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于在某一聲烏鴉鳴叫之后,城中的寂靜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打破了。n
“轟——”n
火光如長蛇般從一排排街巷中探出腦袋,將燃燒過的煙塵盤旋著卷上天空。n
美好安寧的夜晚瞬間化作烏有,只能聽到尖叫聲與孩童無措的大哭聲連成一片,令人心慌意亂。n
原本待在室內準備進入夢鄉的人們紛紛驚慌起身,各種嘈雜的聲音一連串響起,一些人偷偷地打開門窗觀望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并沒有人敢走到大街上來。n
開始了。n
布魯圖眺望了一眼被火光映照得通紅的天空,握了握自己的拳頭。n
伊諾凡老大將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次性解決掉一些礙眼的家伙,順便以這種獨特的方式跟那位特使打個招呼。n
畢竟是溫徹公爵的兒子,他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溫徹家族的聲名,如果能將對方耍得團團轉,反叛軍的聲勢毫無疑問將再上一個臺階。n
今晚死去的這些人中原本有多少人是心向洛恩斯的呢?之后將替換上來的人又有多少人真正忠誠呢?那位王都來的大少爺根本就不可能分辨清楚,也沒有充分的時間去篩選。n
而這也將為自己混到更高的位置提供機會。n
——不死掉一些人,他們的位置又怎么輪得到自己坐。n
但就在他暢想后續的大好機會之時,城市中央一道白色的光柱沖天而起,照亮了整片天地,仿佛白晝降臨。n
如同響應一般,從城市邊緣的各個角落一道道綠色的魔法光幕也接連升起,相互連結,最終形成一道清晰無比的魔法陣,呈半圓形包裹住了整個布法尼亞。n
空氣中仿佛有什么不同了。n
布魯圖一愣。n
白色光柱那邊似乎是光耀宮的方向。n
他回頭看了看隱藏著地下通道入口的民房,心下不妙的感覺越來越濃烈,極度危險的預感讓他連手臂上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但他邁出一步的腿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邁不下第二步。n
不能跟著進去。n
自己其實有魔法資質,但因為沒能進入魔法學院學習,至今只會一個最簡單的初級魔法火球術,在真正的魔法師面前幾乎形成不了什么戰斗力。而那位夫人卻帶著她家族中最精銳的幾名魔法師……n
一定沒事的。n
維恩·溫徹哪怕不把大部分的魔法師派出來維持秩序,也一定會讓他們就近保護自己,此時此刻光耀宮的地牢就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n
他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大步離開,速度越來越快。n
剛穿過兩條街,一人便踉踉蹌蹌地朝他狂奔而來,布魯圖盯著對方的臉。n
在宛如白晝般的光亮下,對方身上的傷勢與背后留下的一路血跡是如此清晰可見。n
“布——”n
布魯圖上前一步,刺劍沒入對方的腹中。n
那人露出不可置信般的眼神。n
“不好意思,看來不能請你喝酒了。”他的聲音低不可聞。n
“抓叛賊!抓叛賊!叛賊混入城中了——”跟著此人后方大聲喊叫的追兵終于趕了上來,看到眼前的一幕稍微露出了愕然之色。但很快又面露欣喜,“原來是布魯圖長官!幸好有您堵住了這名叛賊。今晚不知怎么有很多叛賊混入城中了,幸好有維恩·溫徹大人提前派出了魔法師駐守各條街道,控制住了局面。”n
布魯圖抿著嘴,拔出猶帶血跡的刺劍,表情嚴肅。“那真是不幸中的萬幸。”n
“這些叛賊身上都穿著守衛的制式盔甲,也不知從哪弄來的,和我們自己人混在一起,一時很難辨認清楚。雖然大部分叛賊被當場誅殺,但還有一些見勢不妙逃走了,霍洛弗納大人已經下令嚴禁放任何人出城,全城搜捕。”n
“霍洛弗納大人沒事吧?”布魯圖露出關心之色。n
“手臂受了點傷不過不嚴重。”n
該死。n
將這名衛兵打發去城門口報信,布魯圖懊惱至極地踹了一腳片刻之前還和自己約定要一起喝酒的人。n
當然,死去的人并不會再對他有任何回應。n
陰暗潮濕是地牢的標配,但或許是因為常年空置的緣故,光耀宮的地牢卻十分干燥。n
明亮的火把將幾名不速之客的窘迫映照得纖毫畢現。n
還有什么比想要劫獄,結果卻發現自己把自己主動送進了監獄里更諷刺的呢。n
“這位魔法師大人,請讓維恩·溫徹閣下來見我。”n
為首的女子猶豫再三,終于避開另一邊的視線,小幅度地扯開兜帽,露出一張風韻猶存的潔白臉龐,只是一閃而過便重新遮住。n
魔法師伯尼早些年畢業自清溪學園,又在外歷練了許久,受維恩本人的邀請才加入他的魔法師團,已經見慣了這等把戲。n
“女士,請你放尊重一點,就你這樣的姿色還不足以令人失去理智。”伯尼語氣冷漠。n
女人先是怔了怔,隨即臉色漲得通紅。n
之前布魯圖再三保證不會有問題,她也以為憑自己的魔法水平再加上幾名能力優秀魔法師的配合,對付幾個普通守衛哪怕就是行動不成功也能順利撤退。誰曾想,對方根本就是布好了天羅地網張著嘴等她送上門,一碰面便如羊入虎口般在碾壓性的力量下失去了行動能力。n
現在自己還被迫戴上了一種奇特的魔法封印裝置,更是脫身無望。n
她忍下心中的不快,解釋道:“不,我并非你所設想的那樣。或者,是否可以幫我向我丈夫傳個信,他會親自來向維恩閣下解釋的。”n
“解釋什么?解釋你為何帶著一群魔法師趁亂劫獄嗎?”伯尼嘲諷道,“不過你確實可以說說你丈夫是誰,這樣清查反叛軍同黨的時候也免得遺漏了他。”n
女人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取下自己佩戴的珍珠項鏈遞給對方,在靠近對方時刻意壓低嗓音聲若蚊蠅地說道:“我的丈夫是布法尼亞的行政長官,西弗斯伯爵閣下。”n
“把這個項鏈交給他,可以證明我的身份。”她恢復了正常的音量,“另外,我也并非反叛軍同黨,我只是在追查反叛軍時無意中發現了這條密道,帶人搜查的時候恰巧被你們發現了。”n
她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如果不表明身份也許真的會死。n
她知道這個說法很有問題,但她在賭,賭自己西弗斯伯爵夫人的身份對那位維恩·溫徹閣下也有利用價值。n
當局勢已經無可挽回的時候,就只能試試一錯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