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冷,學生們都去上課,只有張楚一個人孤零零呆在宿舍。
他不是學生,他只是寄宿在燕大朋友這里的過客。
他來自大西北的安西市,考上了當地一所機械學院,不過到了大二就退學背著吉他獨自來到燕京。
他有個夢,追求搖滾的夢。
一晃兩年多過去,他就寄宿在中學同學的宿舍里,這段日子心酸也快樂,和一幫窮學生擠在宿舍里,吃不好倒是其次,睡桌子打地鋪是家常便飯。
不過快樂的是有音樂。
但他知道這日子不能再持續下去,同學明年就要畢業,這兩年吃他的喝他的,虧欠太多,他現在必須找一份工作。
想到這里,他又看了看外面寒風凜冽。
其實,他很喜歡冬天,寒冷凌厲的冷空氣讓人感到很真實,不像夏天那么躁動,這樣更能勾起他寫歌唱歌的欲望,剛才靈感突顯,就寫一首歌叫《姐姐》。自己感覺挺不錯的。
但他現在必須出去,就是找個臨時駐唱也行,否則自己和同學這個月要喝西北風。
想到到這里,張楚帶著帽子裹緊大衣,背著吉他走了出去。
夏紅軍和往常一樣坐在小酒館的吧臺后面,聽著外面呼呼北風感到有些無聊。
前兩天還是艷陽高照,今天突然就寒風凜冽,看來冬天真的到了。
或許是小酒館里安裝了空調,冬天比較暖和的緣故,生意還不錯。音響里放著舒緩的美國鮑勃·迪倫演唱的《Blowin'intheWind》(在風中飄蕩)
一個人要走過多少路才能被稱為真正的人一只白鴿要飛過多少片大海才能在沙丘安眠炮彈要多少次掠過天空才能被永遠禁止 答案啊我的朋友在風中飄揚....
這個后來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的歌手嗓音并不太好聽,但卻有一種味道配合這首歌,格外迷人。
他是歌者,也是詩人。
唉..有個這樣的駐唱就好了,夏紅軍心里想著。
這時候棉布做的門簾被撩開,一陣冷風吹進,一個瘦瘦的青年背著一把吉他走了進來。
“我想應聘駐店歌手。”青年站在吧臺前,看著夏紅軍面無表情。
夏紅軍端詳著這張略顯木訥的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一時記不起來。
他剛想問青年什么名字擅長什么類型的歌,青年卻拿起吉他彈唱起來。
這個冬天雪還不下站在路上眼睛不眨我的心跳還很溫柔你該表揚我說今天很聽話我的衣服有些大了你說我看起來挺嘎 夏紅軍臉上露出喜色,他現在知道眼前這個青年是誰。
搖滾圈里號稱“魔巖三杰”之一的張楚!
剛才唱的就是他代表作之一《姐姐》。其實夏紅軍更喜歡他的另一首歌《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和”魔巖三杰”其余兩人竇唯、何勇不同的是,他雖然是也是唱搖滾,但更傾向于民謠風格,被稱為具人文氣質的歌手。
他的歌詞有著濃厚的現代詩歌味道,含蓄而深邃,也特別感傷。
經歷了九十年代輝煌之后,張楚和搖滾音樂一樣迅速沉積下來,之后他走遍了中國大部分的城市,尤其是那些有自然風光的地方,有一些流浪的感覺。
他大部份歌曲創作的時候都是走在路上的。因此,很多人稱張楚是中國“最寂寞的歌手“和“流浪的歌手“。
夏紅軍看著正認真彈唱的張楚,現在才是他最真實的模樣吧?
等張楚彈完,夏紅軍立刻說道:“每月五百,包住不包吃,酒館開業時間是下午三點到晚上十一點,至于每天你想唱多長時間唱幾首歌,你隨意。”
這么優惠的條件?
每月500元自然沒法和王府飯店、和平house,、大富豪這樣的歌廳相比,但對于自己個寂寂無名的歌手而言已經很不錯,更重要的是,按照這條件自己想唱就唱,不想唱就不唱!
“你認識我?”張楚忍不住問道。
“你叫張楚,還有,我們都是西嶺人,是老鄉。”夏紅軍悠悠說道。
張楚也笑了,說前段時間你和青華一幫人來燕大PK唱歌,我聽朋友說你開了酒吧招駐唱所以就過來試試。
雙方很快簽訂了協議,當天晚上張楚就扛著行李背著吉他住進小酒館后院的房子開始自己的駐唱生涯。
夏紅軍發現,張楚是個沉默內向的人很少和別人交流,每晚就是坐在天井下的高腳凳上,旁若無人的彈著自己的歌謠。
我坐在土地上看著老樹上樹已經老的沒有模樣我走在古道上古道很凄涼沒有人來也沒有人往我不能回頭望城市的燈光 他寫的《西出陽關》
而更多時間則是鉆在后院的小屋,不知道干著什么。
夏紅軍沒有管他。
自己這個小酒館只不過是張楚在他音樂朝圣途中臨時歇腳的地方,他在等待屬于他的時代的來臨。
夏紅軍也在等待。
這天,鄧婷又來到小酒館。
鄧婷一周來一兩次,主要是和夏紅軍一起探討民謠的譜曲,不過她不再喝夏紅軍的酒,每次還拿起吉他在酒館里唱幾首歌助興。
女孩說你教我譜曲,我已經很感激不能老占你的便宜。
夏紅軍覺得這樣也挺好,干凈、純粹。
今天鄧婷進來,就看到正坐在天井下高腳凳下,抱著吉他唱歌的張楚。
徘徊在深夜我們已經走過的路生命的耀眼不再奢望殘留歲月中沒有了我們的天堂我們的靈魂在抵償 鄧婷沒有說話,站在吧臺邊靜靜聽完,才低聲問夏紅軍:“這首歌真好聽,是他寫的?”
“嗯,是他寫的這歌叫《一顆不肯媚俗的心》,他叫張楚。”夏紅軍說完,向張楚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張楚,我給你介紹一個漂亮女生,她叫鄧婷,青華的學生喜歡音樂。”夏紅軍指著鄧婷說道。
然后又指著張楚:“張楚,玩搖滾的,不過他寫的歌更接近民謠風格,大家可以相互學習交流。”
“你好,張楚!”鄧婷很大方的伸出右手。
張楚反倒有些拘束,輕輕的握了一下趕緊分開。
“我聽了你剛才唱的那首歌,非常好聽,特別是你中間那段吉他solo非常棒,能教教我嗎?”鄧婷說道。
張楚沒想到這個漂亮女生如此熱情,不由得一愣看了看旁邊的夏紅軍。
“你們聊。”
夏紅軍說完取過自己那把紅棉吉他,走向場中。
剛才張楚唱了一首,酒館里的聽眾興趣挺高,自己得去暖暖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