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海上王權號?”
諾文頓坐在船舷上,熟練地將魚鉤投擲到海水中。
“你花多少錢都買不到!那是戴林的心肝寶貝兒,”他一邊吞云吐霧一邊將頭轉向身邊的馬庫斯:
“自從那艘旗艦下水以來,有她參與的海戰,庫爾提拉斯就沒吃過敗仗。”
他抓了抓一個月沒有打理,顯得亂蓬蓬的胡須:“官面上的說法是這樣的……至少。”
“官面上?”馬庫斯詫異地挑了挑眉,他就是借著好奇隨口一問,沒想到似乎還有意外收獲。
至于買一艘海上王權號那樣的海上別墅,他倒是想,累斷了胳膊也湊不出那么多礦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還有內幕消息?”
“哈哈哈,”諾文頓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他湊到馬庫斯耳邊:“大概十四五年前,戴林從洛丹倫回國的時候,花了好大的力氣加固海上王權號……”
他笑了笑:“下面都猜測上將閣下應該是吃了不小的虧,竟然要讓海潮賢者給船只的內艙施加堅固祝福。”
“那老小子可是記仇得很,也不知他報仇了沒有。”
馬庫斯臉上露出了不自然的訕笑,輕輕打了個冷戰。
“這艘船看起來很新啊,”馬庫斯生怕自己幼年時的光輝事跡被翻出來,岔開話題道:
“說起來我從沒在庫爾提拉斯海軍里見過這樣制式的戰船。”
馬庫斯拍了拍身側的木板,相較于那些油漆斑駁,船身上爬滿了藤壺印記的老古董,他所在的這艘船船體纖細優雅,航行平穩,甲板和桅桿上還能隱約聞到木油的氣味。在弧線形的船身側面,區別于一般的炮艦,這艘船只留出了三個造型奇特的窗口,怎么也不像是這個時代該出現的設計。
“我只懂養馬,”諾文頓擺了擺手,“這些東西你應該問這艘船的船長,不過有一點你沒有說錯,你腳下的這艘小美人兒是第一次走出家門兒,你沒看連船首像上的帆布都沒有扯下來?”
“神秘兮兮的……”馬庫斯嘟噥了一句:“咱們漂多久了?一個月還是一個半月?哪有不呆在船上的船長,逼急了老子炸了他的破船。”
諾文頓挖了挖耳朵:“是臨時船長,這話你最好別被他聽見,那老家伙固執得很,他要是知道你想炸掉他的親閨女,一定把你扔進海里喂鯊魚。”
人在屋檐下,馬庫斯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吉安娜他們怎么樣了……”
碧海一望無際,馬庫斯只清楚自己這些天一直在航行,但身處什么位置,船只開往哪個方向,他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那些穿越者前輩都是有bear來的吧……”他說了一句諾文頓聽不懂的怪話:
“正常人誰會學牽星術這樣的東西啊!”
艾澤拉斯的天文環境和前世迥異,馬庫斯十幾年呆下來,靠日高推測一下當前時間已經是極限了,要是早知道要來艾澤拉斯,他怎么說也要把那本艾澤拉斯冒險指南來回翻上幾遍……或者至少去補個正版訂閱。
“來了!來了!”
正在這個時候,甲板上傳來水手的一陣呼喊。
“什么來了?”諾文頓撓了撓頭頂的卷毛,挺起將軍肚爬了起來。
甲板中央的木板上亮起一圈紫色的符文,奧術光輝將它們勾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首尾相連的魔法回路,法陣中央的空間一陣波動,升起一塊方臺,方臺中央嵌著一顆藍白相間的渾圓石頭,正是馬庫斯曾經見到過的定位爐石。
一道淡藍色光幕以爐石為中心撐開,三道身影鉆出傳送門,站到了甲板上。
“咳咳咳……”中間的那個男人身穿一身海藍色船長服,在踏出傳送門的同時劇烈咳嗽了幾聲,在懷里掏出銀制小壺灌了一口。
“這感覺……好像他娘的被塊頭最大的娜迦打了一耳光……”
戴林捂著腦袋,向身邊的魁梧女人抱怨道:“你確認在船上安置一個這玩意兒是個好主意?”
“戴林,”那個黑皮膚人語氣生硬地回答戴林道:“這是我的船,哪怕你是庫爾提拉斯的海軍上將,也沒資格在非戰時對其他人的座艦指手畫腳。”
一向強硬的戴林聞言卻是縮了縮脖子,擺出一副“你嗦了蒜”的樣子:“是的,船長,沒錯,這艘船現在歸你管。”
而后他的視線掃過甲板,恰恰好和馬庫斯對在了一起。
“小混蛋!”
“老雜毛!”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你還有臉罵我?”
一老一小氣咻咻地越走越近,眼看便要廝打在一起。
“戴林!”
這艘船的船長哼了一聲,戴林聞言,吸了口氣,盯著馬庫斯:
“吉安娜呢?”
“那是你女兒又不是我女兒,”馬庫斯晃了晃手腕上的奧術鎖鏈,沒好氣地道:
“我還想找她呢,也不知這手放置play是和誰學的?”
“你個小王八蛋!”戴林走到馬庫斯面前,身子微微前傾,咬牙切齒地低聲道:
“虧老子還幫你張羅船,可以啊你,深藏不露啊!”
馬庫斯不明就里:“你個老海賊別睜著眼睛說瞎話啊,我怎么了?我真金白銀雇你家的船,結果你反手就把我賣了,深藏不露?什么深藏不露?”
馬庫斯不提還好,話音剛落,戴林不知從哪掏出一大摞報紙,劈頭蓋臉地砸向了馬庫斯:
“敢做不敢認?這就是老子看不起你們洛丹倫人的地方!”
“你放的什么……”馬庫斯懵了一下,隨手接住了一張飄飛下來的小報:
“WTF……”馬庫斯眉頭緊皺,隨手撿起另外幾份小報,標題也都是大同小異:
“女巫和三個男人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震驚,J姓女法師拒絕皇室婚姻,背后真相令人暖心!”
“金童玉女決裂背后:插足者疑為雙方摯友,女方腳踏兩條船,似有私生子!”
“小人物的勝利:起底一介平民如何在兩位王子手下橫刀奪愛!”
馬庫斯越看臉越黑,這些八卦小報以達拉然和庫爾提拉斯的為主,雖說大多都是捕風捉影,但不少報告摻雜了真實描述,又有抓人眼球的古怪標題,影響力可想而知。
更有甚者,某些小報大概沒吃到第一口肉,索性另辟蹊徑,也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只聚焦于三人之間的三角戀情,字里行間香艷無比,就差直接說馬庫斯精力旺,花樣多了。
“這些人在我房間里安攝像頭了?”
馬庫斯眉頭緊鎖,摩挲著頜下的短須,看得津津有味……啊不是,看得痛心疾首。
什么叫M姓無名小卒,老子不配擁有姓名嗎?
意猶未盡時,手中小報便被面色潮紅的海軍上將劈手奪下:
“你還有臉看?!”
馬庫斯攤了攤手:“你還有腦子信?”
他也懶得和戴林解釋這些彎彎繞,說實在的吉安娜是他穿越以來最好的異性朋友不假,但礙于前世的某些記憶,他是一點非分之想都沒存在過。
面對戴林的質問,他心頭最氣的卻是……其中一條報告的被采訪人以他親生朋友的名義,隱晦地承認了沸沸揚揚的桃色傳聞,落款赫然是不愿透露姓名的L姓法師。
鬼知道羅寧收了這些報社多少好處費。
(艾澤拉斯一直就有各種八卦和時正性質的報紙,包括后來的達拉然和暴風城)
“好吧,”馬庫斯嘆了口氣,對咬牙切齒的戴林翻了翻眼皮:“你想怎樣。”
“哼哼,”戴林輕哼了一聲,圖窮匕見:
“跟我回庫爾提拉斯,你倆的孩子必須姓普羅德摩爾!”
“蛤?”
馬庫斯瞠目結舌,這老家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還想著讓他去做倒插門。
“怎么?看不上庫爾提拉斯?我呸!”戴林瞪眼道:“要不是德雷克和坦瑞德沒什么出息,我用得著一把年紀了操這個心?”
“你別不識抬舉啊?”海軍上將挽了挽袖子,揮舞著拳頭威脅道。
“德雷克?”馬庫斯卻是大張著嘴巴:“他還活著!?”
原有歷史上的德雷克以及他所率領的庫爾提拉斯第三艦隊,早在二次戰爭時期,就被獸人控制的紅龍擊沉落海,幾個版本之后這位普羅德摩爾家的長子更是被瘋狂的希爾瓦娜斯復活為被遺忘者。
“你咒誰!?”
戴林暴跳如雷,一把將馬庫斯推倒在了甲板上。
“等等等等……”馬庫斯擺了擺手,眼神呆滯:“潮落島……黑赤獰笑氏族……紅龍騎兵,沒有發生嗎?”
“黑齒獰笑氏族?”戴林嗤笑道:“那種獸人雜碎,你不提他們老子都給他們忘了。”
兩刻鐘后,如夢初醒的馬庫斯才在諾文頓的描述下接受了如此龐大的信息。
潮落島海戰固然存在,作戰的雙方也是記憶中的第三艦隊和黑齒獰笑獸人……但與他記憶中不同的是,這個時間線的獸人似乎并沒有奴役紅龍為己用,也就不會存在龍騎兵焚毀艦隊一事了。
不過那場戰斗獸人們占據了地利,一度將戰事發展到相當焦灼。當趕來援助長子的戴林登島時,德雷克的旗艦迫于形勢,只能強行搶灘,讓一船的精銳海軍作為陸軍登島作戰,損失頗大。
也正因為這場戰斗,本應繼承戴林衣缽的德雷克·普羅德摩爾聲望大喪,十幾年來一蹶不振,在不久前更是悄悄離開了祖國,儼然是沒把自己的繼承權放在心上,據說是跑到了東部王國。
大概也正因此,年歲漸長的戴林才如此迫不及待地逼迫馬庫斯當他的上門女婿。
事實上戴林還真就這么想……長子無論聲望或能力,似乎都不足以統領他打下的基業,坦瑞德尚且年輕,更不用提。
反倒是女兒吉安娜行事冷靜果決,頗有戴林年輕時的風采(他自認的),而馬庫斯身份上是洛丹倫重臣的親傳弟子,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斂財(敲礦)手段,這二人的結合對現在的庫爾提拉斯來說價值要遠超過一場正治聯姻。
至于和洛丹倫的關系……戴林自認為只要他有船有錢有人,洛丹倫就不會拿他怎么樣,國與國的關系,說白了還是要看拳頭大小。
聯姻?庫爾提拉斯弱小的時候就算嫁光了所有的女人,也不見得會有人伸出援手。
“給句痛快話,別給臉不要臉!”
戴林擺著老泰山的臭臉看著馬庫斯,后者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他心里還在思索德雷克存活意味著什么……
………………
“嘖嘖嘖,”遠處的天際,黑衣男子凌空而立,黑色的龍翼虛影在他背后輕輕扇動。
“不愧是你啊,把我們的女皇大人拿捏的死死的。”
身穿青銅甲胄的青年睨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不過你做的一切,阿萊克斯塔薩真的會領情嗎?”
黑衣男子淡笑著敲了敲額頭:“她可不會知道在可能存在的時間線里,自己會被獸人奴役,還被我們那位瘋掉的老朋友抓到巢穴里……嘿嘿嘿……”
中年男人滿頭黑線:“你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回答他的是一串大笑:“哈哈哈!龍王大人,您在和我開玩笑嗎?”
“怎么,按捺不住想要殺了我?”
他漆黑的眸子中殺意一閃而過: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要我一天還活著,你和你在乎的一切就永遠……永遠都不能安生。”
“你我都知道,我們目前誰也干不掉誰……但最終……”
他指了指頭頂:“在那里,我們只能活下來一個!”
中年人閉上眼睛,不再理會黑衣男人的聒噪。
………………
“哈哈哈!你踏馬在逗老子笑嗎?”
洛丹倫,幽暗城。
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被幾個混混圍毆,滿地打滾。
“就你,庫爾提拉斯的艦隊統帥?”
一個赤膊大漢獰笑道:“老子還是洛丹倫國王呢!”
“呃……普羅德摩爾家……不會繞過……”
“你他娘就算是個米奈希爾,欠了賭債也得給老子還錢!”
“好了。”
低沉的聲音從眾人身后傳來,先前囂張的漢子們乖巧地站到了一邊,出聲道:
“老大……”
老鼠捏著鼻子湊了過來,在男人身上油漬漬的衣服上掃了幾眼。
“給他找個地方洗洗,記得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