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顆鑲嵌在環形石壁上的碩大獅頭,轟隆隆震顫起來。
或怒目圓瞪或怡然懶怠,九張各自不同的獅子面容,都不約而同張開了那張巨大的嘴巴,整片紅山海底世界,都隨著啟唇的動作,而劇烈震顫。
寧奕的體內,涌起了磅礴的神性。
白骨平原毫無憐憫之心的榨取著女孩的力量,無數道白光在寧奕丹田內如飛魚一般暢游,然而持劍之人卻毫無任何喜悅之情。
“滾開!”
憤怒的聲音如炸雷一般卷入姜麟耳中,他的狩水這一次抬起,還沒有砸下,就看到一道極快的劍影,力度之大超乎自己想象,劍氣如重錘,砸得他輕飄飄向后掠去。
那個少年的后背已經離開石壁,眼眸通紅,看起來是殺紅了眼。
姜麟面色陰沉,準備再一度抽刀對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寧奕并沒有以手中長劍與他再戰,而是祭出細雪和馭劍之術,向著紅山寢宮正門一側飛掠。
“想逃?”
姜麟微微跺足,身形搖晃,四周風雷炸響,立刻化為一道流光追出。
徐清焰靠在青銅古門之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九顆獅子頭顱其中的一顆,就正對著自己,眼神之中隱隱約約有臣服之色。
那顆獅子頭顱張開嘴巴之后,這座紅山寢宮就開始震顫是什么導致了這一切?
若有若無的神性,貼靠在紅山寢宮的青銅門前,絲絲縷縷外溢,不可避免地與其有了接觸,這座古老宮殿,沉睡已久,外人即便能夠入內,也無法開啟,便是因為缺少了最重要的“神性”。
石壁上的九顆獅子頭顱,很大的可能性,就代表著當初的妖族大能,九靈元圣,而能夠讓九靈元圣都臣服叩首的這座宮殿的主人,即便不是傳說中的“不朽”,也相差不遠,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神了。
神的宮殿,自然只有神能夠打開。
徐清焰來不及多想,耳旁已經有劍氣滑掠聲音,馭劍而來的寧奕,一把捧起女孩抱在懷里,巨大的青銅古門微微傾斜一線,兩人擦著縫隙掠過。
劍光脫離地面的一剎,一道重重影子便直接射來,砸得青銅古門地面之前土石飛濺。
站在古門之外的姜麟,面色復雜。
他腰間栓系著的那個錦囊,隨著水氣搖晃不止。
灞都老人曾對他說過,進入紅山該如何如何,能夠潛入海底,可是沒有對他說過這座紅山主人的寢宮,竟然有著壯闊的手筆,如果沒有寧奕,那么他今日踏足此地,恐怕也很難開啟宮殿,這枚錦囊到時候肯定是省不了要動用了。
姜麟沒有急著去追趕。
這座寢宮之內必然有諸多禁制,前面的那個人族少年有著不為人知的避讓手段,他追得太急反倒不是一件好事,就像是剛剛進入紅山腹地,揭開水簾的那一段路,他一直藏匿身形,不敢跟得太近,一路上憑借嗅覺和六感追蹤寧奕,避開了紅山所有的禁制。
姜麟此刻站在原地,瞇起雙眼,在想一個十分有趣的問題。
紅山禁地,諸多禁制,如果沒有猜錯,此地才是紅山真正主人的行居之地,其他地方,都只不過是九靈元圣的陵墓墓葬有主次之分,大隋天下的皇帝如果死了,當初這座天下最為親近的故人,都會選擇在陵墓周圍安葬,有資格讓九靈元圣的陵墓作為一同下葬的大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姜麟沒來由想到了紅山能夠開啟的原因,心底倒是覺得有些好笑,他是奔著“白獅子”來的,那兩位大隋皇子,又是奔著什么來的?一路上風馳電掣,與自己爭搶打架的,就只有這個“籍籍無名”的大隋少年修行者,這里分明是紅山最大的肉塊,卻見不到那兩位人族天下最尊貴的主兒,難道那兩人還在九靈元圣的陵墓內閑逛?
不再去想那么多的念頭,他身上麒麟秘術再一度開啟,擦著青銅古門縫隙一掠而過,向著寢宮內部疾射而去。
這座寢宮立足海底,入內之后,卻滴水不沾,一片清凈之地,但是星輝的封禁之力仍然存在,這是一件天大的幸事,讓寧奕稍稍松了一口氣。
寧奕雙手捧著女孩,一手觸及腰背,一手摟著小腿腿彎,渡過了最前面的一段艱難時期,那頭大妖似乎沒有急著追上來,此地是一處死地,看來姜麟是打準了逼進絕地再行狩獵的念頭,兩個人有了短暫的時間可以恢復狀態。
兩個人的姿態顯得有些拘謹而又親昵,寧奕能夠感受到女孩的身軀柔軟,即便隔著一層布料,仍然有些心神動搖,徐清焰的肌膚細膩勝雪,有神性流淌,身上帶著一股空靈氣質,不似凡塵女子。
他搖了搖頭,把這些雜念扔出腦海,緩慢停下劍器掠行速度。
兩個人落地,寧奕立馬放下懷中的徐清焰,女孩腳尖落地,松了一口氣,因為距離過近的原因,徐清焰這段時間都不敢說話,她很敏銳的捕捉到了寧奕眼神的微妙變化。
與天都城小雨巷別院里的那個閻壽大夫不一樣,她看到寧奕的眼神當中,帶著一絲清明,并沒有令人厭惡的成分。
寧奕回頭看去,這座寢宮極大,前后俱是漆黑,一大堆的殺陣密密麻麻,即便是尋龍經的推演,也無法直接快速得出一條完美的路線,如果再馭劍前掠,恐怕會一頭撞入殺陣之中,到時候就陷入巨大的麻煩里,無須姜麟動手,兩個人死在寢宮之內,也不是沒有可能。
寧奕心底冷笑一聲。
他當即明白了,這就是為什么姜麟沒有直接追上來的緣故。
這頭大妖倒是不傻,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讓自己先替他開道,當初在紅山腹地的那條路,估計就是這樣,自己辛辛苦苦推演的正確路線,被他輕松偷學,這里還想故技重施?
寧奕一抖袖袍,手中多了一張符箓。
徐清焰看到符箓,眼前一亮。
這枚符箓與之前的不太相同,寧奕之前的符箓,大多是嶄新完好的,唯獨這一張,似乎已經用了一段時間。
徐清焰好奇道:“寧奕,這是什么符箓?”
寧奕默念尋龍經,腦海里大概有了一個模糊的路線。
他并沒有急著回答徐清焰的問題,而是拉著女孩一同向前走去,來到了一座迷陣之中。
迷陣之內,天地方向陡然變化,分辨不清,難以找到出口,一旦誤入,就很有可能被困死其中。
寧奕拉著徐清焰,微笑道:“你也看出來了吧?這張符箓很舊了,一般只有在重要的時候,我才會使用。”
這么一說,徐清焰心底更加好奇。
寧奕的表情帶著一抹嘲諷,回頭望了望,入眼一片漆黑,那頭麒麟大妖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等著自己破開禁制,再來一出皆大歡喜的雙豐收?
身處迷陣之中,寧奕絲毫不慌,他帶著徐清焰,踩著相當有規律的步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
這一幕相當熟悉,與紅山水簾的那一段路幾乎如出一轍,徐清焰立馬想到了自己“跳舞”的那一副畫面。
她面頰有些微紅。
寧奕心底默念尋龍經,這座迷陣的出口,在自己踏入之前,就差不多推演而出,而之所以踏入其中,便是故意而為之。
八卦陣圖在眼前鋪展開來,寧奕的眼神亮起,不過片刻,他便帶著徐清焰走出了這座迷陣之中,緊接著他又走入了第二座迷陣。
紅山寢宮的陣法,布置地倒是有些敷衍,可以看出,寢宮主人的確有些陣法造詣,但是不算多么高明,至少比起獅心王陵墓那座大陣的布陣者,要差上一籌。
寧奕至今記得那片獅心草原上的遭遇能夠凝聚出那么一座天然大陣,必然是一位留名史冊的大師級人物。
念及至此,寧奕忽然心頭一動。
那位布陣大師,很有可能就是一開始在紅山腹地刻字的那位!
只可惜紅山寢宮的開啟條件不屬于那位能夠觸及的范疇,想來就算入了這里,也會被阻在門外,若是給那位大師進入寢宮的機會,這里的陣法都算不上什么。
尋龍經能夠破開迷陣,讓寧奕占了天大的便宜,他對于陣法的造詣十分淺薄,談不上高深,更不要說布置陣法,但是偏偏趨吉避兇這件事情,寧奕做得熟稔無比。
寧奕接連找了七八座迷陣,挑著都是相當兇險的陣法,一不小心就會被困住其中,觸發鎖死的禁制,再也出不來了,這七八座迷陣踩著尋龍經破解,花了寧奕接近一炷香的時間,此刻已經深入寢宮,那頭大妖再慢,應該也追過來了 額頭滲出冷汗的寧奕,終于吐出一口濁氣。
他看著徐清焰,輕柔笑道:“摟住我。”
女孩面色微紅。
但是仍然乖乖照做。
寧奕面色凝重,以指尖神性觸發古舊符箓這張符箓陪伴他的時間,已經不短。
第一次深入青山府邸,就是動用了這枚“匿身符”。
匿身符發動,寧奕身上的氣息,頓時蕩漾散開,摟緊寧奕的徐清焰,同樣也被符箓所清掃,兩個人的痕跡憑空消散。
寧奕瞇起雙眼望向后方,他隱約能夠聽到,迷陣里那個憤怒的聲音。
姜麟跟著自己前行,陷入了迷陣之中。
你不是狗鼻子靈嗎?
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么手段?
(雙倍今晚12點結束,有能力的盡量捧場!感謝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