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之間欺上瞞下什么的,按理說阿爾考克應該是干的得心應手了啊。在殖民地各處任官的阿爾考克,慣來也是知道這其中的關節的,只是關心則亂,一時間沒有想到罷了。
等忠右衛門一句話點醒,便立刻了然。
印度求兵若渴這個事情,現在消息肯定也傳回了倫敦。到時候倫敦方面甚至要從澳大利亞都調集人馬,趕往印度鎮壓印度人民的反英大起義。在這個大前提之下,英印政府和駐日公使,發揮主觀能動性,招募日本雇傭軍什么的,是完全正常的操作。
只需要時間上面稍微調整一下就是了,畢竟兩頭騙的阿爾考克,這心里面還裝了大事情呢,上百萬的款子,來路可不怎么正。
稍微合計了一下,阿爾考克還是得趕緊去印度。先用拉去印度的傳習隊士兵,從英印政府那里把錢給要到了,然后把四處的窟窿全部賭好。順便讓英印政府出具一份公文,提前兩個月日期的那種。
一碼事歸一碼事,越亂越辦不成的,還是得好好把眼前的事情弄好了,后面才能敷衍住倫敦方面和額爾金伯爵的質問。
急匆匆趕來的阿爾考克,又這么急匆匆的跑回了橫濱。春日丸已經護衛著載運士兵的郵輪出發了,阿爾考克肯定坐不上。但是前頭來給他送信的那條英國通信船正好在,等加煤加水都弄好了,立刻出發去印度便是。
或許這是阿爾考克公使先生,這輩子辦事最麻利的幾天了。他在橫濱把和幕府交涉的文件之類的東西,全都修改了日期,一件一件,細致入微,完全不假手于他人。既是保密,也是不放心。等這些東西都弄完,通信船也準備好了。
“聽說上午那個英國公使又來了?他不是去天竺了嗎?”松平齊宣過來找忠右衛門有事的。
前頭不是要給士兵們換上新的軍裝嘛,英國人給的土黃色軍裝,在印度打仗的時候穿,還是挺好的。但是給松平齊宣看過以后,覺得很不適合幕府這邊的實際情況。
日本天氣很少有像印度那樣的四十多度的日子,一般大夏天也就三十多一點。那邊的短褲半袖,在日本穿不了幾天,而且土黃色的,也確實不美觀。還是得換一換,起碼得讓士兵傳出去覺得很體面。
所以不僅僅是松平齊宣表示了不妥,連井伊直弼也是這樣表示。雖然軍服會花掉一點錢,可是幕府傳習隊人數較少,倒也支應的起,別太摳門了。
“英國人剛剛雇走三千人去天竺,現在又說來雇五千人去清國,被我給否了。”忠右衛門直截了當的回答,阿爾考克是敷衍走了,等額爾金來,肯定還是會來幕府詢問的。
他就是前任駐日公使,在幕府這邊門清兒,橫濱城都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別到時候來幕府一問,幕府措手不及的。索性現在就說了,也好讓其他人提前知道,有個心理準備。
“英人怎生這般得隴望蜀,傳習隊才幾個人,由得他這樣征調。”松平齊宣皺了皺眉頭。
德川家慶臨死前把傳習隊交到他這個親弟弟手里,囑咐的就是要好好保扶德川幕府,傳習隊那就是松平齊宣的心頭肉,要不是英國人給錢還算痛快,他都不會搭理英國人。
“就是這么說呀,所以我才不允他呢。”忠右衛門點頭。
“他們要去清國作甚?莫非英國與清國之間,又生戰事?”松平齊宣繼續問道。
“有可能,前番英清大戰,開了廣廈福寧上五口,英人估計是尚不滿足,須得再開幾口吧。”
“彼等洋夷,貪心不足!不過連咱們都開了三口,清國地方數十倍于我,五口可能確實太少。”松平齊宣坐了下來,開始感嘆。
反正他也沒有去過清國,對清國的了解也就那樣,只知道清國地方萬里,幅員遼闊。洋人一個個都是用利益說話的,為了和清國處處通商,肯定不會止住戰爭的腳步。
“他們的事,咱們國小民弱,還是不摻和的好。”忠右衛門望向松平齊宣。
“委實如此,咱們只求幕府穩固,德川治世太平便好了。”松平齊宣附和起來。
畢竟是反動封建政府嘛,相對于什么揚國威于萬里之波濤,昭明天下協和萬邦什么的,松平齊宣只希望幕府安泰,德川家的江山能夠代代傳就好了。
有一說一,德川幕府的對外侵略性很小很小,幾乎沒有。唯一一個琉球,實際上也主要是為了獲得一個和大陸交涉的窗口。真要是覬覦外海的島嶼,德川家光也不至于直接閉關鎖國。凡是出海的,不論原因都不能再回到日本,回來的就殺。
就沖這個也瞧的出來,幕府的統治重心,主要還是集中在國內,也就是日本列島的范圍內。最近名義上歸了幕府的勘察加、樺太島,幕府的諸位老中們,基本上都不太重視。只當是一座北方的小島,反正也沒什么人,更不能出產稻米。
還是幕藩體制好,忠右衛門得好好保扶著幕府走下去。
不聊這個了,咱們回到松平齊宣之前說的軍服的事情上來,常駐國內的傳習隊還是得選個好看的軍服。
“索性咱們向天下征集樣式好了!”忠右衛門自認為沒有什么設計的才能,也不樂意去想了,大伙兒集思廣益算求。
“向天下征集?”松平齊宣還覺得這個是軍務,他們幾個人決定就得了,沒想到忠右衛門準備直接推給群眾們。
“不拘是國人還是洋人,只要選中了,立刻賞給黃金一千兩!”忠右衛門感覺這其實也是個機會。
既是宣揚傳習隊正面形象的機會,同時也能令老百姓對傳習隊的接受程度進一步提高,畢竟光是為了洗脫抓小男孩這個事情,忠右衛門就洗了兩三年,很不容易。
通過這樣廣泛的,全民性的宣傳,可以拉進傳習隊與民眾之間的距離,還可以為將來直接募民為兵做鋪墊,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