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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這件事應該怪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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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王和儲君竟然政見相左。

  等公子回來,朝中怕是要有大戲看了。

  諸臣紛紛轉身邁步離開,卻聽見背后想起一道聲音。

  “右相留步。”

  王綰聽了,頓住步子。

  其他大臣自然也都聽到了,頓弱用那種洞明世事的眼神看了看王綰,眸中泛著精光,這才從容邁步離去。

  其他大臣一個個都朝外走去,在宮門口四散而去。

  嬴政不再板著面孔,神色輕松,像是天空上的烏云忽然全部退散,露出晴天。

  “不知大王留臣所謂何事?”

  嬴政只道。

  “給右相賜座。”

  很快,宮婢宦臣邁著小碎步,輕手輕腳地就將漆案和座抬了進來。

  章臺宮中,火墻早已通暖,殿中暖烘烘的,清澈的陽光灑落進啦,照在宮臺紅燭上。

  (火墻十分類似今天的暖氣,就是在一面中空的墻里通管道,從里面把墻燒熱。墻熱了,屋子就暖和了,還見不到煙,一舉兩得。)

  朱紅色的陳設,和殿中的光亮混合在一起,殿中又暖又亮。

  但是王綰望著眼前奢靡綺麗的景象,他的心,現在就像是一汪泉卻被人在泉眼上堵了一塊石板。

  王綰快活不起來。

  “坐吧。”

  王綰遲疑了片刻,最后才坐定。

  “賜酒。”

  王綰有些坐不住了,但還是將酒捧在手中。

  見王綰坐立不安,戰戰兢兢,嬴政便直接問了,神態輕松。

  “右相可還記得樊於期?”

  王綰聽到這個名字,有些驚訝。舊事如風,會被吹走,也會重新刮來。

  隨即,王綰的臉像是被十月寒霜打了一樣。

  “自然是記得。”

  樊於期背叛了大王,也背叛了整個秦國。

  他竟然攜帶著當年秦國王室的丑聞,跑到了燕國。

  還將此事宣揚了出去,弄得天下皆知。此等丑聞,自然讓秦贏王室蒙羞。

  那樁丑聞,正是關于大王生母和宦臣嫪毐私通育有二子之事。

  這件事情被大王重新提前,王綰一顆心猛地騰騰騰騰跳了起來。

  因為這一件事,又與另一件事相關聯。

  那就是關于大王是呂不韋野種之說。

  這件事,又牽扯到了夏太后和長安君成嬌。

  朝中向來波橘云詭,權力的斗爭從不間斷。

  明爭暗斗,波濤暗涌,所有看似荒誕不經的事情背后,都是各股勢力的斗爭。

  王綰垂著頭,看著酒爵中盛放的清酒。那清酒里,映著一個兩鬢斑白的男子。

  此人垂垂老矣。

  “那右相也必然記得燕丹。”

  嬴政語氣平靜,讓人聽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以王綰對嬴政的了解,大王喜怒不形于色之時,往往就是要干一番大事情。

  王綰還是捧著酒爵,兩手端在胸前。

  “燕丹曾入秦為質,臣自然還是記得。”

  “可惜啊——燕丹背棄了寡人對他的承諾。他還曾寡人,燕國永不與秦為敵。”

  關于這件事,王綰腹誹。

  其實,這件事還是要怪大王。

  也不知大王那日是喝高了還是怎么回事。燕丹來請求大王放他回國,可是大王卻對他說,等到烏鴉白頭,馬長出角,然后就放他回去。

  這不就是擺明告訴人家,大王不會把他放回去嗎。

  所以燕丹才偷偷跑了。

  王綰垂著頭,默默想事情。

  嬴政看不清王綰的表情,只好看著空空的殿。

  “而燕丹回國后,竟然派了人來殺寡人。那是寡人一生都忘不了的名字”

  說到此處,嬴政忽的起身,仗劍在殿中走動。

  王綰見大王起身了,立即也要站起。

  嬴政卻走到王綰跟前,一只手按住王綰的肩膀,“相國老矣,還是坐著說罷。”

  王綰急的滿頭大汗,但是只好乖乖坐著。

  嬴政闊步走到王綰前面。

  “不知,此三子者,相國以為如何?”

  嬴政側面對著王綰,似是漫不經心一問。

  王綰動了動嘴,并未說什么。

  但是王綰很清楚,大王若是執意為這三件舊事耿耿于懷,那他今日自然也做不到這個位置。

  而且敵人越是反抗的強力,大王越是想要將其打倒。

  “此三子者,與大王為敵,自然是秦國之敵。若是再有此等亂臣賊子出現,臣必身先士卒,為大王除之。”

  “善。不愧是寡人親舉的右相。”

  王綰聽了,更是滿腹疑竇,大王究竟要說什么。

  “那如今,扶蘇遭刺,其中,還有燕人參與,王相以為如何?”

  王綰自然汗顏。

  他只當嬴政已經忘卻陳年舊事,但是沒想到,大王對燕國人十分厭惡。

  “燕王死性不改,還要與大王為敵。”

  “那右相為何以為,燕喜會心甘情愿的做寡人臣子?”

  王綰聽了,輕輕放下酒爵,走到嬴政跟前。

  他是相國,是現如今整個秦國最了解大王的人,也最明白嬴政的缺點。

  這個孩子,太想做個有為之君了。

  做有為之君,勤政果決,這是好的。

  但是,大王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太急了。

  從先滅齊的主張提出之后,他就聽說大王曾一宿不眠,看了沙盤一整夜。

  他本以為,齊國的事情沒那么快敲定,誰知道齊國看著富庶,實際上是一包爛泥。

  現如今,大王更是心切。

  但是,燕齊代楚,太遠了。

  即便打下了,大王也未必能保證,百年之后,那些邊遠之地,還是屬于秦國的。

  “大王,臣非此意。燕喜姬姓燕氏,雖和秦贏宗室同源,但如今世殊時易,絕非同宗。臣之策,只是緩兵之計。”

  “齊國一亡,燕國代國本就別無他路可走,唯有稱臣。否則如今的天下,何人能擋得住大王的千軍萬馬鐵騎。大王若肯對天下施加仁義,天下百姓必將感激大王。”

  “公子也曾說,得天下容易,得天下人心難啊。”

  “等到燕王喜稱臣,大王召其往咸陽。畢竟彼時,大王為君,燕喜為臣。到時,大王要如何,便如何吧。”

  王綰誠心誠意的說著,字字鏗鏘,一氣呵成說完這些話,王綰又垂下頭,等嬴政下決定。

  嬴政聽著聽著,到最后很自然的瞇著眼。

  王綰,是個好師傅,也是大秦的好相國。

  “寡人也是最近才受到啟發,真正是寡人威脅的,并不是天下百姓,那些庶民連字都不識,不過是無頭的候鳥。秦國真正的敵人,是六國的貴族。”

  “在這一點上,寡人覺得扶蘇這個未加冠的少年都要比相國你清醒。六國遺族必須要清理干凈。而那些庶民,沒了舊主,自然都會匍匐到寡人手底下。”

  嬴政說著,面色凜然,他用力甩了甩衣袖,回到了座上。

  王綰聽了,大王竟然無意留燕王喜一命。

  難怪,大王方才聽了他們的勸告。原來大王是早就下了決心,要等解決完楚國之后,滅了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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