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一個也無?”
助六有些不可思議,十八年前慈愛老和尚那么寶貝的把忠右衛門從外面抱回妙嚴寺,那么多師兄師叔看的分明。真就和親生的兒子一個意思,怎么可能沒點關系。
“想來又次郎不會只是為了這么一個消息,便如此興師動眾的邀請我二人前來吧。”忠右衛門放下筷子,看向重富忠教。反正重富忠教也不過二十多歲,兩個人算是一輩人,沒有什么明顯的尊卑。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智慧江戶川’啊!”重富忠教拊掌大笑。
“請講!”忠右衛門做了一個洗耳恭聽的姿勢。
眼前的重富忠教,咱們要是二十年后才遇見他,那肯定要漲十萬個小心。作為公武合體派的骨干中心,那時的重富忠教已經是幕末的風云人物,經歷了多次的政變和黨爭,早就磨練成一個人精。至于現在嘛,那很顯然還在成長之中,絕不是未來的那個大佬。
“我想忠右衛門你是在江戶抱養的,關節應該在江戶處,于是……”
于是重富忠教在遍查島津氏諸家譜,發現苗字島津,以及出身島津的各一門當中沒有符合忠右衛門形象的人之后,便開始調查慈愛老和尚關系網中的另外一邊。
爸爸查了,媽媽可還沒查!
封建時代,是一個對女性并不友好的年代。即使是七十七萬石大大名的島津家,這種源流清楚,家系明確的大家族,往往也不能把每一代男丁的妻子都給記錄清楚。尤其這年頭還經常出現婦女難產然后去世的情況,導致不少男子的妻子可能有兩三個甚至四五個。
刨除一般不大可能上家譜的那種妾室和侍女,先行調查島津久芬的正室夫人,以及慈愛老和尚一眾兄弟的正室夫人。
在日本,繼承人是不是親兒子還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有親兒子最好,沒有親兒子的話,抱養弟弟或者侄子外甥什么的,都是很普遍的事情。
即使到了后世,每年日本還有超過八萬宗收養。其中的七萬七千件都是收養成年男性繼承家門,或者是婿養子,或者是身內養子。僅有三千件左右的收養,是收養孤兒院中的孩子,所以有些東西別吹得太過。
重富忠教的這個思路也一點兒沒錯,慈愛老和尚可能也想把妙嚴寺傳給自己的繼承人,自己要是沒有兒子的話,找個外甥什么的,不也是美滋滋的事情嘛。
很顯然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方向,重富忠教便命人翻找島津氏的系圖家譜,發現島津久芬這輩子就一個正妻,且這個正妻同樣也是慈愛老和尚的母親。
唯一令人煩躁的就是這個正妻居然沒有留下姓名,一個世紀以前的人了,若不是什么名人,記錄肯定很少。最終得以確認的東西,只有一個,島津久芬的妻子乃是幕府一名大身旗本家的嫡女!
兩個關鍵點,大身旗本,嫡女!
大身旗本就不必說了,乃是千石以上的幕府旗本武士,整個江戶滿打滿算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三百家,現在大概也就二百出頭。再去除因為德川家齊從旁系入繼大統,帶進來的那十幾家大身旗本。
那么可能的排查對象就只剩下不到二百家旗本,都是有名有姓,甚至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譬如咱們的頂頭上司遠山景元,咱們經常遇見的大目付跡部良弼,以前遇見過得榊原忠之,都是大身旗本。
另外一個就是嫡女,和妻子不同,大戶人家的嫡女是一定會上家譜的。因為嫡女會拿去和同樣是大戶的人家聯姻,維持關系。或者更進一步,被將軍選為侍妾之類的,都是非常有用的去處。
要是一千石旗本家的嫡女嫁給了三千石旗本家的嫡子,這個事情肯定會在家譜之中大書特書,表示我們家傍上了大戶之類云云。
雖然這話說得有些功利,也有些不尊重女性,但是嫡女確實是封建時代的一種寶貨。很多大名對于生女兒都是非常高興和喜歡的,因為這意味著又可以拉攏一個女婿了。
現在線索指向慈愛老和尚的母親乃是江戶本地出身,且是幕府重臣家的嫡女,那么雖然范圍不算小,可是這也是一個重大發現!
保不齊咱們忠右衛門就是江戶某個大身旗本家的孩子!
怎么想怎么有可能,就拿咱們的小伙伴助六來說,他哥哥金丸義景先于他出生,所以在助六出生之后,很快就被送入了寺院。旗本家也養不活太多的兒子,甚至都沒辦法幫多余的兒子找好的出路。
那還不如送入寺院,起碼衣食不愁,和尚也是一份相當不錯,且有前途和錢途的工作。若是能做到某寺院的住職,并且把寺院變成子孫廟,那就更好不過啦。
“所以又次郎正在江戶的旗本中調查?”忠右衛門點了點頭。
“其實不需要查許多,與我島津親善的就那么幾十家而已。”重富忠教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樣。
說來也奇怪,大名之間的婚姻,是需要幕府同意的。甚至有時候幕府還會直接指名某某大名之間結緣,或者禁止某某大名之間結親。但是大名和旗本,旗本和大名家臣,這一類的婚姻,居然就不必須經過幕府同意了。
所以島津久芬作為鹿兒島藩的家老,便可以正大光明的迎娶旗本家的女兒。甚至還有旗本把女兒嫁給老中家的兒子,然后一路被拔擢到高位的事情發生。這可能也屬于某種強強聯手,或者說利益交換吧。
“那后續便仰仗又次郎了。”忠右衛門向重富忠教拜托道。
當然啦,現在有了這么一個線索,忠右衛門自己也不準備就在家坐等。身在江戶町奉行所官廳,日常和許多旗本打交道,了解的機會也不少。咱們自己也完全可以設法調查一番,早點弄清楚總比晚弄清楚要強。
“一定一定,一有消息,我便立刻派人去通知你!”重富忠教看忠右衛門高興的樣子,便感覺自己這事沒辦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