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圣本就是心志堅毅之輩,孔寒安甚至沒在幻境中做什么,他已找回了自己的初心。
既然老爺子清醒了,孔寒安便就放心了。
云中君被道圣斬殺,彼時孔寒安并不懂怎么運用他的法則,所以他也沒覺得可惜。
但此時云中君的尸體擺在面前,不要白不要啊。
天罰麻利的刺了進去,帶出了一溜金色的神血,令孔寒安驚訝的是,道圣居然沒有抽離云中君的權柄與法則。
蓋世強者果然瞧不上這些么?
沒來得及感悟消化,天上的劫云已讓孔寒安意識到了什么。
他騰空而起,很快落在了泰山之巔。
泰山一脈,尊崇東岳大帝,所以他們并不會在山頂修建廟宇,這可能會被理解為不敬。
所以泰山頂峰,入目沒有人跡,草木有修整的痕跡,但也極其自然。
道圣盤膝而坐,對孔寒安招了招手。
“老爺子,這啥情況啊?”
孔寒安落在道圣身旁,指了指頭頂的劫云。
道圣嘆了口氣。
“一下沒把握住,要渡劫了呀……”
“你不是在我降生之時咬牙切齒,要我賠你劫云么?一會兒你的劍借我用用。”
孔寒安有些尷尬。
他當時就是苦中作樂,沒成想道圣還真記住了。
“老爺子,護持你長大的人到底是誰?商容老爺子現在可還安在?”
孔寒安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頭兒瞇著眼笑道。
“護我的人,不就是你么?”
孔寒安尷尬的撓了撓頭。
“之前不是幻境么?和我可沒關系。”
道圣笑道。
“真耶,夢耶?夢與真實,誰又分得清呢?”
言罷,不給孔寒安多余疑問的機會,道圣指了指面前。
“坐吧……你來找我,肯定是心中有惑,趁著天劫還沒來,我先替你解答一番。”
孔寒安也不嫌棄,學著道圣盤腿而坐。
“老爺子,你這劫雷還有多久啊?”
他從幻境中出來,已感覺到被天劫鎖定,但道圣老爺子不慌,他當然也不慌。
不論是楊林還是黑白無常,渡劫之時,劫雷很快便致,倒是道圣老爺子,還能有空閑聊。
孔寒安就覺得離譜。
老爺子毫無風度的伸了個懶腰。
“我這般特殊,天上地下只此一份,天道當然要多準備一些時間啊。”
談及天道,孔寒安鄭重的問道。
“老爺子,天道到底是什么?只能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么?”
他還記得,之前道圣借天罰劍在耳旁的低語。
可老頭子所做的,又好似不是那么個意思。
見孔寒安有此一問,道圣蒼白的眉毛抖了抖。
“我本以為你會先問關于你未來的晉升……”
“不過看來,你有不一樣的見解?”
老爺子雖然用的反問的語氣,但卻讓孔寒安感覺十分放松,孔寒安下意識的撓了撓頭說道。
“見解倒談不上,事實上,我很疑惑……”
階級與精英一直存在,也一直在蠶食資源。
縱然上一世有偉人有先烈前赴后繼,但始終沒有消滅干凈。
老爺子撫掌而笑。
“疑惑就對了,疑惑就對了!”
“難怪泰山說你這小家伙有點意思……”
“但這個問題,我無法給你解答,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
說到這里,老爺子對孔寒安擠了擠左眼。
“你是不是和你那天魂互相瞧不順眼?想知道為何么?”
這一下從哲學思辨跳到了神學領域,跨度有些大。
孔寒安一時摸不清老爺子的腦回路是怎么轉的,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老頭兒解釋起來。
“人有三魂,這個概念其實來源于巫……”
“巫講究負天履地,天地之間是人,依照天地人,將魂魄分為了三等……”
“腳踏實地的,是地魂,若讓地魂獨立思考,他會小心謹慎,踏實肯干,以眼前的生活為主……”
“人善變,人魂也多變,可能會謹慎小心,也可能貪進冒險……”
“天魂,則代表著目標與夢想,若讓天魂獨立思考,那他一定會為了夢想拼盡全力,但沒有地魂的腳踏實地,沒有人魂的油滑周旋,天魂總是會吃虧,他的夢想也只會是夢想,難以實現……”
“遇到挫折,他也很容易會陷入迷茫,希望得到答案……”
道圣嘆息一聲。
“我曾經是道天魂……所以我也疑惑,無法給你解答。”
孔寒安愣了愣。
原來天地人三魂還有這種區別?
所以,天魂不是太年輕,而是十分理想化……
而他與天魂互相看不順眼,則是源于理想主義者、現實主義者、功利主義者的互相鄙視?
簡單點來說,就是類似于體內“勤奮的小人”與“懶惰的小人”的互相瞧不慣?
這么一說,好像是那么個意思……
“那我該怎么和天魂合一呢?”
老頭對孔寒安抖了抖右眉毛。
“我哪知道……小子,我的法子你學不來。”
“你以為為何我不讓你經歷我之后的夢境了?”
“商老做了我的爽靈,你再在我夢境里待下去,就會成為我的幽精。”
天魂叫胎光,人魂叫爽靈,地魂叫幽精……
孔寒安驚了。
倒不是驚訝于道圣是道天魂,并且直言不諱。
他早已對道圣的身份有所猜測,更何況,老爺子如今蓋世的修為,只怕早已找回了之前的記憶。
他是驚訝于,商容竟成了老爺子三魂之一。
豎眼睜開瞧了過去,道圣笑瞇瞇的毫不抵抗,甚至度了孔寒安一股法力,讓他看的更清楚些。
老者的壽命真與幻境中的商容一模一樣!
孔寒安倒抽一口氣……
好家伙!
老爺子你也真夠狠的啊……
恩人與老師都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難怪,難怪道圣之前避而不談商容……
難怪幻境之中,商容依舊有壽命……
商容竟是老爺子他自己!!
孔寒安閉上豎眼,道圣嘆息一聲。
“我這百年時間,太理想化了,他們二位為了助我,與我合一,這才成就了現在的我……”
“但這只是我的法子,至于你的話,你的分歧應該不大,我想你可以試著與自己和解……”
孔寒安點了點頭,隱隱中好似有了一些頭緒。
老頭笑著指了指頭頂。
“小子,時間要來不及了,你先消化你劍上的法則,免得我把它揮霍掉咯。”
孔寒安抬起頭,不知不覺間,劫云已壓制頭頂,仿佛伸手便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