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為什么在這兒?”
戴林拍了拍船舷邊的欄桿,看向馬庫斯的眼神里寫滿了“你在逗我嗎?”
潔白的海鳥從海面掠過,一個猛沖扎進了海面,再次從海面飛出時,嘴里叼著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
“也不知道你給吉安娜灌了什么迷魂湯,”戴林的語氣很是不忿。
“我的寶貝女兒這輩子第一次向我提要求,竟然是想到一片不知在哪的海島上尋找魔法遺跡。”
馬庫斯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多早前和吉安娜通信時隨口說過,在某座破碎的大陸上有上層精靈斷代的魔法傳承,他想的是萬一女法師誤打誤撞,提前發現了蘇拉瑪,他或許能提前收割一波魔石礦。
誰成想吉安娜表面不動聲色,暗地里貌似一直記著這件事。
“那這個爐石又是怎么一回事?”馬庫斯張了張嘴,指了指甲板中央還在隱隱發光的定位爐石。
“肯瑞托的玩意兒,”戴林臉上露出了一個不大自然的表情,似乎還在為剛才的傳送心有余悸。
“吉安娜委托多蘭在船上弄了這么個東西,我是不覺得有什么可方便的地方。”
馬庫斯欲言又止,他倒是大概清楚吉安娜為什么要在船上安置一個定位裝置……茫茫大海,要是沒有個爐石定位,她估計一輩子也找不到船具體在什么位置。
他不知道在原有時間線庫爾提拉斯存不存在這樣的船,但他的思緒很快被戴林話中的一個名字吸引了過去。
“多蘭……”馬庫斯將視線投向與戴林同來的二人身上,其中那個布袍男人正在和身邊船工打扮的健碩男……女人交談著,后者頭頂上寫著一個令馬庫斯似曾相識的名字——多蘭·阿特沃特。
“這個多蘭,是建造了海上王權號的那位傳奇船工?”
“你認得他?”戴林有些詫異地看了馬庫斯一眼。
那可太認得了,前世庫爾提拉斯最后的主線,玩家就是替吉安娜做傳聲筒,請隱居已久的這位傳奇船工重新出山。
“這艘船的船長就是她?”
馬庫斯有些驚訝,按劇情中的說法,多蘭·阿特沃特有幾大怪癖,其中最廣為人知的,就是但凡是她造的船,在完工之前都要絕對保密,可每次這位造船大師的作品現世,都會引發巨大的轟動。
就好像讓庫爾提拉斯海軍所向無敵的海軍上將旗艦,大海上的奇跡,海上王權號。
“他不是很早之前就不在造船了嗎?”馬庫斯看了一眼膚色黝黑的船工多蘭,“你是怎么又把她請出來的?”
“我可沒有那么大的面子……”戴林酸溜溜地道:“吉安娜拿出了肯瑞托的不少技術,也不知怎地讓這老小子重操舊業了。”
他聳了聳肩:“這倒好,我堂堂庫爾提拉斯的主人,還得低聲下氣地給這家伙當跟班……”
馬庫斯恍然,或者說歷史的戲劇性就是這樣,隱居不出的傳奇船工,最終還是在海的女兒的嘴遁之下重出江湖。
“這艘船……”馬庫斯思索著措辭:“……是吉安娜為了尋找蘇拉瑪打造的?”
戴林撓了撓臉,面色有些不虞:“實際上這艘船是凱瑟琳打算送給吉安娜的結婚禮物。”
他說到這,又抬起眼睛看向馬庫斯,后者連忙舉起雙手:
“當我沒問。”
………………
“我們這艘船的目的地是哪啊……”馬庫斯盤坐在甲板上,百無聊賴地對戴林吐著苦水:“要不你直接把我扔海里算了。”
“淹死你太便宜了,”戴林扶了扶頭頂的船長帽,看起來有些興奮:
“你往前看。”
馬庫斯晃晃悠悠站起身來,轉頭望向船首的方向,揉了揉眼睛。
“陸……陸地?”
時值午夜,在滿天星斗的照耀下,海平面隱約露出一角陸地的陰影,一藍一白兩輪圓月光芒正盛,將海平面照映得波光粼粼。
“哈哈哈!”戴林向掌舵的多蘭招了招手:“贊美海潮!這里將是庫爾提拉斯新的財源!”
“開什么玩笑……”馬庫斯自言自語道,他提高了聲音,皺眉對戴林說道:
“我們這是到了……卡利姆多?”
“不是你在信里跟我說,庫爾提拉斯西面的這座大陸遍地都是寶貝嗎?”
“卡利姆多?”戴林怔了怔,抓了抓絡腮胡子……“這好像是句精靈語?”
“管它叫什么呢?”戴林從懷里掏出一根單筒望遠鏡,一只皮靴踩在木桶上,嚷道:“瞭望員!眼睛放亮點,要是讓老子比你先找到登岸點,你就呆在桅桿上別下來了!”
“看到一片沙地!”
“平槳!右舷受風!”戴林聞言收起了望遠鏡,渾然將自己當成了船長,風風火火地往船舵方向走去,忽然轉身扔給馬庫斯一塊亮晶晶的石頭:
“看在你的情報基本屬實的份兒上,這玩意兒能解開你手腳的鏈子。”
戴林甩給馬庫斯一個背影,擺了擺手:“你畫的那東西也好意思叫地圖?庫爾提拉斯的娃娃尿的都比你工整。”
馬庫斯撓了撓頭,這世界的發展越發讓他看不懂了……怎么先一步踏上卡利姆多的,竟然是戴林。
………………
“這些家伙在嗚嚕些個啥?”
船只已然落帆,但馬庫斯等人卻沒能安然下船,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與海岸交界的位置,沖上來一堆綠顏色的小個子,他們手中拿著參差不一的自制武器,向船上的戴林一行人發出意義不明的叫聲。雖說語言不通,但船上沒人會認為這些地精說的是什么好話。
戴林掏了掏耳朵:“管他們說的是什么,老規矩,用國際通用語教教他們做人!”
在某些方面,馬庫斯和戴林還是有不少共同語言的……比如說,在實力占優的情況下,能動手盡量不逼逼。
馬庫斯總是給人一種廢話超多的錯覺,其實本質上就是因為……他大部分時候都是那個挨打的弟弟。
照戴林的意思,管他對面說的哪門子鳥語,兩輪炮轟過去,活下來的才有資格舔他的靴子。
然而他身邊的兩個船員相互望了一眼,都是撓了撓后腦勺,沖著戴林茫然地笑了笑。
“什么?”馬庫斯和戴林同時驚呼了一聲。
“這么大的船,連門火炮都沒有?”戴林擼起袖子就要去找多蘭算賬,“這家伙造的什么船?”
“別別別……”船員連忙拉住了戴林,開玩笑,這二位老板真吵起來倒霉的不還是這些打工人?
“不是沒炮……是我們……不會放……”
“完蛋!”戴林掙開了船員,氣咻咻地推開了下層甲板的門:
“這要是放在二十年前,老子絕對把你們從船上踢……臥槽?!”
戴林伸出一只手,轉過頭眨了眨眼睛:“你們管這玩意叫炮?”
在船腹中,本應擺放火炮的位置,這艘船上卻立著六座袖珍級別的魔法塔,不知名的金屬在戴林腳下勾畫著魔法回路,但塔頂上懸浮著的大塊晶體此時黯淡無光,顯然處于未激活狀態。
“戴林,”低沉的聲音從馬庫斯背后傳來,多蘭上身穿著一件無袖的亞麻襯衫,敞開的領口里露出一片泛著光澤的……胸脯?
“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我的船現在還處于試航階段。”
船工面色不善,顯然對戴林擅自闖入“炮艙”頗為不滿。
“呃……別激動,老伙計,哦不,女士。”海軍上將滿臉無辜地打了個哈哈:“我只是好奇,你為什么要造這么一艘船……”
多蘭搖搖頭,沒有理戴林,吩咐道:
“激活回路,天亮之前上岸補給。”
………………
“降維打擊啊!”
馬庫斯的嘴從一刻鐘前開始就沒有合上過,在多蘭身邊的技術員不知用什么方法激活了魔法回路后,落帆的戰船船體上浮現出形形色色的奧術符文,寒霜從戰船金色的龍骨蔓延而上,為船體覆上了一層霜甲,更是凍結了以船只為中心的半徑幾百米海面。
船身兩側的金屬“炮口”將魔法塔尖的能量匯聚在一處,粗大的能量光束犁過海岸的沙地,幸存的地精紛紛哭爹喊娘。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地頭蛇”們作鳥獸散,為首的地精坐在一臺不倫不類的工程魔像上,魔偶背后的煙囪冒著黑煙,燒的通紅。
“哦不,我的鉆探者XI號原型機!這些人類想要做什么?”
地精手忙腳亂地擺弄著火花四射的操作臺:“金錢之神會詛咒他們的,這些覬覦加基森財富的強盜!”
“老……老大……”另一個地精騎著巨怪追上了報廢邊緣的工程魔像:
“他們和之前那波人好像不是一起的……”
“放屁!我親眼看到的,那艘怪船上全都是人類,跟上周那個混蛋長得一模一樣!”
“回去后告訴那幫吸血鬼,我不管他們是食人魔還是巨魔,只要拿著一顆人類的頭,比格維茲大人就免了他們的入城稅,再獎賞他們五百……五十銅幣!”
“那現在呢?”騎著巨怪的手下磕磕絆絆地問道。
“笨蛋!當然是逃命!有命你才能替我賺錢!”
………………
“好家伙……布拉斯特維奇的加基森親戚……”
借著一片混亂,馬庫斯終于確定了這些綠色小個子的來歷,“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應該是在……”
他順著桅桿上的繩梯攀了上去,極目遠眺,不出意料,目力所及之內皆是一片黃沙。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穿越者撞到青銅龍的老家來了。”
………………
“我呸!”戴林狼狽地用手里的帽子扇著風,把風帶進嘴里的沙子啐了出去。
“這就是你小子說的,遍地都是金子的新大陸?”
馬庫斯靠在沙丘邊,苦思冥想著這個時間點該怎么返回東部王國,聞言沒好氣地道: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遍地是金子的地方吧?”
“再說這片大陸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吧?別人不清楚我信,你這個海賊頭子……”
馬庫斯的視線在戴林身上掃來掃去,別的不說,身為這個世界最大的海上軍閥,庫爾提拉斯應當多得是卡利姆多的傳聞。
(這里稍微說一說庫爾提拉斯這個國家或者說城邦,大概黑門前兩千七百年,以吉爾尼斯人為主的遠征軍渡海來到了東部王國西部的一座島嶼,開始了殖民活動。說起來東部王國這個稱呼也是玩家們叫慣了,事實上與卡利姆多相對的這篇大陸叫艾澤拉斯,包括暴風王國在重建前官方國名都是艾澤拉斯王國。提拉斯原住民是德魯斯特,也就是德魯斯瓦玩家碰到那幫戴著頭骨的大仙兒,他們其實本質是維庫人,有德魯伊教派傳承的。所以按理來說以戴林的身份,無論是從奎爾薩拉斯或者吉爾尼斯,再或者從庫爾提拉斯存留的德魯伊教,都能知道在自己所在的大陸西邊還有一片陸地存在。
順道一提,官方資料里,庫爾提拉斯在ctm前就在大陸西邊不遠,吉爾尼斯被炸開了一個口子已經夠倒霉的了,庫爾提拉斯直接整個被海浪扯到了大海中間……也就是說玩家在bfa版本見到的庫爾提拉斯大概兩三年前剛剛經歷過一場……呃……舉國渡海,不得不佩服海上民族的適應能力,再吐槽一句庫爾提拉斯建筑師真心良心。)
“我只知道……”戴林哼哼了一聲:“這里應該是那些用鼻孔看人的精靈們的老家。”
他咳嗽了兩聲,看起來相當不適應卡利姆多的天氣,扯著嗓子喊道:
“嘿!多蘭,我們該不是要吃一天的沙子吧?”
船工沒理會戴林,手中羽毛筆在紙上瘋狂寫寫算算,自言自語道:
“看起來肯瑞托現有的魔法道具并不足以代替魔法師來操控船上的武器……又或者……只是灌注魔法水晶的魔法師實力不夠?”
………………
“又見面了,年輕的魔法師。”
東部王國,洛丹倫,從紫羅蘭城堡走出的吉安娜轉過身,看到了一襲鴉羽大氅的先知。
“麥迪文閣下,”吉安娜微微彎腰:“和安東尼達斯聊的不怎么開心?”
麥迪文笑了笑,手中的埃提耶什之杖輕輕點地:“事實上,你那位老師連見都沒有見我一面。”
“我是來找你的……”
半晌,吉安娜面色凝重,蹙著一對秀眉搖了搖頭:
“十分抱歉,我……我一直覺得您的……預言十分有道理,”她踟躕道:“但我并非我父親,沒有他的命令,沒人能在和平時期指揮任何一艘庫爾提拉斯戰船。”
“我在你的雙眼中看到了希望,”麥迪文和聲道:“你要相信自己,你是與生俱來的領導者,你能拯救很多人,無論洛丹倫,或者你的祖國。”
“我……”吉安娜遲疑了一下:“我需要考慮考慮……”
“你會作出正確的抉擇的……”麥迪文的聲音飄飄渺渺,眨眼間消失在吉安娜面前。
(按照官方文本,這一時間段的麥迪文被稱為“神秘先知”,暴雪的設定是他游說諸國的時候沒人認出他的身份……有點離譜。)
“呼……”吉安娜長舒了一口氣:“或許……我得想辦法弄到……一支船隊……”
………………
“怎么樣,她是不是美極了?”
聽著戴林的吹噓,馬庫斯心里一陣惡寒:
“我能不能打聽打聽,這個缺德主意是誰提出來的?”
“怎么?”戴林翹著胡子:“你敢嘲笑我的天才設想?”
馬庫斯撓了撓頭:“我承認,吉安娜發育的的確有點……嗯……細水長流,但你用你女兒的雕像做船首像……不覺得有點……”
他扁著嘴搖了搖頭,嘖嘖有聲。
到達卡利姆多的第二天,戴林在塔納利斯東部的海岸上修建了一座簡易港口,并在這片新大陸上揭開了船首的麻布。
不得不說,船頭的這尊吉安娜雕像相當傳神,就是表情有點太甜了,她本人絕不會露出這種膩乎乎的笑容。
“你確信吉安娜會用自己的對A去撞敵人的船?”
馬庫斯此時已經確定了,這是一艘從沒出現在原本歷史上的船新戰艦,造船師多蘭為她命名為——
女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