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主突然不再說話,其他人也選擇保持沉默,這片因為激烈戰斗而被破壞得面目全非的地域一時間變得完全安靜下來,甚至連幾人輕微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最后還是遠道而來的柳白最先忍不住,抬起握在手中的長劍,遙遙指著觀主,說道:“來吧,現在你心中殺那幾個年輕人的心思應該也已經斷了,正好可以全身心地與我全力一戰。”
“柳白,若是以我平日里的性子,在這種局面下肯定會選擇就此退走。”
觀主目光直視柳白的眼睛,有些森冷地說道:“但今天我確實很生氣,所以既然你非要與我一戰,那就要做好被我殺死的準備。”
說完之后,他有道光芒在眼眸深處一閃而過,身周的天地元氣開始波動起來。
郭玉見狀身形微動,瞬息之間把傷得比較重的葉紅魚和柳亦青帶回到了葉蘇身邊,給他們全都服下療傷的藥,這才一起專心地把目光放在戰場之上。
而作為交戰雙方其中一個的柳白,此刻眼睛越來越明亮,身上的戰意也越來越強烈。
他的手掌寬厚,手指修長,最適合握劍,與劍柄緊緊相握,看不到一絲縫隙,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仿佛這只手與劍柄原本就是連在一起的,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二者再也分不出來彼此。
古劍微微振鳴,發出歡喜的呼嘯,極其鋒銳的劍意瞬間生成。
這一刻他已經人劍合一,隨時可以縱劍萬里,因為太快,所以除了無距境界,只有像講經首座那般以足夠強橫的肉身抗衡,余者皆不足提。
面對柳白這種一生精修殺伐之道的劍客,任何人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即便是稱雄道門千年的觀主也是如此,故而他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得意的手段,直接動用無距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重新顯露在眾人視線中時,已經來到柳白身前一尺外,舉著手中的道劍對著他的額頭劈砍而下。
看似只是極其普通的一劍,但直面它的柳白卻感到仿佛有無數劍影向自己襲來,在不到眨眼的時間內,觀主竟御使無距的手段接連斬出了他所能出手的極限次數。
這些劍影有的朝前后,有的左右,有的從天上落下,有的自腳下升起,從各個角度十分刁鉆地往柳白身上刺去,只要有一道成功刺中柳白,他的身體立刻就會遭受其中所蘊含的無量天地元氣的重擊,即使不死,也必然會受到重傷。
然而如此凌厲的攻擊,卻沒有對柳白造成任何傷害,這些劍影在進入他身前時,便如同遇到一道無形的屏障,全部就像觀主手中的道劍那般詭異地停在半空,沒有一劍能成功觸碰到柳白的身體。
并且距離不近,亦不遠,將將一尺,這就是柳白的身前一尺,這是柳白的世界,這是柳白手中劍的世界,風能進,雨能進,別的劍不能進。
觀主身形再次消失,回到了原位,望著神情平靜的柳白,面色變得愈發凝重。
剛剛柳白面對他的攻擊,只做了一個動作,就是把手中看上去有些古樸的長劍緩緩抬起橫于身前,然后便有無數道極為銳利的劍氣分裂而出,一一把他揮出的劍影成功抵擋消彌。
這說明柳白以意念揮劍的速度絲毫不遜色于他的無距,甚至可能還要更快,總之在出手速度這一塊他是占不到上風了。
觀主深深呼吸,伸出長劍指向天空,頓時天穹上掠過一道熾熱至極的光芒匯聚在他的劍尖,接著閃現上前,如同方才一般,再次對著柳白劈出了無數道劍影。
既然在速度方面已經戰勝不了對方,那就只能再加上力量,無距和天啟這兩種五境之上的妙境相結合,便代表極致的速度和力量,代表的這是觀主有史以來發出的最強攻擊。
這一刻,柳白神情終于微微變色,如果單純靠防守,他很可能接不下觀主這一招,所以他橫在胸前的劍動了。
這是他真正意義上出手的第一劍,也可能是最后一劍,因為劍圣柳白與人對敵從來就是那般決絕,瘋狂地絲毫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這一劍仿佛奪走了天地間的所有光采,自然里的無數造化,化為一條自天際而來的滾滾大河,無所顧忌地向已經出現在他眼前的觀主刺去。
濁浪滔天,黃色的河水不停地拍打著黑色的崖石,激起如泥漿般的千重浪,仿佛萬匹駿馬在其間咆哮,聲威驚人。
柳白步入修行道,初識便見到一條滔滔大河,故而被修行界認為是絕世天才,其后他在大河畔悟出自已的劍道,所以他的劍法被稱為大河劍。
大河劍出,便見大河,柳白的劍就是大河,當他出劍,這條大河便會出現,所有看見這條大河的人,最終都會被洶涌的河水吞噬。
面對這樣一條滔滔黃河,人類下意識里會生出仰望的情緒,然后沉醉其間,即便醒過神來,也會因為絕望而生不出抵抗的勇氣。
這正是大河劍法最強大的地方,他的劍沒有像觀主那般借天地之力,他的劍本來是天地里的一部分,而且是最壯觀的那部分,是天地的具體呈現。
而且與以往柳白身處知命境界時有所區別的是,此刻他的大河劍更是加入了柳白自己突破五境后領悟的規則,促使這些劍氣已經完全成為一個由劍組成的世界。
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突破了身前一尺的局限,把他的世界隨著洶涌的大河劍氣擴大了無數倍,已經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約束。
只要敵人看見了這條大河,也就看見了他的世界,就避無可避,只能選擇硬碰硬地強行對決,至于最后誰能活下來,就完全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可陷入此等可怕境地的觀主神情依然專注,平靜,甚至顯得有些木訥,一點也沒有受到柳白劍意的影響,或者說此刻已經容不得去想這些了。
他一聲低喝,身上驟然涌現一股極其強烈的慈悲氣息,同時體表的溫度也一下子變得冷寂下來,柳白的劍氣一到他身邊便發生了扭曲變化,陷入枯寂死亡之中。
在這種危急時刻,觀主居然又使出了兩種五境之上的妙境,道門寂滅和佛宗無量,他想要借此應對柳白那看上去無可匹敵的劍氣。
就這樣,兩人各自使出了自己最強的手段,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朝著對方沖去,猶如兩個押上一切的賭徒,絲毫不理睬自己在這次碰撞后會承受何等可怕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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