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血真好喝”
“能再給我喝一口嗎?”
這句話在紅山海底寢宮回蕩,說出這句話的寧奕臉不紅心不跳,擦拭唇角以后,好整以暇,重新攥緊細雪。
姜麟的右側脖頸,火辣辣的鉆心疼痛,這里被寧奕連皮帶肉咬去,大塊大塊的麒麟血氣彌散開來,對于他而說,無法接受的,不僅僅是痛苦,更多的是羞辱!
麒麟精血飄溢。
他盯著寧奕,萬分想不明白,自己淬煉之后如金鐵一般的體魄,為什么會被一個人類就這么張口咬碎?
寧奕咧嘴而笑,露出雪白牙齒,他知道對方在想什么有白骨平原加持,莫說這頭麒麟大妖的血肉之軀,就算是一塊真正的千年精鐵,他也能夠咬碎!
兩人在海底寢宮之前對峙。
這片古老的禁地,已經沉睡了太久,不知道有多少年未曾開啟,那座巍峨壯觀的巨大宮殿,矗立在萬萬斤海水之中,四面環形的古老石壁,雕刻著巨大無比的獅子頭顱,面容各自不同,慈悲憤怒咆哮盡皆有之,鎮壓在這片天地的九個方位,平靜而木然地注視著千百年來的歲月變遷。
兩位未破十境的修行者,所有的星輝和力量都被封印,在此地進行的一場打斗,看起來場面壯闊,但其實從高處俯視,也只不過是一場螻蟻之爭。
比起真正通天的大妖,寧奕面前的那只麒麟,也不過是一頭幼崽。
寧奕在吞下麒麟血后,感覺渾身都在燃燒,血液已經沸騰,隨時可以迸發而出,但他卻沒有急著動手。
每一次動用神性,對身體來說都是一次捶打,即便寧奕的意志能夠扛得住,肉身也需要一些時間來緩和,只可惜寧奕如今的境界還是太低了一些,白骨平原錘煉體魄,與星輝境界有關,如果寧奕能夠抵達第七境,那么他的體魄將得到一個質的飛躍。
至少在這片封禁之地,如果對面的麒麟不進行異化,或者動用秘法,那么將不再是自己的對手。
寧奕瞇起雙眼,一開始的拳腳之爭,對面未曾動用天賦手段,與自己肉身廝殺,還可以理解成為身為天才的驕傲,姜麟自問乃是妖族天下最頂級的修行者,即便沒有那么多的天賦妙法,仍然可以壓過他人。
這就是所謂的“天驕”。
然而他的一塊麒麟血肉都被寧奕吞下,此刻怒火沖天,已經放下了自負。
姜麟的脖頸之處,很快就浮現了一道纖細的金黑雷霆,猶如有人拎筆以毫毛勾勒,惟妙惟肖涂抹醞釀開來,從他傷口上方一拳左右的距離,將這道金黑色雷霆鋪展而出,來回游掠,接著緩慢覆蓋落下,融入肌膚之中。
寧奕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麒麟一脈”秘法了。
金黑色的紋路在肌膚上流淌,蔓延直至半邊面頰,姜麟的面容變得不再那么憤怒,而是緩慢冷卻下來,緊緊盯著寧奕。
麒麟一族是極其強橫的戰斗種族,無論遇到什么樣的敵人,在戰斗之中,他們總是能夠保持極致的冷靜,確保自己不會出現一絲一毫的錯誤。
姜麟“轟”然一聲拔出長刀,狩水這一次不再是清亮之色,而是帶上了一抹漆黑,拔刀之時黑光乍現,他的腳底地面支離破碎,身子猶如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倏忽疾射而出,像是一柄沉重的弩箭。
寧奕瞳孔收縮,他攥緊細雪同樣奔出,但遠方的那頭麒麟速度實在太快,寧奕剛剛起步,就看到一抹黑光砸入面前,連忙攥劍斬出,細雪劍鋒自下而上,帶起地面一連串碎石,這是蜀山劍經里的“千堆雪”,殺敵對攻,劍鋒抬起掠過,一線劍氣會將對方直接切成左右兩半,血液便如大雪一般紛紛揚揚噴薄,講究的是出劍奇快,肉眼能夠看見,但是來不及擋住。
然而那柄長刀速度更快。
一上一下直接撞在一起。
漆黑狩水長刀上的巨大力量,讓寧奕的細雪幾乎脫手而出,一瞬間被壓回地面,姜麟的肩頭撞在寧奕胸口之上,后者的面色陡然蒼白,一口鮮血幾乎噴出,硬生生抗住這一肩撞,雖然沒有被撞飛,但險些就一口氣機被砸得傾瀉而出。
兩者之間,土石震起,然后支離破碎。
姜麟單手持刀壓下細雪,一拳砸向寧奕的面門,妖族修行者,講究“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剛剛所受到的屈辱,他要十倍百倍奉還!
這一拳帶著風雷呼嘯之音,麒麟一族的天賦秘法施展開來,金黑雷霆在拳頭表面裹挾,噼啪作響,寧奕伸出一只手掌掌心向外格擋,整個人被砸得倒飛而出,這一拳的力度之大,比起之前要強橫了接近十倍。
那頭大妖再一度疾射而來,兩人撞在一起,姜麟在前,寧奕在后,一前一后連續撞塌三四根巨大石柱,一直撞在那座巍峨宮殿的石壁之上,石壁水流一同破碎,寧奕的后背凹陷出一張巨大蛛網。
寧奕雙手持握細雪兩端,口鼻溢出大量的鮮血,在剛剛的對拼之下,對方就像是一頭力大無窮的蠻牛,一力降萬法,自己只要壓不過對方的力量,那么就只能保證一口氣機不被打散,免得被這頭大妖直接打死,于是落入了不斷被動挨打的局面。
身前的力量一輕。
寧奕有了短暫的放松機會,他的后背剛剛離開石壁,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聲音。
抬起頭來。
姜麟向后掠去,他的速度極快,腳尖連續蹬踏地面,接連向后跳躍之后,已經撤出了三四十丈的距離,眼神一直盯著被自己砸得嵌入石壁中的少年,在對方后背離開石壁的那一剎那,他微微停滯一瞬,接著身軀前傾,猛地沖出,漫天水流如龍卷,渦旋瀑散,極近之時拔出狩水,轟然一刀砸在寧奕雙手各持一端,抬起格擋的細雪之上。
劍身發出一聲哀鳴。
寧奕悶哼一聲,他的那口氣機剛剛準備吐出,重新再續一口,此刻被這股巨大力量砸中,險些功虧一簣。
他低下頭顱,憋住一口氣,眼前逐漸從昏暗一片,到緩慢恢復一線光明。
不幸中的萬幸是即便身處絕境之中,寧奕還有最大的后盾。
神性。
那柄漆黑長刀的力勁,在灌入自己細雪劍身之后,幾度欲要侵入寧奕的身軀之中,都被神性格開,源源不斷的神性,通過女孩手中那半片骨笛葉子作為橋梁,注入寧奕的丹田之內,這是一股救命的暖流。
神性是最大的救命稻草。
寧奕無法想象,如果沒有神性,自己該拿什么對抗這頭大妖。
而此時此刻,那個不斷向著白骨平原內灌輸神性的女孩,面色逐漸蒼白,靠在紅山寢宮的角落陰影里,從戰斗的一開始,她就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歇息。
徐清焰背部向后靠去,避水符箓排斥海水,神性幽幽點燃如燈,映照得這一方黑暗破散。
她背部貼靠在巨大的陰影之中。
那是一扇門。
紅山寢宮的古門,緊緊閉攏,在漆黑的環境之中,被海水沖刷了數百上千年,仍然沒有動搖和破碎的痕跡,但是早已經生銹,此刻被神性的光芒照得露出一角真實面容,竟然是青銅斑駁的材質,其上貼滿了數之不清的符箓,這些符箓并不避水,所以早已經被浸泡軟爛,失去了效力,似乎是為了禁錮和封鎖某樣物事而貼在這扇青銅古門之上,能封鎖的,自然就是一整座紅山寢宮了。
徐清焰的面色愈發蒼白。
她在不斷地向著白骨平原內注入神性,寧奕與那頭大妖打得越久,自己便要注入越多以往來看,自己雖然有著不斷衍生神性的身軀,但是從未沒有過如此龐大的動用過,在大隋天下,在陸地之上,她幾乎找不到可以動用神性的“容器”。
她聽著海底沉悶的轟擊聲音,就在遠方不遠處,紅山寢宮的青銅古門,都被這沉重的打擊所傳遞,不斷震顫。
寧奕特地選擇了較遠的地方,為了防止波及到自己,而那頭年輕大妖似乎想要生擒自己,所以也并不介意徐清焰深吸一口氣,從自己體內急速被抽離的神性來看,寧奕現在陷入了劣勢,而且每一次遠方傳來的撞擊聲音,都有著愈發宏大的趨勢。
她靠在寢宮的青銅古門之上,腦海里只有一個問題。
該怎么辦?
徐清焰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
溫熱的神性開始不再安分。
女孩身體里,神性水滴的衍生速度,開始加快起來。
為了能夠讓寧奕渡過這一劫,徐清焰做出了一個艱難的選擇。
她嘗試著催生了自己身體里的“神性寶藏”,如果說,一個正常人的生命,應該拿著心臟跳動的次數來衡量,那么徐清焰的生命,就應該拿著神性的衍生來計數,她住在感業寺,來到天都,棲居在小雨巷,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拖緩神性的誕生這是一個十分艱難的事情。
但是當她放棄了拖緩神性,選擇去推動這個過程。
那么這件事情便變得十分簡單。
在遠方石壁之上,不斷被狩水沖擊的少年,感應到了自己丹田內的變化,他沒有第一時間出劍,而是怔怔轉頭,望著女孩所在的那個方向。
寧奕猜到了那個傻姑娘在做什么.
他嘴唇有些發干,來不及開口,四周的海水,都開始震顫起來。
姜麟皺起眉頭。
靠在青銅古門之上的徐清焰,面色虛弱,神情困惑,她抬起頭來,看著頭頂的石壁,那顆正對著自己的獅子頭顱,緩慢張開了大嘴。
水流紊亂。
她的背部,那扇青銅古門竟然有了一絲顫抖。
塵封了千年的塵埃流淌而出。
千年之后,寢宮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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