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寒安不懂巫神的謀劃。
甚至三足金烏要跟他講,他也不耐去聽。
昔日巫神謀劃,以劍閣郡劍門關通幽冥,打開冥界通往人間的道路時,道圣老爺子怎么做的?
一人一劍,以巫山云霧下酒。
同樣的,幾個事例某天設局,雖然各有訴求,最終呈現的結果,是讓天破了個窟窿。
老爺子又是怎么做的?
太上歸位,天上的窟窿被補了起來……
這三界之間,有人敢放個屁么?
人間一片恭送聲,仙界的諸神也得掃榻相迎。
謀劃是要有的,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么謀略,都沒什么用處。
要說之前,孔寒安還沒把握來巫山看看云霧。
但現在,他要渡劫了……
這劫看來還不小……
他就有把握了。
驅虎吞狼,二虎競食,可以說是他起家的策略。
不忘初心,貫徹到底嘛。
雖然天上的天劫,可能會因為巫神們變強……
但他孔寒安不怕呀……
先拿劫云掃一掃人間的污穢再說……
老爺子走之前為何要他來收劍?
就是把巫神留給他練練手的。
劍里吸納的劫云不嫌多,渡劫之后注定要飛升,上了天,指不定不夠用呢。
財神武圣那邊聽說挺忙的?
孔寒安之前急,只是擔憂沒有把握護持住冥界生靈亡靈。
所以在從三足金烏口問出了巫山所在之后,孔寒安一路水挪移,飛奔過來。
緊趕慢趕,終于在天劫將降之時,趕到了巫山。
正如他方才所說。
現在,巫神們想要拒絕也來不及了。
他們已被鎖定……
天劫,就要來了!
巫神山一陣沉默……
片刻,那莊嚴肅穆的聲音復又響起。
“你的天劫,怎么這么久才來?”
商容,或者說道圣傳授給孔寒安的水挪移,只是小范圍騰挪。
縱然孔寒安一路運用法力,也只是無數的小范圍瞬移,終究要花些時間的。
北地郡雖然臨近草原,但趕到巫山,也還是需要一些時間。
東君只是覺得離譜,這天劫居然醞釀了這么久。
孔寒安想到之前泰山之巔的那個頑皮的老者,不由曬然一笑。
“我這般特殊,天上地下只此一份,天道當然要多準備一些時間啊。”
巫山又一陣沉默。
可惡,被他裝到了!
孔寒安可沒有裝,他雖然在模仿道圣老爺子,但他和老爺子一樣,是特殊的人……
雖然現如今他三魂歸一,與這三界已有了聯系,但這聯系一下有點深太多了。
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到成長起來,總有一個過程。
這個過程,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資質與成長性。
資質越好,成長性越高,代表之前天地所給與的鐘愛越強……
比如神仙轉世,他們曾經奪過天地造化,轉世之后有更好的條件也是必然。
但有得有失,這是天地之間的至理,世間終歸要講究平衡,所以天賦越強者,面臨的天劫更強。
孔寒安天賦強么?
其實不強……
但架不住他曾是個BUG,沒有在天地之間的“云數據庫”里留下備案。
縱然東岳大帝挺靠譜的,收了孔寒安的天魂便丟進了天池里泡著……
但,這才多久?
彼時,時值六月,梅雨季節,如今也才到深秋,十月中下。
如果說道圣老爺子,是三清之中的道德天尊,這一世在人間活了數百年,體內還是三個主神神魂合一。
那么孔寒安,便是在天道數據庫里,只用了四個月的時間,從一介凡人,成為了一界之主。
兩個人都挺極端,都在天地間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所以,孔寒安學著道圣說話,雖然有裝的意思,但也可以說,他一點也沒有裝。
世間的強者,劫數來臨總有異象。
譬如道圣,心生迷霧,籠罩了整個泰山。
孔寒安盤腿而坐,正在煉化道圣老爺子的道劍,但異象已生。
識海之內,一張充滿了恐懼的臉動了動。
巫山之內的巫神,包括巫山之外的牧民們,突然心生悸動。
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在暗中注視著他們,在試圖靠近他們。
不知不覺,他們眼中出現了幻覺。
天上出現了一張滿是龜裂的臉,正咧著嘴對他們流口水。
草原牧民哪見過這種東西,他們嚇壞了,正要磕頭,可頭卻磕不下去了,那張臉,同樣也出現在了地面上。
巫山適時的爆發出了一陣強光。
東君,除了眾巫神的王之外,還有一個光明神的身份。
“什么鬼物,膽敢在此作亂!”
光明能驅散迷霧黑暗,但不一定能驅散恐懼。
那張臉依舊在,仿佛在看著饅頭……
東君一時有些錯愕。
孔寒安也有些尷尬,那張臉,莫名覺得眼熟……
一切的開始,好像都是因為這家伙?
也不知道該不該謝謝他……
孔寒安腦海里不由也浮現出了一張怪臉。
“戰勝恐懼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對恐懼!”
孔寒安雖然沒開口說出這句話,但異象本就因他而起。
牧民們心中涌起了勇氣。
鬼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
“退下吧!”
孔寒安淡淡的說道。
聲音很輕,卻宛若在眾人心中響起,其中言語,充斥著不可違逆之意。
鬼臉眨了眨眼,自天地之間消失。
心有所感,孔寒安體內的非毒,也徹底消失了!
草原牧民聽不懂孔寒安說的話,但他們感覺的到,勇氣來自這個年輕人,鬼臉的消失也是因為這個年輕人。
他們舒了口氣,再度叩首。
孔寒安看著他們的模樣,心中一時復雜。
他們這般模樣,比道圣幼年夢境之中那群野人村民更不堪。
可能,這就是被信仰蒙蔽了雙眼的人?
也不知該為他們開心,還是該為他們悲哀。
心有所念,便有所相。
劫云籠罩之下的眾人一時心中又喜又悲。
如果說之前非毒具象了鬼怪,那么這一次,是直接來自情緒上的波動。
牧民們沉浸在了自己心相之中。
孔寒安搖了搖頭。
無喜無悲,他做不到,他只能做到理智的去看待這些情緒。
他也不是圣人,沒有心思為那些凡人做什么主,但起碼,不牽扯無辜吧。
揮手一推,牧民們只覺一陣柔力卷住了他們,將他們拋到了遠處。
之前的悲喜已經不再,再回頭看,神山依舊被黑云壓著,仿佛便要被摧毀一般。
一個牧民突然心靈福至,高聲用著草原上獨有的方言喊道。
“我知道了,那個山腳下的人,也是神!”
“他該是所有神明的領袖,他是要回來入主神山的!”
一眾牧民們面面相覷。
山里的神感應到他來,便慌慌張張要逃跑,可又逃不掉。
他一來,便是天地異象,雷云蓋頂。
他能給他們帶來勇氣,帶來歡喜與悲傷……
這么一看,好像真的說得通?
“可我們該如何稱呼他?”
那牧民看了看天。
“長生天,他一定是長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