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妃暄將梵清惠扶到陣中,寧道奇探查過后,搖搖頭輕聲道:“右臂經脈俱斷,已經無法挽回;武道根基受損,終身無望‘劍心通明’之境。”
梵清惠滿臉慘笑,說道:“師姐終究是忘記不了當年師父的決定,將這種仇恨延續到了下一代。唉,靜齋之人,若沒有為天下蒼生犧牲自我的覺悟,就算是練了慈航劍典,又能到什么境界?”
她抓住師妃暄的胳膊,喘著粗氣道:“妃暄,師父的武功廢了,這靜齋的重擔就要交到你手上,切記要以天下蒼生為重。
去吧,你已經青出于藍,替師父去領教一下,你秀心師伯傳人的武功。”
師妃暄含淚點頭,從她手里拿過色空劍,也不擦拭血跡,走到場中,冷聲道:“青璇師姐,妃暄來領教華山派的高招!”
石青璇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不是我的對手,與你對陣的另有其人。”
只見從周軍陣中飄來一人,臉上帶著笑意道:“妃暄妹妹,好久不見了,婠婠可是無時無刻不想念你們這對師徒啊。”
婠婠手上提著天魔雙刃,緩緩走到陣中,眾人頓時屏住了呼吸。
此刻聚集了石青璇、婠婠與師妃暄三個人間絕色,天地江山一時墜入夢中。縱然此時兩軍還在對壘,前刻還劍拔弩張,可到了現下,殺氣全都消散。除卻寥寥幾人還自清醒,就連獨孤鳳等女子都縹緲恍惚,看得如癡如醉。
單只一人的一份魅力,已然要人鼓起莫大的勇氣才能掙脫,三人疊加,如直入九天帝苑之中,其象無雙,其美無極,近之既姣,遠之有望,既姽婳于幽靜兮,又婆娑乎人間。
婠婠越過師妃暄看向梵清惠,笑語盈盈說道:“這不是人人敬仰的慈航苑梵齋主么,怎么鬧成這幅模樣?讓人心疼。你那些個入幕之賓可真是沒用,讓你受這么大的委屈。”
師妃暄臉色一變,呵斥道:“妖女,胡說八道。”她素手緊抓色空劍,指節發白,卻還是強行忍住,轉過頭對石青璇說道:“青璇師姐,莫非華山派和魔門勾結上了,你真要讓她代替你我之間的決斗?”
“我本就是魔門邪王石之軒的女兒,何須勾結?”石青璇眉毛輕動,說道:“再者我不過是代替娘親與梵齋主一戰,了結舊事而已。那時你尚且未出生,何來約定?
不過慈航靜齋若真想讓傳承在我手里終結,我也樂于效勞。婠婠妹妹,你且退開,這一局我便成全她師徒二人。”
“青璇妹妹何須動怒,她們不過是想趁你受傷,輪番上陣而已。”婠婠輕笑道:“這一局還是姐姐來吧,陰癸派和靜齋是延綿百年的世仇,才應當有個了結。”
“我不過是受了點輕傷而已,她真就以為能夠占到便宜么?”石青璇十分霸氣的說道:“休說是她,就讓了空來試試,看大宗師之下,誰能奈我何?”
雖然她臉上并沒有露出什么自信的神色,可她話語里頭,有一種令人折服的力量,就連寧道奇也不得不看向沈元景,面帶羨慕。
于他這等大宗師而言,除卻境界上的追求,就只剩下對傳承的執著。沈元景似乎找到了許多可承接衣缽之人,而他一個也無,不禁讓人黯然神傷。
師妃暄也恢復過來,平靜的說道:“青璇姐姐誤會了,靜齋從來不是乘人之危的人。”她突然想起什么,又轉冷淡的道:“罷了,和你說這么多作甚,你待如何,妃暄奉陪。”
說完她直起長劍,道:“非是魔門從中作祟,如何能到今時今日?你既自甘墮落,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你們哪個先來?”
“哎呀,妹妹莫不是將失敗歸罪于寇仲那小子手下的諸侯,全都與石之軒有牽連?”婠婠笑嘻嘻的的道:“不過說到勾引人一道,誰能比得過你們靜齋,連我派的白清兒都叛變過去了?”
師妃暄眉毛微微一抖,又若無其事,說道:“妖女你又要胡言亂語什么?”
婠婠仔細盯著對方的臉,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哈哈大笑,直彎下了腰,最后眼角帶著一絲淚水瑩瑩,似喜似哭道:
“我們真傻,真的,竟然看不出,原來白清兒從小開始,就一直是你們安插在派內的臥底。
難怪她什么都做不成,控制代王楊侑,卻留下了屈突通這個隱患;
難怪離間李密和王伯當反目,卻讓瓦崗所有人都投了寇仲。
難怪師父行事如此隱秘,卻又落入你們的圈套。
難怪師妃暄你,竟然會天魔大法!”
她最后的話語一字一頓,掀起軒然大波,現場一片大嘩,滿臉不敢置信,白道圣地,怎會去習練魔門的武學?
師妃暄卻依舊臉色平靜,說道:“看來是祝玉妍的死,讓你瘋魔了。祖師地尼留下的慈航劍典何等博大精深,豈是魔門小道能夠比擬的。也罷,就讓我今日就超度了你,祝你早登極樂。”
縱然梵清惠慘敗,但是慈航靜齋的聲望猶在。她既不如何辯解,也不指責對方,如此坦蕩,倒是贏得了絕大多數人的信任。
“你要證據么?”婠婠嫵媚一笑,神情慢慢變化,眾人驚訝的看著她從一個凡間惹人無限愛戀的精靈,一步一步的“成神”。
似乎有無窮的金光在她身邊環繞,等蛻變到了七分,她看起來與師妃暄還是兩種面貌,可氣質已經一模一樣,說不是姐妹都無人相信。
婠婠神情和對方有著相同的淡然,說道:“妃暄妹妹,現下你還有何可說?”
師妃暄卻再也保持不能鎮定,握劍的手都有些顫抖。梵清惠尖叫道:“不可能,你這么可能將氣質轉換到如此模樣?”
婠婠轉動手里天魔刃,臉上露出和師妃暄一樣的正色,說道:“魔門中人自私,為了活命,將門內典籍盡數貢獻,讓郎君得以一窺天魔蒼璩所做《天魔策》的風采。
《慈航劍典》本就源自邪極宗《道心種魔大法》,以他的手段,還原這部分魅功,有何難處?”
說話間,她又恢復原貌,提起天魔刃,說道:“來吧,當年祖師謝眺和地尼的恩怨情仇,就由我這后輩終結吧。”
陰癸慈航兩派,仇恨源遠流長,婠婠和師妃暄也對陣了兩次,出手便無試探。她猛然往前一撲,右手天魔刃使出“小樓一夜聽春雨”,把眼前的一切轉化作空山靈雨的勝境,如真似幻,動人至極點。
師妃暄瞬間浸入劍心通明的心境中,眼里映照大千,心里平靜如湖,并不為眼前完美無缺的一招所惑。
她翩翩起舞,在劍光中若隱若現,似被淡云輕蓋的明月,色空劍攪動陰陽,無所不包,自然也將這一魔刀幻化出的一切兜在里面。
這是極致之招的碰撞,平分秋色。
婠婠卻并不為刀招被破而沮喪,倘若慈航靜齋集合寧道奇與了空,都沒有辦法想出破解之法,那才是怪事。
歡快的笑聲如同風鈴聲叮叮咚咚,婠婠左手又是一刀,吟道:“洛陽晨里見秋風!”彎刀劃破天空,如同一抹陽光照射到深谷幽林,燦爛輕盈。
金光照耀之下,師妃暄的劍招像是霧氣一樣散開,閉起了眼睛,往后倒飛而去,一口鮮血吐出,在空中綻放點點落英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