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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秦二世的至暗時刻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秦開局混了個太子

  “陛下,恕下臣直言,丞相在這件事上其實一直是保持中立。畢竟丞相也是出自功勛世家,而其子馮劫如今也在軍中。我看丞相未必有真心擁護陛下之意,陛下是否太過信任丞相了。”

  “連你也看出來了,此事背后有丞相動手腳。”

  “陛下常說,圍師必闕,讓獵物看到生機的地方往往布下了致命的陷阱。如今丞相請陛下處決王御史,一旦陛下聽從王御史的話,那么陛下便會失去王家這一靠山,而丞相在朝中勢力更大。”

  “你說的不錯。”

  聯系數天前任囂叛亂的事情,再看看如今咸陽城中已然發貨發生的兵戎之災,皇帝自然心中不安。

  是時,扶蘇盤腿坐在上座,雙目幽邃,這不該是一個處于精力旺盛之年的孩子所該有的眼神。

  扶蘇望著大帳前方流動的空氣,但是腦海中卻浮現出讓人寢食難安的一幕幕畫面。

  咸陽城中的那一位位上卿、侯爵、公爵全部站在一起,他們對扶蘇發出冷笑,指摘他的不是,或聚在一起埋頭議事,不肯搭理他。

  這是最近縈繞在扶蘇心中的噩夢。

  身為皇帝,已經不是常人了,皇帝的交際圈無非是朝中文武大臣,宮中奴婢仆人。

  二世如今做這樣的夢,自然也是因為現實中他和軍功世家大臣們的關系緊張所導致的。晚上做這樣的怪異之夢,二世白日里處理政務自然也容易心神恍惚。

  申聿屈膝又問:

  “那陛下如今要如何破這個局呢。而且若是能破了這個局,陛下便是馴服了大柱國。”

  “在蒙恬身上,朕看到一個完美的帝國大將軍形象,忠誠且擁有勇力和智慧。可惜啊……”

  就是為了征服蒙恬,朕也要把這件事給做成。

  “衛通呢?”

  “回稟陛下,衛通將軍已經在整頓兵馬了。”

  “你去替朕打探打探此人,看看此人是否可有大用?”

  “陛下想要大力提拔此人?”

  “朕的朝堂上,勢力可謂盤根錯節,同時又根深蒂固,究其根本,多為舊日的軍功世家大族為秦國頑固之疾。朕如今算是看出來了,除過王戊,這朝野之中的人鮮少有忠心依附于朕力推改革的。”

  這么一想,扶蘇自己的座上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朕需要這樣的人幫襯朕。另外,你覺得都尉董翳如何?”

  申聿搖搖頭。

  “此前先帝曾提起過董都尉,說是董都尉老成持重。陛下難道忘記了,董翳還是當初大柱國當初欽點的裨將。”

  扶蘇不禁皺眉。

  “朕看他似乎沒有攀附權力之心。”

  “下臣知道,在臣子中,有人因為是位分低,只能在軍中食祿,不得參與朝中大事,因此陛下聽不到這些人的意見,而陛下則以為無人為陛下效忠。下臣以為,陛下可以試試此人。”

  三秦王——章邯、董翳、司馬欣。

  章邯此人,可謂秦帝國未來之基石也。

  置若司馬欣和董翳,兩人并不好說。很多時候,人是環境的產物,司馬欣和董翳不過是順局勢而為罷了,倒也談不上忠心與不忠心之說。

  既然并不是什么忠心之人,那就意味著可以收服,而且董翳和司馬欣這兩人,董翳只是更為穩重,不顯山露水;司馬欣則是驕橫,甚至有些癡心妄想,一心一意想要坐在上位。

  究竟選哪一個人充入軍政中樞,答案似乎是顯而易見的。

  當一個人有了貪欲,那么他就好拿捏。但是當一個人心中滿是正氣忠義,你無法輕易撼動他的價值觀。

  司馬欣是前者,而蒙恬是后者。

  所以司馬欣容易馴服,但是蒙恬則難。

  但讓司馬欣這樣的小人上位,就相當于在帝國的頂層建筑中注入一只蛀蟲;而像蒙恬這樣的忠臣,卻需要十個來才能撐得起帝國的大廈地基。

  帝國內部究竟選用什么樣的人,選擇權在扶蘇手上。

  不同于為被統治階級的,統治階級內部的臣子親近皇帝,明白君權至高無上的虛偽性,所以臣子會利用皇帝的人性得到權力,反而架空皇帝,形成專權。

  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霍光便是這樣來的。

  而李斯、趙高、蒙恬這些人,是最接近皇帝的臣子,同時也是最接近皇權的人,稍有不慎,權力的杯盞就會倒入他人的酒爵。

  這就是為什么皇帝和臣子之間實際上是對立的關系。

  皇帝絕對不能信任臣子,稍有信任,那便是將劍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將江山放到了籃子里然后讓臣子和自己一起握著籃子的柄。

你說危不危險  只要對方稍微用點力,這天下就是旁人的。

  為了保證皇權的至高無上,所以皇帝絕對不能信任臣子。

  所以信任就成了皇帝的大忌。

  所以冷血無情是做皇帝的第一必要品質,如果一個人柔腸寡斷,多情多義,這樣的皇帝當天下做主,天下豈不危矣!

  但是人性的弱點是無法消除的,就是始皇帝那樣的人,也會信任蟄伏在自己身邊多年的趙高。

  所以歷代兩千年的歷史,一直都是在為皇帝在為皇帝自身的弱點而不斷調整皇帝制度,而臣子們則為了自保,不斷的和皇帝的權力對抗。

  想要創建一個盛世,統治階層必定要付出艱辛的努力,這一點的是毋庸置疑的。

  一個龐大的帝國要想走上一條正確的道路,統治階層的選擇起著主導作用。

  然而即便是在皇帝制度之下,統治階層也從來不是皇帝一個人,而是以皇帝和臣子這一集體為統治階層。

  如果統治階層內部奔潰,改朝換代無疑是朝夕之事。

  “朕還需要時日。”

  之前朕在軍中提朕為天下之主,是為軍中最高權力長官,諸將軍只是面服。但對于接下來將要發生的奪走他們權力的事情,他們可不會再像之前那么冷靜。

  軍田必須要設,軍中將士們的待遇也必須要好,將領們的設置,必須審慎再審慎。

  何不充入文官以監軍……

  嬴扶蘇啊嬴扶蘇,你怎么目光只集中在文官的培養上,卻忘記了在軍中安置文臣的勢力呢。

  大秦帝國盛行,民風好戰好斗,這樣不利于百姓安置在土地上。

  扶蘇正有了新的想法,眼中忽的閃著亮光。

  申聿熟識皇帝的脾性,知道皇帝這是又想出來了新的應對之策,但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趕緊處理呢。

  “陛下——那咸陽的事情?下臣知道皇帝陛下不肯在這件事上向群臣低頭的深意,但是如今五大夫趙嬰的家宅中血光一片,咸陽城中恐怕是滿城風雨。陛下為何不先懲罰御史,否則如何能堵得住悠悠眾口?”

  “若按照你的意思,將王戊下南陽獄,怕是路上就會節外生枝,再者,朕到時候調回王戊來,又是何其不易。這一路上,稍微有些差錯,朕的皇后可就再無兄長了。”

  “可陛下既然打算留王御史一命,就應該預想到陛下既然不在咸陽城中,王御史勢單力薄,怕是更加危險。下臣以為陛下當在此事上速速下決定,否則咸陽城中怕是局勢更為混亂,兩黨之間勢力大起沖突。時至今日,尚書臺那邊還未給陛下任何奏章呢,可謂匪夷所思。”

  扶蘇本打算稍后再決定此事,但是申聿催的緊也有其道理,扶蘇想來想去,軍功世家想要讓自己的改革‘胎死腹中’,選擇了陷害打擊他的心腹王戊,但是不論把他送到哪里,他都有隨時被陷害的危險。

  “朕的先師韓非,就是被害死在云陽大獄之中。朕時刻不忘這件事情。”

  申聿提醒道:

  “陛下,我看此事的爆發,時機未免太過湊巧。”

  二世已經三十歲了,歲月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還未留下太多斧鑿,所以顯得皇帝陛下非常年輕。但是二世繼承了其父的威儀,再輔之以自己的理性氣質,卻自有一股冷峻的氣質在外,威儀萬千,逼壓眾人。

  二世先前只是不動聲色,面上并無什么特別的表情,但是聽到這話,二世則微微動了動眼波看向范增,眼中滿是犀利。

  二世忽的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為何此事會偏偏發生在朕離開咸陽城不久之后?”

  “下臣私以為,這件事背后的人早有預謀,他們早就在策劃此事,只等一個機會。恰好皇帝陛下來了軍中,所以這些人便開始動手了。此事必定早有人謀劃,而且牽涉其中的人還不少,下臣所見的十二位公爵之中多是有遠見的人,怎么會突然在這個時候聚眾謀事呢。”

  皇帝來軍中,自然是想要提高他在軍中的威信。那么皇帝得了軍權,到時候哪里還會把他們這些軍功世家看在眼中。

  所以,有人急了。

  “你所言不錯。”

  “陛下,臣以為,此事或許看似處處針對陛下,但是卻已經漏洞百出,陛下何不藉此機會,除掉那些叛逆之人。”

  “如何除?朕何嘗不知咸陽城中權勢角逐競爭,但是為了徹底解決掉軍功世家,朕只能前來軍中,樹立起朕在軍隊中的聲威。如今我在軍中,而這樣大的血案,卻發生在咸陽,而且此事都已經過去了整整五日。朕就是想查,蹤跡也已經沒有了。”

  申聿遲疑了一忽兒。

  “此事若是陛下不能處置的公允得當,日后便為禍患。到時候宗室諸臣必定打著這次事件的旗號向皇帝陛下發難。陛下不是常說,細節決定成敗。陛下怎么能給自己留下這樣大的污點呢。”

  “那你認為朕應該怎么做?”

  “這案情,居然五日后才抵達軍中,是否是丞相瀆職了呢?”

  扶蘇聽了,只覺得事情忽的有趣了起來。

  “我想御史身陷囹圄,但是在身陷重圍之時,也一定想辦法求自保了。茲事體大,但是卻留到今日才報,丞相當擔責啊。”

  扶蘇猛地被點醒了。

  “丞相一向謹慎,確實不應該在這件事上等到現在才向朕稟報。但你的意思,是要讓朕將這件事的責任推卸給丞相?”

  申聿這才說出心里話。

  “下臣以為,此事,丞相或可知情。不同于但是陛下來軍中的決定,只有丞相是清楚的。陛下來軍中,不就正是為了從根源上解決帝國內部的危機嗎?陛下要拿到軍權,這樣才能徹底厘清改革的阻力,也能將軍功貴族的力量瓦解掉。但是陛下此來的真實意圖,我想只有丞相才最為清楚。”

  “一旦陛下握緊軍權,到時候朝中便再無威脅,如此一來,就算是丞相,也奈何不得陛下。”

  扶蘇聽了,自然緊緊攥拳。

  “這個馮去疾,虧得朕信任于他。沒想到他如今竟然這般賊喊捉賊。”

  “下臣以為,此案錯綜復雜,牽扯甚廣,而且還與先帝的重臣五大夫趙嬰有牽扯,陛下若是不給予回應,更加激起軍功世家的反抗。臣以為,陛下若想要繼續留在軍中把控軍權,就必須先給咸陽城中的人一個交代,否則到時候,后果更為可怕。”

  扶蘇遲疑了一會兒。

  “此事背后,真的是丞相在作怪?”

  “下臣并無憑據,但此事,最大的得益者,正是丞相。”

  “朕現在,是進退兩難。”

  申聿作揖道:

  “出此計者,實在是想要讓皇帝陛下痛失心腹,向朝中軍功權貴謝罪。”

  “朕難道除了懲罰王戊,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嗎”

  申聿立在扶蘇邊上,只作揖道:

  “恕下臣無能,不能為陛下分憂。但距離事發,已經有五日之久,下臣尚且不知,御史如今是否仍然在世?既然是針對陛下而來,他們如何會放過御史呢。”

  扶蘇聽了這話,只是心中一沉。

  那張親切的甚至有些憨厚的臉龐浮現在扶蘇的腦海中,隨后卻又瞬間蒙上了血影,扶蘇頭一次有了那種心如刀絞的感覺。

  “朕從未有如此不安的時刻,朕對不起已故丞相王綰。”

  一種從未有過的黑暗,忽的降臨在扶蘇的頭頂。

  這種觸發群臣眾怒的時刻,比他當初當太子還要兇險萬倍,畢竟從前他前面還有一個始皇帝為他遮風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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