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反而是對方勁力的余波震得手臂發麻,只得收回拳頭。這一招也并不出乎他之意料,畢竟從功力上來說,兩人確實差得有些遠。
那幾艘大船漸漸靠近,李持不著急著反擊,說道:“你倒是膽大,這個時候不逃,還要拿朕做磨刀石。你想成就大宗師,先讓朕看看你真正的本事吧。”
沈元景伸手虛托,一絲絲的水汽從河中升起,迅速的化作霧氣,將這一方天地重新填充起來,且變得更加濃郁,隔著船艙的兩人,都見不到對方。
他猛然往前一撲,掌風壓得那霧氣齊齊往對方涌動,又驟然分出了七八個人影,不分先后,從四面圍攻而來。
李持頓時覺著身軀有些僵硬,原來那濃郁的霧氣相互勾連成網,將他兜住,一絲絲的細線竟然比拇指粗的麻繩還要堅韌。
“小道,不值一提。”他索性站立不動,身上黃光一騰,猛然一掙,如絲般的霧氣節節斷裂,被排開出了體外三尺。掌法砸落,也不過如雨點掉在身上,沒什么勁道。
沈元景未能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就搶攻得手,遇到對方的真氣罩,也只得退回原地。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若無另一位大宗師做遮掩,對方認真起來,他連先手都做不到,何況偷襲。
前番不過是撩撥得對方火氣失了理智,才占得一些便宜,現在可就沒有那么好運。
和大宗師的比斗就是這般無趣,各種奇思妙想招數營造出來的優勢,很快在對方渾厚的真氣和高深的境界下蕩然無存,這些對常人如同仙術一樣的手段全然派不上用場。
沈元景索性將這一套招數使完,霧氣涌動,像是被什么牽引而來,聚集在李持旁邊,慢慢凝結成冰,將對方整個人都包裹在里頭。
他醞釀了半天的一指頭點在透明的冰塊上,一陣劇烈的震蕩透過厚厚的冰往對方傳遞,冰塊瞬間碎裂成了一粒粒的雪籽。
若是普通在里面,也一樣要跟著碎裂成渣,可那個黃色光罩卻紋絲不動。
耳邊傳來李家幾艘大船破開水面的聲音,沈元景收手站立,嘆道:“果然這些個普通的招數,是一點機會也沒有。”
“就算是對付地榜宗師也足夠了,可大宗師的力量,豈是你能夠理解的?”李持大笑一聲,光罩由黃轉紅,灼熱異常。
那些霧氣紛紛逃離,淺白色的世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他還猶嫌不夠,身軀輕輕一抖,紅光更深,天上的太陽似乎也更加清晰起來。
上下呼應,陽光灑落下來,將霧氣盡數驅逐,片刻之間,河面鮮活明亮,近前的人,遠處的四條大船,全都清晰可見。
這前后數里長的一段江面,像是從這天地截出的一段世界。
陽光愈盛,李持身上的紅光愈發耀眼,射入河水之中,只短短的功夫,就聽得“咕嘟咕嘟”的聲音,整個河面都沸騰起來。
熱意涌動,如在蒸籠。
一條條的魚浮出水面,散發著香味,死去的魚目還在仰望天空的太陽。
李持笑道:“小輩,朕已為你準備好了最后一餐,不必客氣。”
沈元景皺起眉頭,伸手一引,沸騰起來的白氣加速的往天上沖去,聚攏成一層厚厚的白霧如云。他握拳往上一沖,一股寒冷的真氣涌入云層當中,霧氣凝結成片片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河面。
緊接著他通過雙腳導入冰寒的真氣到水中,雙管齊下,倒也止住了河面的沸騰。
“奇思妙想,前面是化天地萬物為己用,現下又用的自然之理。”李持贊嘆道:“你表現出來的武功,已經有了一些大宗師的影子,果然是了不起。”
沈元景嘆道:“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我乃是變化自身的真氣,融入自然之中,遠不如李兄這樣,無論由內生發熱意,還有從外牽引陽光,都是意念行事,天地元氣盡在掌控。”
兩者看似結果一致,卻區別甚大。就是這一線,便是大宗師與常人的分野。
前番穿越世界里頭的宋缺等人,單單論起武功招數的殺傷,或許還在李持之上,可對于天地的理解,實在落后許多。
李持看了一眼停在周圍的大船,笑道:“你有這個自知之明,看來也是大宗師有望。只是可惜,今日要命喪此地。你也不要指望有人會來相救,乖乖的束手就戮吧。”
拳頭伴隨著話音砸落,五色光華流轉,讓人目眩神迷,引來邊上大船里頭的幾聲驚嘆。
對方如今也用起這些花哨的動作,顯然是經過這些天的磨煉,對于心境的把握更上一層,難怪是不需要沈元景作為磨刀石了。
沈元景真只能將全身的功力聚攏,左掌接住拳頭,右掌猛擊打在左掌上,“陽關三疊”的力道一重接著一重,這才將對方一拳之力抵消掉。
非但四面的大船上鴉雀無聲,連李持也是相當驚訝,說道:“若落武功招數之精妙,技巧之玄奇,算上大宗師,天下也無人出于你右。只是沒有實力支撐,都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
他第二拳打出,氣勢似乎之前一樣,一絲一毫的勁風也未帶起。只是在極度內斂當中,暗暗蘊含著更甚于前一拳三分的力道。
沈元景似乎毫無察覺,只是稍稍往后退出一步,稍稍醞釀,又接了過去。
李持心中冷笑,暗道:“不過是又要用那轉移力量的法門罷了,哪有那么容易,叫你次次得手。”
拳掌相接,他手上的勁力毫無阻攔的傾瀉而出,對方一點硬擋的意思都沒有,正要催動二重勁力,卻見對方雙手猛然往后一收,同時雙腳下壓。
那漁舟往沈元景這邊一傾,另一邊又被李持站定,只聽得“咔嚓”一聲,從中間斷成兩截。
李持從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絲惱怒,果然是沈元景借著他打出的勁力鉆入水中,眨眼功夫就淹沒不見。
旁邊船上傳來一人驚呼:“小心,不要讓他從河底跑了。”卻是李炔這個地榜宗師的聲音。
李持瞬間感應到了對方的位置,冷哼一聲道:“往哪里逃!”又是一拳擊打在河面。勁力透出河水,徑往對方攻去。
沈元景早有預料,不慌不忙的將頭頂一片河水凍結,消磨對方拳勁,余勢透入水底,已無多少力量。
他猛然往下游出十多丈,氣息慢慢的微弱下來,叫李炔這等地榜宗師也失了感應。
李持道:“早就看出來你這小輩的不妥,如何我心境愈發的圓滿,反而會看你不透?我每每要使出殺招,你都能提前逃竄,已然有了大宗師的雛形。不過不管你今日在隱藏什么,也要把命留在這里。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