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墓門背后連接著的,是白鹿洞書院大修行者的修行洞天。”
吳道子站在大墓的門前,輕聲道:“這位大人物寂滅之后,洞天枯竭,封鎖的靜室同樣枯竭,整座墓陵都被關在門后,里面應該會有許多寶物,但你我不可挪動,否則會惹上大禍。”
寧奕看著那扇落滿灰塵的古門,以撼龍經默默盤算,這扇古門的確是一個“奇點”,門后連接著大人物的墓陵 他困惑道:“白鹿洞書院?”
吳道子與應天府有仇,怎么會選擇去白鹿洞書院大修行者的墓陵?
“是的,白鹿洞書院。”
吳道子淡聲道:“你聽說過‘劍器近’的名字嗎?”
寧奕瞳孔微微收縮。
在小雨巷對峙之時,白鹿洞的水月大師曾經出手相助,她就是如今白鹿洞書院劍器近一脈的傳人。
劍器近一脈,劍道天賦都相當的高。
“初代劍器近,是一位了不起的天才。”吳道子瞇起雙眼,神色凝重起來,緩緩道:“若論殺力,恐怕四座書院當時的天才修行者,加在一起也不及他。他成勢以后,摘下了‘劍器近’的敕封,這道聲名一聽就具有天大氣運,據說他的死也是被這道氣運壓垮。”
“這是劍器近的陵墓?”
“是,也不是。”吳道子頓了頓,猶豫道:“陵墓里面必然有主人的尸體,就像是圣山的陵墓里,有著歷代圣山山主的尸首,皇陵里擺放著大隋皇帝的遺體,但是劍器近的陵墓,白鹿洞書院曾經公開過,京都的幾位大儒施展手段,都沒有解決那道謎題。”
“劍器近的陵墓里并沒有尸體,初代劍器近閉關之后,憑空蒸發一般,修行洞天枯萎,直到白鹿洞書院的后人弟子開啟,里面的物品已經生銹,所有的靈氣和星輝都已經散盡,與死了沒有兩樣。”吳道子揉了揉眉心,道:“這在當時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劍器近被譽為是整座大隋天下殺力最強的劍修,就這么無聲無息死在了大隋天都,數位京都大儒聯袂出手,以不可思議的手段溯本還源,試圖還清一個真相,然而整座陵墓之內并沒有任何收獲初代劍器近就這么坐化了,消散在天地之間。”
他頓了頓。
“我覺得當年的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吳道子伸出一只手按在墓門前。
他以疑龍經開啟“奇點”,火折子的火光搖曳不定。
“咳咳”
劍器近的陵墓里,諸多灰塵撲面而來,帶著一絲寂滅氣息,星輝的阻攔都無法奏效。
寧奕咳嗽兩聲,伸出手掌扇了扇塵土。
“劍器近寂滅的事情,我考察過圣山的古籍。”吳道子挑了挑眉:“紫山的生死禁術當中,提到過,人生不能復生,或許可以被推翻”
寧奕瞇起雙眼。
“人死如燈滅,既然燈可重新點燃,那么若是滿足一些條件,人也可以重新復生。”吳道子喃喃道:“我想找到一例成功的例子奔波千里萬里,始終不能遂愿。”
寧奕心中的一根弦,莫名的被吳道子的這番話撥動。
他低垂眉眼,想到了這個和尚說過,心愛的女子被圣山害死。
和尚奔波萬里河山,冒天下之大不韙,是為了尋找能夠讓那女子重新復活的法門嗎?
只可惜人死的確如燈滅,只有余燼,不能復燃。
“劍器近的陵墓里,每一樣物品,都殘留著極其濃烈的劍道氣韻,不能隨意觸碰。”吳道子認真說道:“否則觸發了當年初代的劍氣,你我都會遇到生死危機。”
寧奕點了點頭。
他看著這座并不算大的陵墓。
當初劍器近就在這間靜室內閉關修行,以星輝和劍氣開辟修行洞天,一旁的朽木架子上,懸掛著一柄一柄的鐵劍,有些像是二師兄齊銹的劍道意境,經過了漫長的歲月侵蝕,這些鐵劍都已經生銹了。
寧奕走到一面石壁之處,撼龍經默默推算,這里地處陰陽交割,應該有著墓主先前留下來的某樣物事。
果然石壁上刻著一行字。
“我有劍心一顆,久被塵勞關鎖。”
“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這是當年劍器近留下來的話,字跡看起來還很稚嫩,應該是年幼之時就已經刻在這面石壁上,隨著初代劍器近的成長,字跡歷久彌新。
寧奕能夠想象出這一副畫面。
刻下這兩句話的年幼劍器近,走出書院,在大隋皇城里一鳴驚人,擊敗所有的同輩修行者,再到后面打遍天下無敵手,成為舉世聞名的第一劍修。至此,這位白鹿洞書院最驚艷的劍道天才,也算是完成了當年的夙愿。
暗室之內,密密麻麻的劍器,就懸掛在四面八方,無數歲月過去,木頭腐爛,鐵片生銹,石壁上有了一些剝落的痕跡,修行洞天枯萎,所有的畫面都已經生舊。
唯有這些劍氣,密密麻麻,懸而不發。
千百年來,始終不變,等待著自己的主人歸來。
當年的初代劍器近,摘下這個敕封的時候,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人已逝去,劍氣長存。”寧奕心底輕聲默念,作了一揖,對于這位在劍道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痕跡的前輩,他報以崇高的尊敬之意。
來到這間陵墓,吳道子盯著里面的每一樣物品,除了那些懸劍,還有雙手捧袖的宮女青銅古燈,火焰熄滅,看不清內里雕刻的銘文,但是可以肯定,是一件珍貴的寶物,能夠被初代劍器近看重,并且擺放在修行洞天當中,若是可以帶出去,恐怕價值連城。
這間修行洞天,是白鹿洞書院最大的遺藏,這位劍修如果還活著,白鹿洞書院的地位會高上許多,初代劍器近,被譽為四大書院殺力最強盛的天才人物,就算對上應天府的“圣樂王”,也不會落入下風。
如果劍器近沒有出現當初的意外,那么這座修行洞天,也不至于就這么一夜之間枯萎,一絲指點都沒有留下,但凡留下一些劍意,引導,白鹿洞書院的劍修傳承都會更上一層樓。
舉著火折子,四處查看的吳道子,最后來到了寧奕的身后。
他盯著站在石壁前已經靜立許久的寧奕,有些狐疑,自己疑龍經的部分,到了劍器近修行洞天當中,便有些難以探查,走來走去,才來到這面石壁前,發覺這里可能藏著一些更深層次的秘密。
眼前這個不知師門的小子,一入陵墓就徑直走向這面石壁?
兩部經文各有巧妙之處,尋龍點穴,大山大川,找一處入口,疑龍經要更勝一籌,細微之處,風水導向,撼龍經要強上半頭,若是合在一起,那么便真的毫無缺憾。
吳道子看到了這一行字,他沉默不語,與寧奕一樣,他看到了一副少年劍修崛起之時的磅礴英姿,據說劍器近當初打遍皇城無敵手,絕不與無名之輩對敵,而每一位擊敗的敵手,都取下其劍。
他抬起頭來,看到了懸在修行洞天內的鐵劍,密密麻麻,整座天下,一路走來,擊敗了多少劍修?
大隋天下很大,劍道天才已是鳳毛麟角。
上面還有一些劍器,沾染了妖族的氣息。
他想到了一些傳聞。
在初代劍器近,正值巔峰之時,摘下了這個敕封。
當時的大隋皇帝對他的評價是——
“劍器近三字,前推一千年,后推一千年,唯他一人可摘。”
事實上,白鹿洞書院驚艷的天才很多,能夠在大隋皇城內摘取敕封的,就只有這位英年早逝的老祖宗。
“當年的劍器近寂滅之后,其余三座書院的老祖宗也沒了消息,很快相繼闔世,尸體和劍器,以及諸多傳承,都沒有再重現人間。”吳道子瞇起雙眼,伸出一只手,輕輕敲擊著石壁,喃喃道:“我覺得當年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只是一個巧合希望能在這座修行洞天當中,找到一些真相。”
他對著石壁敲敲打打,這座石壁很結實,歲月侵蝕,有些斑駁,里面似乎沒有藏什么東西的空間。
其實這只是一種無用的試探。
當年的京都大儒,對于風水堪輿的理解,還有諸多的禁忌手段,都要遠超如今的吳道子,連他們都沒有找到劍器近逝世的蛛絲馬跡,更不用說多少年過去之后想要找到真相,簡直是癡心妄想。
吳道子并不死心。
“奇點這里或許藏著奇點”
他拼命運轉疑龍經,想要在這面石壁上看出一些端倪來,但是很可惜,無往不利的經文,在這面石壁上根本行不通。
這里的確異于他處,但只有這一行劍意凜然的小字,倒映出這位白鹿洞書院初代劍祖的意氣風發,并沒有留下其他的線索。
吳道子并沒有留意到,這座陵墓很是安靜,寧奕從進來之后,就沒有挪動過地方。
他站在石壁之前,保持著雙手環抱細雪的動作,靜靜注視著這面石壁。
寧奕的神情有些微妙。
他懷中的細雪,那一根劍骨,在輕輕的震顫。
連同著自己丹田里的渦旋,也在震顫。
石壁之后有某樣存在,引起了白骨平原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