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是終結這個亂世的真正明主、真命天女?”
莊子苗猛地站了起來,顯然也是吃了一驚。
不過很快,莊子苗就冷靜了下來,看向桌上菜刀的眼神中,反倒是多了些懷疑的神色。
正是因為知道的越多,越知道自己的無知——莊子苗從小熟讀經史,學識才華遠勝過許多男子,若不是身為女子無法參加科舉,怕不是都能考個舉人進士之流的回來。
正因為如此,莊子苗越是知道想要成為一代人主,特別是開國人君有多困難,不是僅僅武功夠厲害就可以的,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還需要付出成千上萬條的生命作為代價,而她——遠遠不夠格。
除此之外,無論是大崇、大興,還是更古早之前的歷朝歷代,從未出現過一個“女帝”,如今一把菜刀突然說她莊子苗能終結亂世,成為一代真命天女,她如何能信?
‘果然比李狗蛋要難忽悠的多啊。’
何真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李狗蛋那鐵憨憨廢物隨便放放BGM,再用美色權勢一誘惑,就馬上熱血上頭相信他的話了,而莊子苗就完全不一樣的,不過莊子苗的表現倒也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忽悠才剛開始。
而且何真也無所謂莊子苗信不信任自己,重要的是她怎么去做。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何真利用蒼老的阿婆嗓音對莊子苗說出了這句曾經風靡網文屆的中二名言之一,并問道:“你可知這句話何解?”
“天地看待萬物是一樣的,在蒼天眼里,人與牲畜并無不同,因此不會對誰特別好,也不對誰特別壞,一切隨其自然發展。”
莊子苗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出來。
前面就說了太元門擅長五行星象、奇門遁甲,對于道經中的內容自然也是信手拈來。
“不錯,在老身的眼里,男子與女子沒有什么不同,男子能稱王稱帝,女子憑什么就不可以?況且比你才華武功都高的男子又有幾個?”
刀姥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說出的話,卻讓莊子苗都感覺有些離經叛道。
“女子、女子如何能與男子一樣?女子不能做的事情比男子多得···”
莊子苗也不由要為男子們分辨幾句了。
何真看著莊子苗辯解,也懶得聽,自顧自的就打開了屬性面板,在心里下達了指令:‘種下“恨之種”!’
瞬間,何真身上扣掉1點天賦點。
本來之前點天賦技能,又在李狗蛋身上種下“狂之種”用完了所有天賦點,但是這幾天以來,長歌城的聲望終于漲到了“崇敬”——看來當街一頓屠殺的效果還是很不錯的,接下來距離“崇拜”應該是達不到的,加之長歌城周圍現在兩個縣城的聲望也漲了一級,因此何真手里又有了3點天賦點。
還在說著話的莊子苗只是渾身打了個寒顫——加之武功修為遠不如李狗蛋,她根本沒發現其他任何的異常,“恨之種”就已經成功的種入了她心中。
打完寒蟬,莊子苗突然又想到了李狗蛋,這一刻,她恨不得能對李狗蛋食其肉、飲其血、寢其皮,這股熊熊燃燒的恨意之深重,幾乎讓莊子苗愿意付出一切代價去向李狗蛋復仇。
如果單純的和莊子苗進行辯論,何真縱然能講贏,但也失了“洗腦”的本質,更何況這丫頭聰明伶俐,何真還未必說的過她,一旦利用上七煞之觸,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恨之種”能夠讓莊子苗本身的恨意更加高漲,而高漲的恨意將會令她失去理智。
而且現在對莊子苗種下“恨之種”和對李狗蛋種下“狂之種”的情況有些不同。
對李狗蛋而主,“狂之種”固然很適合他,但是“狂之種”的生根發芽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場場的殺戮、暴力宣泄來進行提供養分,直到最近,李狗蛋才真正被“狂”的情緒所主宰。
而對莊子苗來說,“恨之種”一種下去,就立竿見影的生效了。
原本莊子苗就已經極恨了李狗蛋,被李狗蛋“玷污”后,更是恨自己已經不“干凈”,故而萌生死意,這一股能支持莊子苗尋死的強大恨意,就是“恨之種”最好的催化劑和成長養分。
在“恨之種”瞬間成長,以極端的恨意影響莊子苗后,別說自殺了,就算莊子苗陷入必死之局,她都會瘋狂的去求生——因為李狗蛋還沒死,她絕對不甘心自己先死。
不過對何真來說,莊子苗只恨李狗蛋一個,那可就太不夠勁了。
“你剛才所說的女子不如男,這些話和觀點本就是你周圍的男子灌輸給你的。”
刀姥的聲音不急不緩,但卻像是一道道驚雷般,在莊子苗的腦海里劈響:
“老身之所以說你是真命天女,也無非是因為你比這世上其他女子要更聰慧、更多的了解這個世界。”
“你需知道,這天下何其不公,老身只聽聞過,“女子無才便是德”、“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還需遵守三從四德、忠貞不渝之志,世間女子皆以得“貞潔牌坊”為榮,這些事在老身看來,何其的可笑!”
“···女、女子不就應該三從四德、忠貞不渝嗎?”
聽著刀姥句句有些驚雷般震耳欲聾的話語,莊子苗只覺得有些難以想象,下意識的反問道。
“那你父親要將你嫁給那林道寒的時候,你又為何要逃?”
刀姥非常扎心的進行了反問。
沒錯,既然你認可三從四德,那么你為什么不遵守?
“我、我···”
莊子苗張了張口,一時間啞口無言,這讓她怎么回答,難道說自己就是這么任性?同時,面對刀姥的這個問題,莊子苗心中又生起些許“后悔”、甚至是痛恨自己的情緒來。
對,都是自己不好,如果自己遵守三從四德,不從島上跑出去,那就不會在長歌城遇見那肥賊,不遇見那肥賊,來追尋自己的那些同門師兄弟就不會有事,那肥賊也不會上太元門去,爹也就不會死了。
不過莊子苗不知道,其實不管她任不任性、離不離家出走,太元門的命運,早在黃縣令被殺害的那一夜就已經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