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建武二十一年十月,一支連綿不絕、有些蕭瑟之色的軍隊正打著大興的旗幟,飛快向著赤龍江畔的宣城而來。
宣城曾經是北朝的南進橋頭堡,如今卻已是南朝北伐的后方基地,駐守在這里的,是一名喚作黃正的南朝老將。
黃正老將如今已年過六旬,這樣的年紀在戰場上占不到什么便宜了,所幸的是他戰斗經驗豐富,因此還是被委以重任,鎮守并修復宣城——若是戰事順利,他的任務就是保證運往前線的糧草器械充足,而若是戰事不利,他就要接應大軍歸國,同時借助宣城的天險地勢阻斷北軍追擊。
因此,現在黃正老將就站在尚未完全修復好的城頭,帶著一眾留守的將官,目視著敗軍的歸來。
“北崇當真是喪心病狂,竟然決堤放洪!雖然我南朝大軍因此元氣大傷,無力繼續北伐,但如今觀大軍行伍井井有條、行進仍有余力,只要稍作修養、補充兵員即可重新恢復戰力。倒是北崇,此后人心盡失···”
黃正老將看著飛速歸來的北伐軍,原本憂心忡忡的臉上總算放松了一些。
以他從軍幾十年的經驗,自然看的出來,北伐軍雖然吃了大敗仗退回,兵員損失巨大,但是精華力量卻是保留了下來,可謂骨干還在,卷土重來并不難,可謂是不幸中的大幸。
“李太師有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之大能,民間都稱其為陸地神仙,有太師在,北伐軍縱然吃了敗仗,那崇軍也討不到好,只怕圣上怪罪起來···”
邊上的一名駐守將官也附合著說道。
“應該不會的。”黃正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當今皇上乃是難得的圣明之帝,最是信任太師,沒有太師,咱們如何能打得下這宣城?若是皇上真要責罰太師,老夫是第一個要上表不服的。”
“黃將軍說的是,若是皇上要責罰太師,末將們也是有些不服氣的。”
邊上的將官們也出聲說道。
宣城乃是大興北伐后打下來的第一座大城,而且又是在天險赤龍江邊的軍事要塞,駐扎在這的自然都是李太師一手提拔上來的將官,這些人出言維護四眼仔太師,自然也是應有之義了。
“走吧,都下城樓去迎接太師。”
黃正老將看大軍越來越近,已經能清晰的看了見烈烈飄展的大旗上的“興”字了,下令打開城門,同時率領眾將官前去接風。
當黃正老將帶著眾將官,一大票民夫、士兵,扛著酒水、肉食,前出城門準備迎接退回的北伐大軍時,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首先,歸來的大軍絕對就是大興的北伐軍沒錯——不僅是旗幟,宣城這邊也早早的就派出游騎上去接洽,確認過軍隊身份了。
但是,這北伐大軍已經相當的接近人群了,最前面的那些兵馬不僅沒有減慢速度,反而馬鞭狠抽,開始提速,甚至有些眼尖的將官,發現北伐軍的前鋒竟然拔出了馬刀、挺起了騎槍···
“不好,快退回城內,速速關上城門!”
黃正老將也敏銳的意識到了這支大軍的不對勁之處,提著嗓子就喊了起來。
一時間,浩浩蕩蕩的勞軍隊伍想在倉促間撤退并且奔向城門,頓時引起一片混亂,寬闊的城門堵了個嚴嚴實實,一時間哭喊聲震天,而不遠處的那些北伐軍前鋒,已然沖到了城下。
“爾等想造反嗎!我乃是大興朝···”
那黃正老將尚未來得及通報完自己的姓名,更來不及問清情況,一根銳利的騎槍就狠狠洞穿了他的胸膛。
“當今天子無道,聽信小人讒言,派內廠番子擄走李太師,欲帶回京師問罪,我等今日倒戈,只為清君側、救太師!”
一名身穿神火衛特色迷彩服加防彈衣的男子,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提著把步槍,直接策馬踏過黃正老將的身體,向著周圍喊道。
這名男子正是如今倒戈的北伐軍指揮者,李太師曾經最信任的大義子衛杰斌,他的身邊還有一個著白裳、容顏驚艷的女子——自然是移花宮的統帥莊子苗了。
“清君側、救太師!”
莊子苗和周圍眾多的北伐軍將士,齊齊呼喝著,同時用力一夾身下的駿馬,揮舞著武器殺向了城門中。
“但凡不放下武器者,皆是敵人!就算是把宣城刮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李太師!”
莊子苗連連呼喊,同時一馬當先,揮舞著一柄長戟,砍殺死數名宣城守軍,殺入了一片混亂的宣城內。
衛杰斌和莊子苗并不知道四眼仔李太師悄悄的投了北朝,按他們的預想,李太師既然要逃回南朝,雖然可選的路途有很多,但是有一個地方是繞不過去的——那就是“宣城”,如今能通過天險赤龍江的船只都被宣城收繳了。
而衛杰斌的造反大軍,無論是要歸國反攻也好,還是追太師也罷,也都要度過赤龍江,如此一來,這宣城就是必爭之地了。
本來衛杰斌和莊子苗倒是擔心李太師經過宣城,會命令宣城守軍嚴加防守,不讓北伐軍借船歸國,但是想不到竟然會門戶大開,而且出城迎接——不管這是不是李太師使詐還是說沒有通知守軍,對衛杰斌等人來說,這都是徹底控制宣城的天賜良機。
至于什么“清君側、救太師”的話,無非是隨便尋個借口罷了。
是日,數萬被衛杰斌、莊子苗掌控的北伐大軍攻破宣城,掌握住了這個連接南北天險的要塞之城,除了愿意加入北伐軍“清君側行動”的部分守城將士活了下來,其他已經放下武器投降的士兵、官員都被屠戮一空,還有大量的百姓、士紳,叛軍在宣城的所做所為幾乎與屠城無亦。
主持“屠城”行動的則是莊子苗,理由么···一來,造反可是抄家滅族的大事,這次屠城算是對所有“清君側人員”的投名狀,好讓這些人徹底死心踏地跟著造反,同時繳獲的大量財物也可以收買人心,二來么,如果李太公還沒渡過天險,還藏在城中也可以直接殺出來,就算已經逃過江了,也許也能找到一點線索。
面對莊子苗的這兩條理由,衛杰斌根本找不到一個拒絕“屠城”的理由,只能由著他的這個愛妾如此行事了——如果不是真的愛他,莊子苗怎會如此狠心?
更讓衛杰斌感動的是,莊子苗親力親為,在屠城行動中也是身體力行,聽說她親手殺掉的不愿加入“清君側”的人員,就足以編成一個營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