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姑娘的相貌并不出眾。
起碼孔寒安是這么覺得的。
比起他上輩子看過的那些女明星差遠了。
就是看到她的時候……
孔寒安腦海里浮現出了一些“遺世而獨立”，“鬢云欲度香腮雪”，“黛眉開嬌橫遠岫”之類的詩詞而已。
如果說，夜乞族族母是魅到了骨子里的誘，那么這位稱呼為平心的姑娘，就是由內而外的清純。
不過如此。
進入神廟，兩人相對而坐。
平心的狀態很古怪。
孔寒安三只眼打量了她，都沒察覺出她是什么情況。
若說她是人，她沒有身體，也看不到七魄。
若說她是鬼，她卻有著不菲的陽壽。
這陽壽與黑白無常那般的陰壽不同，在孔寒安的眼中是分的出來的。
若說她是神魂，她的周身沒有神性，也聽不到萬民祈禱之音。
若說她是后土轉世，她與神殿內端莊的后土神像又相距甚遠。
而且，轉世不成人，只是魂，沒有道理。
就仿佛一個精靈一般，不是人，不是鬼，不是神仙，很奇怪。
站立在平心身側的水人哼了一聲，用不男不女毫無平仄的聲音說道。
“哪有你這樣打量姑娘家的，還有沒有點禮數？”
孔寒安聞言愣了愣，細想之下，自己確實孟浪了，兩只眼看還不夠，還用上了豎眼。
他倒并沒有心生什么想法，畢竟這平心在他眼里，已經活了數萬年之久，他只是好奇人家的狀態。
可如此打量，確實容易讓人想歪。
他連忙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馬元帥站在孔寒安身后，如同保鏢。
他也冷哼一聲。
“府君乃東岳大帝冊封的神職，他日后會是這冥界的統領，你一個小小的冥河，也配三番四次放肆？”
這盡心盡責的樣子，簡直讓孔寒安受寵若驚。
馬元帥到底為了什么，這善緣結的也太大了吧！
那姑娘卻還是笑盈盈的，仿佛那笑容是掛在臉上一般。
她雖單純，但那雙眼睛好似能看透許多事情。
仿佛看出了孔寒安心中的惶恐，她細聲安慰道。
“孔府君不要擔心，馬元帥是看到了自己轉世之后，要與地府發生沖突，所以此時先與您打好關系，希望日后您不要見怪罷了。”
馬王爺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
孔寒安一陣無語。
他想到了上輩子關于馬王爺的傳說。
傳說馬王爺第三次轉世，因為母親亡故，魂魄被地府拘走，為此數次大鬧地府，攪得地府不得安寧。
聽聞羅酆山都被馬王爺打矮了許寸，酆都大帝避而不見，玉皇大帝親下神旨，將他招入了天庭。
當然，為了鬧地府，馬王爺也曾去東海龍宮鬧了一趟，搶了一堆兵器武裝自己。
嘖，難道日后小馬來鬧騰，我也要避而不見？
孔寒安只覺牙疼，回到地府，一定要交代下去，小馬日后不論轉世到哪一家，陰司眾將日夜輪班守護，保馬王爺母子平安。
心中打定了主意，孔寒安目光尖銳了起來。
該說正事了。
“這些事情，日后再說，姑娘從何處得知我們地府的事宜？”
平心笑盈盈的說道。
“后土娘娘告訴我的呀！”
孔寒安心里一突，轉首看向了后土神像。
娘娘不是沉睡了么！
平心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冥界是娘娘開辟出來的，或者說，冥界就是娘娘的域。”
“娘娘多次提起了你，她說要和你結一個善緣。”
又是善緣……
孔寒安人都麻了。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衡山的善緣是差點把孔寒安架到火上烤，馬元帥的善緣還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瞅見，后土娘娘這又來了個善緣……
孔寒安很想拒絕……
但后土作為四御之一的大神，善緣也該有很多好處。
他隨手疊了個戒貪銀，甚至沒待他把玩，戒貪銀已經漆黑一片。
“平心姑娘可否告知，娘娘又為的是什么？”
平心姑娘笑道。
“冥界為娘娘開辟，她還想規劃亡者的輪回，可她法力已然用盡，不得不陷入了沉睡。”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主神執掌大道之上，還有一個境界，叫做彼岸，那是徹底的超脫，娘娘建立了冥界，功德已經足夠，若她蘇醒，或許就能得證彼岸。”
“但是，因為這冥界是她一手所建，其間種族的變遷，亡魂的出入，一直在侵擾著她，讓她難以安眠。”
“她本想將冥界交于泰山大帝，但泰山大帝太隨性了，冥界完全無人管控，娘娘幾次想管，但她若插手，必將建立更多的牽扯，讓她更難蘇醒。”
“恰好這時，你出現了……你將九世善人的魂魄帶入冥界，與黎更族建交，讓他們不再受到修羅族的壓迫，你麾下冥界種族與亡靈越來越多，甚至建立起了輪回臺，讓亡靈可以更好的往生。”
“所以，娘娘打算把冥界交托給你，她好徹底休息。”
孔寒安十分意外，意外于平心竟然這么直白的說了。
平心姑娘聲音很純凈，聽不出其間有任何的偏袒與小心思。
這聽起來，是真話。
孔寒安隨手丟掉了手中的戒貪銀，戒貪銀在空中便自燃，還未落地已燒得干凈。
他又隨手疊了一個，依然滿是漆黑。
“那么平心姑娘，代價是什么呢？”
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有得必有失，這是孔寒安上輩子就知道的道理。
后土的這方善緣，看似與孔寒安目前以及日后的發展及其有利，但孔寒安需要知道實情。
既然姑娘你這么直白，那便再直白些吧。
“代價就是，自此以后，冥界會成為你的域，你還要替后土娘娘完善輪回。”
這話聽起來很容易，孔寒安已建起了輪回臺，好似六道輪回近在眼前。
而且，也對孔寒安極其有利。
他收取過鬼國域，因為與羅酆的主仆關系，他也知道執掌天地的感覺。
進入鬼國，進入羅酆天地內的一切生靈亡魂行蹤，只要他愿意去找，皆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若應下，他便是這冥界無冕之王，徹底的成為冥界的主宰。
但，聽起來容易的，必然沒那么容易。
孔寒安又一次丟了手中的戒貪銀。
他一邊疊著已經開始漆黑的元寶，一邊說出了一句讓冥河和平心都十分驚訝的話。
“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