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也覺得自己很幸運。
  若是生在別的朝代,他就要擔心很多事情。
  尤其是作為皇太子,這樣一個和皇帝處在對立面的角色,需要面對多方面的壓力。
  但是,他這個太子,是嬴政的太子。
  而嬴政這個人,他對建設自己的國家擁有著無上的熱情和極高的執行力。
  只要扶蘇所做的事,契合嬴政自己對于這個帝國的規劃,那么扶蘇就必然被嬴政抬到極高的位置。
  而在嬴政一手締造的大秦帝國體制之中,任何一種不超越生產力支持的政策都可以施行。
  因為,大秦帝國之中,皇帝至高無上,獨一無二。
  高度集中的皇權,決定了掌權者所想要施行的政策,一定可以完美的貫徹下去。
  嬴政不僅僅建造了一個地域遼闊的國家,更為后世創制了皇帝制度。大秦帝國的建立,這在世界歷史上也是獨一無二的。
  秦國,中央高度集權。
  嬴政的政治才華在此被彰顯的淋漓盡致,他在一手創制了一個如此龐大的帝國的同時,還將天下權力全部收束于一身。
  當然,這樣一個皇權高度集中的國家,似乎也注定了這個國家要面臨一個可怕的困境。
  一旦君王無道,那么這艘巨船就要失去方向。
  在嬴政的統治下,大秦帝國的車輪一直在滾動。
  但是,在繼承人的問題上,嬴政失誤了。
  所以,嬴政自己一手建造了這個帝國,而后又為大秦帝國這艘巨輪護航了十年。最后,這艘巨輪在他決定追求長生這個不切實際的夢想指引下,沉入了海底。
  最終,千古一國之夢,只成了一個夢。
  嬴政端坐在上。
  七尺秦劍和他的主人一樣,不發一言,卻威嚴赫赫。
  李斯上前。
  “陛下——”
  “臣以為,今天下已無戰事。而臣聽聞,民眾之中,尚有不少人手持兵戈。”
  嬴政聽了,自然皺眉。
  “陛下也知,秦國境內嚴禁私斗。這些民眾非戰之兵,卻手持兵刃。故臣以為,陛下當收天下兵戈。”
  扶蘇聽了,看著自己的鞋面。
  這李斯,他這才剛上任第一天,就給他找活干。
  嬴政聽了,自當道善。
  馮去疾上前。
  “陛下,將天下兵器全部歸于府庫,堆積成山,實乃浪費器物。臣以為,當以此兵戈,用以鑄造金人十二。為陛下稱帝大典之用。“
  扶蘇聽了,不免抬頭看了一眼馮去疾。這李斯和馮去疾,素來關系甚好,連上個朝兩個人都一唱一和的。
  扶蘇掃了一圈,只見馮去疾,不見馮劫。想必,此時馮劫應該在家中面壁思過呢。
  “扶蘇——”
  扶蘇上前兩步。
  “此事就著你去辦。”
  “唯。”
  扶蘇作揖,就要退下。
  嬴政微微瞇眼。
  “扶蘇,問策考試,乃你初創。”
  扶蘇有些驚訝。
  “正是。”
  “如今天下初定,繼續沿用舊吏,確實不妥。”
  王綰也聽說過太子在臨淄的所為。太子頻頻出奇招,倒是讓陛下開了眼。原來官吏還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去選拔。
  嬴政覺得新奇歸新奇,但是他一直不想在全國推行這個法子。
  因為嬴政后來命人將那些問策考試記錄全部從臨淄運送到咸陽。
  嬴政一一閱覽了那些策論,百家的思想,在百道竹簡上,紛雜的呈現在了嬴政眼前。
  除了少有的政策言論合理,其他都是些荒唐言論。
  尤其是扶蘇身邊的那個蕭何,他竟然主張休養生息。他此行帶回來兩個人,一個蕭何,全然無用。而另一個張蒼,倒是有些用處。
  這就是嬴政要讓扶蘇上朝堂的原因,因為他發現,他這個兒子,似乎根本不知道秦國的狀況。
  耕、戰,在秦國,就是頭等大事。
  而治粟內史,管的就是耕。
  嬴政眸光銳利,直直刺向扶蘇。
  “治粟內史,汝以為當如何?”
  陛下沒有叫太子的名字,而是叫了官職名稱。
  朝臣聽了,紛紛向太子投去好奇的目光。與此同時,他們都想聽聽,一個十八歲的孩子,對此會有什么高見。
  嬴政端坐在王座上,他在等扶蘇用行動讓那些對自己今日之舉有異議但是不敢言說的人心服口服。
  寡人讓你上朝,可不僅僅是因為你缺乏鍛煉,更因為,你有治國的才能。
  扶蘇定定神。
  今天對于扶蘇來說,是很特別的一天。
  被封為治粟內史,得到玉珪和朝服,是在前一天。
  這套朝服,可能一穿,就是十幾年。
  今晨換上這套衣服的時候,扶蘇看著鏡中的陌生而又英俊的男人,想到了秦王李世民。
  要知道,李世民在做皇帝前,曾經做過李淵的尚書。
  所以在扶蘇看來,太子管國庫,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要不然,他也不敢要要這么大的位置。
  之所以出門前,扶蘇會忐忑,是因為他知道,今天的朝政上,有一個人要說些試圖改變秦國命運的話。
  在朝堂上說話,是需要底氣和背景的。
  這底氣和背景,嬴政已經給了他。
  但是,在朝堂上說話,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尤其是今天。
  扶蘇將要以一個人,去對抗整個秦國。當然,這個秦國不是如今的天下,而是昔日函谷關以西的秦國。
  這個時候,扶蘇想到了商鞅。
  雖然秦國對不住商鞅,但是商鞅你好歹也是秦國變法改革的先驅者。
  不管了——
  衛公,煩請在天助我一臂之力吧。
  “臣以為,各地風俗迥異,貿然施以秦策,反而引得百姓生怨。東齊楚之地,尤與秦民俗迥異。非常之地,自然當用非常之法。”
  “邊地之吏民,需要安撫。如今貿然施以秦律,加以管理,只會適得其反。”
  嬴政聽了,眉頭一挑。
  扶蘇說的話,和嬴政的預期完全不同。
  “扶蘇,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扶蘇抬頭看了眼面色鐵青的嬴政。
  “臣以為,天下初一統,君上當改革秦法,以適如今萬里之疆。”
  (對不起,那天上《史記》課,教授情不自禁的秦吹,更吹了始皇帝,我聽了之后,一直很激動。于是今天忍不住要再吹一吹政哥,吹一吹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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