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李子安說道:“停。”
沈寶慧將手指從李子安的手掌上抬了起來,她的嘴角藏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她什么都沒有求,剛剛過去的一分鐘時間里,她用手指一直在李子安的掌心中畫烏龜,心里也咒著李子安和杜林林。
她就不信了,她這樣做,李子安還能卜到什么?
李子安閉上了眼睛。
大惰隨身爐青煙裊裊,武圖、相圖、星圖長亮。
他的腦海之中什么都沒有。
他的嘴角卻浮出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他早就知道沈寶慧在他的手掌之中畫烏龜,畫卜術狀態下,他的手掌就等于是寫字板,求掛的人在他的掌心之中寫寫畫畫了什么,大惰隨身爐都會吸收和處理,他自然也就知道沈寶慧在他的掌心之中畫了什么。
你畫烏龜就沒事了嗎?
你想多了。
李子安睜開了眼睛。
“子安,你卜到了什么?”杜枝山著急地道。
沈寶慧看著李子安,嘴角那一絲不屑的笑意更加明顯了。她根本就沒有求卦,無論李子安解什么卦,她都要揭穿李子安。
“哎。”李子安嘆了一口氣。
“子安,你倒是說啊,你這一嘆氣,我心里更著急了。”杜枝山恨不得將手伸進李子安的喉嚨里,把那些他想知道的話全都掏出來。
沈寶慧輕哼了一聲。
杜林林的心里很擔憂,因為她已經發現了沈寶慧的異常反應。
“阿姨在我的掌心之中畫了一只烏龜。”李子安終于開口了。
沈寶慧頓時愣了一下。
杜枝山一臉困惑的表情:“烏龜寓意著什么?”
杜林林心里也很好奇。
李子安說道:“這是一只綠色的烏龜。”
沈寶慧的臉色變了。
“子安,你倒是一口氣說出來啊,你真的想急死我嗎?”杜枝山有點生氣了。
李子安要的就是這個情緒:“隔壁老王是個寶,養只綠龜送山人,山人不知視親生,可憐可笑又可悲。”
杜枝山和杜林林聽得一頭霧水,唯獨沈寶慧臉色陰沉的下來。
李子安一直都在觀察沈寶慧的神色反應,心里暗暗地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不會是蒙對了吧?如果是的話……我草!”
“子安,這是卦辭嗎,你快給我解一解。”杜枝山又著急了。
李子安欲言又止,很為難的樣子,還特意看了沈寶慧一眼。
“你倒是說啊!”杜枝山真的好想伸手去掐這野女婿的脖子。
李子安嘆了一口氣:“好吧,那我就直說了,不過在我開口之前,請阿姨離開一下吧。”
不等杜枝山開口,沈寶慧就搶著說道:“我不走,我倒要看看你說些什么!”
“你給我回屋去!”杜枝山呵斥道。
沈寶慧豁出去了:“我不走,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兒子是我生的,我求卦還不能讓我聽,這是什么道理?等兒子回來,我就跟他說你們合起伙來欺負我!我、我不想活了!”
杜枝山為難了:“子安,你看能不能……”
“好吧,既然阿姨想聽,那就留下來吧。”李子安也不趕人了,直接說了下去,“杜叔叔,我這么跟你說吧,你有可能空歡喜一場,你養大的兒子可能不是你的。”
“啊?”杜枝山頓時驚愣當場,剛才那奇奇怪怪的卦辭就讓他心里起疑了,現在李子安把話說的這么直白,他又不是缺心眼,他怎么會不知道李子安說的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胡說八道!你什么意思?”沈寶慧怒火中燒,也急了。
杜枝山冷眼看著沈寶慧,那眼神能殺人。
沒有男人受得了這個。
李子安接著說道:“我就直說了吧,沈阿姨你年輕的時候肯定不止杜叔叔一個男人,我知道杜叔叔當年做過一份親子鑒定,但鑒定書這東西……”
他的話就在這里掐斷。
杜枝山冷冷的看著沈寶慧,他已經開始回憶了。
杜林林看李子安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敬佩,她也算是見識到了他的手段。孩子他不要臉的爸爸一邊叫的人阿姨,客客氣氣,一邊卻又往阿姨的心口上扎刀子。
不過私下里,她心里覺得孩子他不要臉的爸爸,有點……卑鄙。
杜武還身陷絕境之中,可他的師父卻在這里破壞他父親和他母親的關系,這真的有點不厚道,甚至可以說是師道淪喪。
可是,她也知道李子安這么做是為了她,在徒弟與她之間,李子安毫不猶豫的旗幟鮮明的站在了她這邊,她又怎么能責怪他?
李子安還真是這樣的立場。
沈寶慧是一個不要臉,陰險且貪婪的女人,就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利用,就這樣的女人,他只能比她更不要臉,更陰險,不然怎么保護自己的媳婦,又怎么給自己的媳婦出這口惡氣?
“說,子安你接著往下說。”杜枝山大聲音冰冷。
李子安說道:“杜叔叔,這個世上只要給錢,很多東西都能買到,包括你想要的鑒定書。我不知道那份親子鑒定書是你自己取樣,并且拿回來的,還是讓別人為你帶辦的?還有,中間的過程,有沒有人收買負責鑒定的醫生?”
“你個混蛋!老娘撕了你這張臭嘴!”沈寶慧再也忍不下去,張牙舞爪的向李子安撲了上來。
不等李子安出手,杜枝山也爆發了,揮手一巴掌就抽在了沈寶慧的臉上。
這一聲響亮。
沈寶慧捂著臉頰,腦瓜子嗡嗡直響,人也徹底懵了。
杜枝山從來沒有打過她,可是這一次卻當著兩個她恨的人把她打得這么狠。
這就完了嗎?
沒有。
李子安又往火上澆了一瓢油:“杜叔叔,我們都是男人,這樣的事情無論落在誰身上,那都是奇恥大辱。我卜卦向來很準,信不信在你。我們都是男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為什么就沈阿姨這么幸運,珠胎暗結產下龍子?”
往沈寶慧心口里捅刀子的時候,大師也不忘提醒杜枝山一下。
你看,你的兒子是龍子,這個女人一早就在謀劃奪你的江山了,你醒醒啊!
“老爺,我什么卦都沒求,剛才我在他掌心里畫烏龜,我心里也在罵他,他怎么可能有什么卦辭?他在說謊,他在離間我們一家的關系啊!”沈寶慧快哭了。
杜枝山的神色復雜,似乎在琢磨著什么。
李子安淡淡地道:“杜叔叔,當初你命懸一線,一只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了,是我把你拉回來的。我的手段你應該很清楚,不然你也不會讓杜武拜我為師。杜武是我的徒弟,我本來不想說這事的,可是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你被人愚弄至此。”
“你明明就是想離間我和杜武還有老爺的關系,為林林肚子里的野種爭家產!”沈寶慧指責李子安,唾沫星子飛舞。
李子安一點也不生氣,心平氣和地道:“這還不簡單嗎,杜武雖然不在家里,但在他的房間里取一些頭發絲、皮屑什么的,再做個親子鑒定,不就行了嗎?”
“那份親子鑒定是老爺親自取樣拿去做的,你別血口噴人!你想做親子鑒定就做親子鑒定,你以為你是誰?我現在就去找你老婆,我要告訴她杜林林懷了你的孩子!”沈寶慧的臉都青了,那說話的神情語氣,如果她的手里有一支槍的話,她恐怕會毫不猶豫的照著李子安的腦袋開一槍。
李子安一直都在觀察她,這樣的反應越讓他覺得有問題。
他說杜武不是杜枝山親生的兒子,這不過是沒有證據的猜測,甚至可以說是刻意污蔑。可如果杜武是杜枝山親生的兒子,沈寶慧怎么會有這么強烈的反應,也不同意再做親子鑒定,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是什么?
這事真的是狗血豪門劇。
唯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我草!
沈寶慧真往門口走去,氣沖沖的樣子,一副要去找余美琳告密的架勢。
杜林林要上去阻止沈寶慧,但李子安伸手拉住了她。
就這么一點功夫,沈寶慧已經走出好幾步遠了。
杜林林緊張地道:“子安哥,她要去找你老婆,我們……”
李子安輕聲說了一句:“她知道也沒關系。”
杜林林頓時愣住了。
杜枝山呵斥道:“寶慧,你給我站住!”
沈寶慧正焦心沒人攔她,一聽杜枝山叫她站住,她跟著就倒轉了歸來,哭著說道:“老爺,杜武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連親生兒子都不相信,你要相信這個姓李的嗎?他這是要利用林林的肚子奪杜家的家產啊!嗚嗚嗚……”
杜枝山的視線落在了李子安的臉上:“子安,我待你如子侄,你跟林林的事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這事開不得玩笑,我想聽一句真話,你剛才卜的那一卦是真的嗎?”
李子安說道:“杜叔叔,看來你是寧愿相信這個女人也不愿意相信我了,好吧,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就給你交個底,剛才卜的那一卦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你再做一次親子鑒定。”
“你個殺千刀的,你滾!”沈寶慧罵了一句。
李子安卻連理都沒有理會沈寶慧,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杜叔叔,這個女人是什么樣的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我就說這么多,做不做鑒定隨便你。不過,不管杜武是不是你親生的兒子,我都會想辦法救他。我還有事,我先告辭了。”
“我送你。”杜林林跟著李子安走了。
客廳里就只剩下杜枝山和沈寶慧兩個人。
死一般的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