么?”

  葉紅拂挑起眉頭,冷笑道:“敢?這里可是珞珈!有通天珠在,他們動不了手腳……若是他們真的敢偷竊墓陵的物事,就算是山主墓前陪葬的一根草,我也會讓他付出代價。”

  寧奕沉默下來。

  那兩個人,沒有帶走墓陵的物事……

  裴旻將軍的衣冠冢,的確一切安好。

  可是為什么……臨走之前,那個男人要對通天珠露出這樣的一個笑容?

  有些問題,想不明白,就不要再去想。

  所有的答案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那兩個持有大隋境內最高品級令牌的人,現在查也查不出蹤跡。

  如今珞珈山人多耳雜,諸多圣山都到了,那兩個人匆匆忙忙趕在大朝會開幕之前離開,很大可能,是不會再出現了……

  寧奕放棄了繼續追究這條線索的念頭。

  丫頭拿到了另外一半的“劍藏”,對二人來說,此行已算是完美。

  第二日就是珞珈山大朝會的開幕,即將宣布就任小山主之位的葉紅拂,其實手頭還有一些雜事等待處理,從目墓陵頂山離開之后,就沒有再陪同。

  寧奕和丫頭,回到了小山頭。

  寧奕在院子里盤膝修行,一如往日那般。

  丫頭則是把那張青玉案搬了出來,午后的陽光灑落,她鋪開一張白紙,懸筆題字,一個字一個字反復地寫。

  寫滿了“靜”字。

  靜心如意,靜氣沉心……但兩個人的心事似乎都有一些不太安寧。

  寧奕苦笑一聲,率先攤牌,“不知為何,我的心境靜不下來,心湖之中總有不妙的預感……”

  與千手師姐在風雷山修行過一段時日,再加上執劍者的觀想古卷,寧奕的六感極為敏銳。

  或許做不到準確的占卜兇吉,但的確可以讓寧奕生出“趨避”之心。

  在不老山那一劫來臨之前,他已經心生感應。

  所以才有了提前給周游寫的那一封信。

  裴丫頭同樣如此,看她提筆所寫的字便可知曉。

  字字是靜。

  字字都不靜。

  “是周游前輩的原因么……”寧奕揉了揉眉心,長嘆一聲。

  明日珞珈山開,扶搖講道……

  而這一切結束之后。

  思緒被一聲清亮的鳴叫所打斷。

  院落的墻頭,立了一只火紅色的小雀,紅雀在墻頭跳了兩下,然后飛掠而來。

  丫頭放下筆墨,抬起一只手臂,有些哭笑不得。

  那只紅雀極其親昵地把頭顱蹭在青衫袖口,享受著丫頭另外一只手的輕輕撫摸,細瞇起眼眸,極為愜意和舒適。

  門口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音。

  寧奕開門,果不其然見到了那位白衫白發的紫霄宮宮主。

  周游的神情很平靜,看著給自己開門的寧奕,看著寧奕眼神里明顯的惘然,他笑道:“怎么,沒想到我會來?”

  寧奕把周游請了進來。

  周游坐下身子,瞥了一眼裴煩,眼神微微一亮,輕聲道:“恭喜了。”

  丫頭搖了搖頭,道:“不算什么……”

  那只停在她手上的紅雀,膩歪地蹭了兩下腦袋,滿身生香之后,心滿意足跳離了丫頭的袖背,在空中撲閃著翅膀,回到了周游的肩頭。

  “找你們二人,有一些事情。”

  周游正襟危坐,儀態端正。

  “別擔心……是好事。”

  這位年紀輕輕就破開星君境界的紫霄宮宮主,說出了一句與自己年齡明顯不符的話。

  “我的傳承后繼無人,有些可惜。”周游看著寧奕,心平氣和道:“思前想去,當時應該在西嶺把你收為弟子,而不是聽信了徐藏的鬼話……”

  他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我給了你道宗的紫玄心法,如果你不是傻子,徐藏不是傻子,那么你的前三境,一定是用道宗心法打的根基。”

  寧奕怔怔看著周游。

  在西嶺的時候,周游先生就提出要收自己為徒。

  緣慳一面。

  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自己心頭不安的來源……對于這位緣分不深,僅僅見過幾面的周游先生,寧奕心底還是有著“掛牽”的。

  第一個賞識自己的人。

  西嶺見過一面,后山葬禮見過一面,在不老山重逢之前,就只有這么兩面。

  寧奕踏上修行路后,見過太多的人。

  所以這兩面,被淹沒在了一張又一張的新鮮面孔里。

  終日閉關紫霄宮的周游,這兩年來,每一次出關……都與自己有關。

  “我曾對你說過……”

  “無論是東境還是天都,跟在我周游身后,絕不會有人為難你們。”

  周游笑了笑,道:“我若是身死道消,琉璃山要找你麻煩……你便動用這門術法,這是專門應對鬼修的神魂雷法,名叫‘紫霄神霆’。”

  話音落下。

  白發道士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寧奕腦海。

  “若是西境小無量山出手,你用這門術法,可破刀陣劍陣。”

  “這是應對劍湖宮的劍招……”

  “太游山功法的破綻有四處,分別在天靈,鳳眼……”

  “龜趺山的弱點有兩個,我傳你一式……”

  年輕道士的聲音很慢,很緩。

  他一字一句,點出了所有圣山的秘術。

  庭院里,一時之間,時間宛若凝固。

  落葉不落,流云不流。

  這個年輕的紫霄宮宮主,天生道胎,像是走在三千大道上的行路人,步伐匆匆,雙腳卻不染塵埃。

  他堪破了這些“道”。

  生于道,長于道,高于道。

(抱歉,今晚狀態不是很好,寫得不滿意,刪改了很多次……今晚就只有這一章,還是要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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