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萬里迢迢跑過來,就為了調查支奴干人和日本人的關系?
別說忠右衛門根本不相信,在座的諸位大人也不信啊。從加拿大跑到蝦夷,還和阿伊努人生活了好幾天,最后被送到江戶,小嘴一碰說就是為了來人種調查?
可是不相信他吧,好像又真的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隨身物品就簡單衣物,以及兩把小刀,一盒糖果,還有一大袋面包干。糖果按他的說法已經送給阿伊努人了,面包干路上分著吃掉了不少,現在也沒剩下。
所以他就這樣光飄飄的來,看著也不像是刺探幕府的情報,或者測繪蝦夷地方,也就是北海道地方的樣子。
加拿大人在北海道漁場捕鯨也可以理解,確實需要在北海道有個安全的補給港。派人過來刺探蝦夷的情形,也非常的合理,就是來這么一個小伙子,還啥也沒準備,真不像那么一回事。
難不成還真是來友好交流?
一面之詞不可信,還需要詢問蝦夷地方的代官和執行抓捕的官差。這些人此時一并也在江戶,隨即都被召喚到官廳內質詢。結果他們的敘述和麥克唐納的口供幾乎一樣,確實沒有發現其他任何違禁品。
那條小船麥克唐納送給了阿伊努人,阿伊努人也沒有幫他隱藏什么東西,別說防身的火槍了,連小刀都只能算是那種割肉吃的小匕首,想要拿來防身都夠嗆。
姑且稱麥克唐納為“探險者”或者“冒險者”吧,結合各種情況來看,還真就是膽大包天,只是想來對歐洲人而言,算是未知地帶的日本逛一圈,了解一番。
幾個蝦夷的官差都說,這一路上麥克唐納態度非常和善,完全不像是以前那種漂流到日本或者主動跑來日本的外國人,那些人往往窮兇極惡,因為補給品短缺,甚至直接上岸搶奪百姓家的耕牛,乃至于女子。
當然麥克唐納也確實相當的好奇日本各處的風物,沿途見到啥問啥,把一眾官差弄的煩不勝煩。整天沒完沒了的,打發不了。
“大人認為,應當如何處置?”忠右衛門反正已經把話都問完了,而且也翻譯到位,沒有別的好問了。
“你意如何?”大岡忠固一來是沒經驗,二來也確實不想在這種事情上面牽扯太深。
“若要說其人刺探我國內情,也確實不像。為免觸怒英國,不若仿效先例,由荷蘭代為告知其國,命其派員來接。”忠右衛門感覺這人可能真是來探險的,那也沒必要難為人家,禮送出境就是。
“也好,容我向上様稟報之后,再行處置。”大岡忠固也不愿多事。
碰上這種外國人,遠遠地打發走了拉倒。反正幕府也不是第一次碰上外國人了,只不過這一次的外國人身份比較特殊。這是一個英國人,是世界第一強國帶英帝國的國民。而且據其口供來說,還是個官二代加富二代。這種人幕府不能隨意處置。
說的更直白一點,要是因為虐待了這個人,導致英國獲得了進攻日本的借口,那就完蛋了。能不惹英國人,還是盡量不要惹的好。
大岡忠固登城去見德川家慶了,估計德川家慶的決定也是禮送出境,不會有什么過激的舉動。以前救助的美國捕鯨船員,都好吃好喝的一路送走了,遑論現在是個英國人。
乘著這個當口,忠右衛門又和麥克唐納攀談了起來。他既然是從西海岸上船的,那么應該對美墨戰爭有所了解。而且這年頭似乎已經有了建造東西大鐵路,以及中美洲運河的說法,美國的發展極為迅速,真的稱得上一句日新月異。
其他的幕府官僚,對于英國人雖然也帶著好奇,卻又保持著某種“驕傲”,不愿意和麥克唐納有所交流。只是靜靜的看忠右衛門和他說話,掩飾著心中復雜的情緒。
麥克唐納對于忠右衛門的態度極好,基本上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來時美墨戰爭打的正兇,美軍的進展神速,已經打進了墨西哥境內。看那個樣子,很快就要打進墨西哥城,并促使墨西哥城投降。
到是和忠右衛門的記憶差不多重合,墨西哥這一仗虧大了,貨真價實的丟掉了半壁江山,足足二百三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現在全都改姓美利堅咯。
沒有聊多久,大岡忠固從中奧出來,宣布了對麥克唐納的處置意見,大差不差。德川家慶下令立刻派人去長崎告訴荷蘭人,幕府捉到一個私自入境的英國人,兩邊并沒有發生任何的沖突。現在請英國政府,趕緊派船過來,把人接走,以免傷了兩國的和氣。
至于麥克唐納先暫時住在江戶,等長崎派了通事過來,再送去長崎,坐船回國。之所以不直接丟去長崎,說白了還是因為他是個英國人,路上要是照顧不周,把人惹惱了,回英國逼逼賴賴呢。
以防萬一罷了!
“忠右衛門,你既任御用外國掛,此人便交由你照管,務必不出錯漏,一應開銷全都報來即可。”大岡忠固手中的折扇向忠右衛門一指,大聲宣布道。
“明白。”
上司這么吩咐了,忠右衛門當然就只能答應啊。反正是公款照顧人,而且麥克唐納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口才便給,見識也非常廣泛,忠右衛門到是很想和他多說幾句。
現在都是蒸汽火輪船了,不像以前,往返英國一趟要一年多兩年。如今六個月就能打一個來回,消息傳遞也方便的很,在咱們這兒也住不了多久。
“對了,下官有一事想要稟報。”忠右衛門腦子里靈光一現。
“何事?”大岡忠固以為忠右衛門是多要幾個經費。
“此人系英國之貴族,語音純正,言辭得體。或許可召諸通事青年,就近學習英語,未來或可利用。”
“有理!此事也一并交予你辦理。”這種小事大岡忠固就不用再去匯報德川家慶了,他自己就能夠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