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夏紅軍把早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陳招娣。
“呀,紅軍,你好厲害,小說能在廣播上廣播了!”陳招娣一臉崇拜。
媽呀,是中央人民廣播電臺!
陳招娣記得自己懂事起,村里的大喇叭每天都會播放好多東西,唱樣板戲的,讀新聞的,聽大人們說有的來自遙遠的首都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消息。
她年齡小聽不懂的,但是從那時起就知道能在央廣電臺播放,那可是非常神圣的!
到現在每天回宿舍睡覺前躺在床上,都要抱著一個小收音機經常聽央廣節目呢。
嘻嘻…..
以后可以聽那部《芳華》啦。
雖然她謄寫過印象很深。
還有另一件事夏紅軍寫的那篇《詩云》竟然獲得什么“銀河獎”甲等獎。
雖然她不清楚這個獎項到底怎么樣,但總比自己獲得學校圍棋女子組亞軍厲害的多吧?
“招娣,我想十月份請假去成都參加頒獎,你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吧?”
夏紅軍邊吃飯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去領獎可正大光明請假,我怎么請假呀?”陳招娣問道。
“簡單,裝病,肚子疼。”
“這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你們女生不是經常肚子疼嗎?再說成都有好玩還有好吃的,什么抄手、擔擔面,特別是火鍋,那絕對是一流的。”
陳招娣聽的差點口水都要流出來。
不過到最后還是堅定搖搖頭:“不行,我要上課。”
雖然她很想跟著夏紅軍去成都玩,吃火鍋。但是學業為重。
唉……倔丫頭。
夏紅軍也是無奈。
葉詠梅做事雷厲風行,僅僅過了一個月時間,《芳華》就在中央廣播電視臺文藝部“長篇連播”節目黃金時間播出。
現在是晚上快七點,按照平時陳招娣吃完飯拉著夏紅軍早早去教室占位置學習,可是今天她卻一個人躺在宿舍的床上,枕頭邊放著小收音機。
今天《芳華》在中央人民廣播電梯第一次播講,她當然要好好聽。
她把收音機旋鈕調到101.8千赫,又看了看手表,還差幾分鐘才正七點。
夏紅軍去成都了,自己一個人突然感到有些無聊,胡思亂想起來。
她突然想到梅麗。
這部《芳華》就是寫文工團的,雖然夏紅軍沒說,但是在某些人物描寫中她看到了梅麗的影子。
小說中那個充滿少女心,喜歡浪漫的,敢愛敢恨的文藝女青年蕭穗子就有點梅麗性格。
她現在也在聽《芳華》嗎?
南疆軍區文工團。
經過一天緊張的排練,到了晚上正是姑娘們盡情歡樂的時刻。
梅麗吃完飯,沒有和姑娘們在宿舍里嬉鬧,而是拿著一個小收音機悄悄出了們,迎著落日的余暉,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上,找了個干凈的石頭坐下來,打開收音機。
今天是《芳華》播出的第一天。
這個消息是夏紅軍寫信告訴她的。
去年兩人在燕京見面之后,彼此之間的書信就少了許多,最近突然接到夏紅軍的一封來信告訴她這個消息。
小說她看過好幾遍,曾經為書中的劉峰、何小萍以及文工團姑娘們不同命運偷偷流過淚,曾經發誓再也不看這本書。
但今天,她想再聽聽。
七點整,收音機里傳來女播音員悅耳動聽的聲音:“各位聽眾們,從今天起本節目將播出長篇小說《芳華》,作者夏紅軍,播音員魏文東.......”
低沉的歌聲在吉他伴奏聲中緩緩響起,梅麗突然瞪大了眼睛。
是夏紅軍唱的!
唱的就是他在師大他的宿舍里曾經用吉他給她彈起的那首歌!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 在人海茫茫……
聽著著久違而又熟悉的聲音,梅麗莫名感到有點委屈,眼淚悄悄流了出來。
夏紅軍坐在下鋪,看著車窗外落日的夕陽。
他對面的床上坐著一個姑娘,小茶幾上放著一個小收音機,她在聽央廣電臺播放的長篇小說。
收音機里面傳來悠揚的背景音樂,正是那首《那些花兒》。
當時葉詠梅準備錄音他的這部長篇小說時候,想在每次播講前加一段前奏音樂。
夏紅軍給她推薦了《絨花》,但是被葉詠梅否決了。她說這首曲子雖然很好,但它是電影《小花》的插曲,如果觀眾聽到這熟悉的音樂很容易想到《小花》,不利于這本書的推廣。
于是在央廣電臺的播音室里,夏紅軍哼起了這首《那些花兒》,葉詠梅聽了大為驚訝,覺得非常好聽,當場讓夏紅軍寫出來,然后又拿到臺里藝術部讓同事給編曲,最后夏紅軍演唱了這首歌。
這是第二次唱這首《那些花兒》,第一次是在自己的宿舍里,給那個女孩唱的。
她還好吧?
她也在聽嗎?
“你,看過這本書嗎?”
對面的姑娘突然開口問道。
或許是她看到對面這個年齡和她相仿的男青年正靜靜的看著她的收音機有些好奇,或者她聽到這個首歌,這個故事心里想和別人說兩句。
于是,她主動開口問這個一上車就顯得很沉默的青年。
夏紅軍楞了楞,點了點頭。
“寫的真好,劉峰,何小曼還有那個蕭穗子…….只可惜呀,是個悲劇,劉峰那么好個人為啥得不到好報?還有何小曼…..這個丁丁也真是的,不喜歡就不喜歡唄,干嘛還有告發?!”
夏紅軍笑了。
說話的這個留著小辮子的姑娘看樣子比自己還年輕,為啥一個人單獨乘火車,夏紅軍不知道,不過他也不想知道。
彼此路人,萍水相逢。
看到夏紅軍不回答這個問題,姑娘又換了一個話題:“這個作者夏紅軍,很年輕是個大學生。”
夏紅軍又點點頭。
這部書開始用的是筆名“隔壁老夏”,后來魏主編建議讓他直接用真名,他同意了。
書的序章有作者的專門簡介,所以都沒必要隱瞞。
“你說,為啥他一個大學生能寫出這樣的小說?”姑娘又問道。
夏紅軍搖搖頭:“這個我不清楚。”
“我開始也好奇呢,后來我看過一篇關于《芳華》的文章,才知道原因。他有個高中女同學,就是文工團的文藝兵。”
我是公開說過這事,不過沒說讓登報啊?
夏紅軍沒有接話,保持沉默。
或許姑娘感到夏紅軍話太少像個悶葫蘆,又說了一句,轉過頭也看窗外夕陽。
“我想……他肯定喜歡過他這個女同學呢。”
夏紅軍心突然一顫,也沒說話,轉過頭也默默看著窗外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