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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鄙生蕭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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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成眼中映出兩團憤怒的火焰。

  “此次若是真的能殺了公子扶蘇,嬴政必定也能嘗到他們所遭受的滋味。我等遭受國破家亡之亂,還要受流離之苦,而嬴政卻在咸陽宮里指揮著他的千軍萬馬,還要稱帝。妄自尊大,簡直不可一世!”

  臨淄城西,原先燈火通明的街道,如今夜間,街道上只要出現一點光影,就會引得秦兵前去探查。

  馬棚里,黑漆漆一片。

  馬匹都已經窩下,進入了夢鄉。

  外邊傳來秸稈被風吹動窸窸窣窣的聲音。

  外面沒有一絲人的響聲。

  地面以下,燭火耀滿石室。

  韓成說出了這幾句話,而后自己卻又一陣后怕,像是擔心暗處有什么眼睛在盯著他一樣。

  這類只敢在背后罵罵咧咧,但是卻一事無成的人,是張良在逃亡路上遇到最多的,也是最討厭的一類人。

  張良可以理解韓成這些對嬴政的懼怕,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他們并沒有采取什么行動。

  想歸想,張良什么也沒有說。

  但是,在張良的心里,已經對韓成有了判斷,此人注定不能成大事。

  韓成又道。

  “我想,你們動手的時間,一定是在公子扶蘇舉行的問策之日。”

  張良笑笑。

  “橫陽君只猜對了一半。”

  韓成挑眉,“哦?子房為何如此說?難道你們打算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要知道,公子扶蘇可是說他要親自臨場觀看諸生考試,隨后挑選二十名以做官吏。”

  張良卻道。

  “可是,公子扶蘇求賢心切,所以決定親自面見諸生,這可以理解。但是,依子房之見,公子這樣堂而皇之的公開宣布,他要臨考,就像是,羊自己從里面打開了羊圈。”

  韓成理所當然的接道。

  “那這不就是等著狼去叼走羊嗎?”

  話出了口,韓成這才想明白。

  而后,他才一臉驚訝的看著張良。

  “不愧是子房,看來你早就料到,公子扶蘇是故意如此行事,為的就是引我等顯身。”

  “倒也不一定是他故意如此行事,他只是,為了和我們爭取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人心。”

  張良上下兩排潔白的牙齒之間蹦出這兩個字,他自己都覺得頭皮發麻。

  “此人不可小覷,此人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政事上頗有主見。若是真的給秦國數十年的時間,到時候,天下之人,還有幾人能記得起,昔日還有韓趙魏齊等國。”

  張良想到公子扶蘇,眼底忽的幽邃起來。

  公子扶蘇,是個奇人。

  張良來到臨淄城一月有余,公子扶蘇的所作所為,一舉一動,都讓張良眼前一亮。

  他總是有許多新奇的點子,給亡國故臣立碑,前所未有!

  但是,此舉卻讓臨淄百姓對公子扶蘇十分感懷。

  而且他看的出來,公子似乎非常在意百姓的心思和看法。

  他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子房,你如何連秦王政都不怕,卻在這里對一個小孩露出這等畏懼之色。”

  “畏懼?”

  張良這才意識到,自己對此人竟然是一種畏懼的心態。

  不過,他并不以此等畏懼為恥,相反,他反倒神色越發嚴肅莊重起來。

  時至今日,張良還記得公子扶蘇的模樣。

  在黑甲如林,虎將伴側的秦軍之中,他竟然兀自穿了一身上衣下裳。

  他已經聽到臨淄百姓有人議論起此事來。

  更有甚者,已經有人開始在說秦國的好。

  秦國之法,不阿貴!

  這是一種荒謬的言論,很容易蠱惑人心。

  張良在新鄭多年,以往秦國對他們舊日韓地的統治,只是一昧的施行秦國的律法和制度在新鄭。

  趙魏之地,也是如此。

  可是,到了臨淄郡,公子扶蘇明顯是在探索革新新的方式。

  而嬴政,竟然也在大力支持他的兒子。

  末了。

  張良抬起頭,對著韓成鄭重其事道。

  “被人搶了城池,這算不得什么,只要人心還在,尚能復國。可若是被人還搶了民心,到時候,才是真的無力回天。”

  韓成聽了這話,不免心頭一震。

  隨即他又拍了拍張良的肩膀,神色輕松。

  “子房,不至于吧。瞧你說的煞有介事,可是他不過是個未加冠的毛孩子。真要說他有什么過人之處,無非是生在了咸陽王宮,背后有秦王政這個君父。他背后,不過是有一干能臣為他出謀劃策罷了。”

  張良見韓成還是這般漫不經心,心知,這韓成并不懂政事,多年來的流亡生活,并沒有讓他有多少長進。

  十一月十一日。

  北方天地間已然是一片肅殺,滿地枯黃,狂草勁折。

  朔風像刀子一樣,在將士們的臉上刮來刮去。

  戍守在臨淄墻頭上的士兵們,一個個的臉龐凍得通紅。

  今日的臨淄城里,無數人涌向城中東南角。

  臨淄城東南之地,那可是昔日聞名于七國的稷下學宮。

  稷下學宮門口,圍了一群百姓,人人將手筒在袖子里,

  稷下學宮外,士卒林立,外圍便足足有六層,當真是插翅難飛。

  遠在外圍觀看的人,遙遙可以看到,在稷下學宮的樓閣屋檐之上,都有弩箭手立著。

  更別說,設在稷下學宮四面,還有內部的瞭望樓。

  “秦軍布防,還真是嚴密。”

  一個戴著斗笠的白衣男人低聲道。

  “走吧,沒有‘傳’,這里我們是無論如何也進不去的。按計劃行事。”

  稷下學宮內。

  一排排儒生排成長隊,挨個接受搜身的檢查,提了經過驗證的‘傳’,而后被領入耳室,在眾目睽睽之下,先脫光身上衣物,而后從里到外換上已經為他們準備好的衣服,先前的衣服,要通通留在外面,不許帶入考場,

  完成了這一系列考核,然后才能進入考場。

  而今天,也不過是先進入考場,他們要在考場過三天三夜,然后才能見到公子扶蘇。

  “下一個,報上名來。”

  “鄙生蕭何。”

  “蕭何?”

  申聿聽到這名字,覺得很是耳熟。

  公子經常念叨。

  成也小鶴敗也小鶴……

  公子如今正在臨淄行宮里,他差遣他過來看看這邊情況如何,目前看來,一切正常。

  不過,申聿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些人的衣著,都極為光鮮。

  看他們的服飾,就知道這些人都出于高門大戶之家。

  而公子的意思,是要拔擢沒有背景的庶民。

  “這就是你的傳?”

  負責審核的吏突然高聲,這一句話,驚動了馮劫、還有衛萍。

  很快,一群將士圍了過去。

  蕭何恭恭敬敬的答,可是他心里卻七上八下。

  “正是。”

  審核的人,自然不能放過一切可疑的。

  “這塊牌子,怎么這么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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