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你先去休息!”岳不群讓陸大有暫去休息,陸大有十分焦急,說道:“師父,我不累,大師兄他們還在……”
“你先去休息,我自有主張!”岳不群暴躁的打斷陸大有的話,將他趕走,只留下沈元景,卻又不說話,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沈元景說道:“師父,那伙人既然有備而去,怎么會讓七師弟輕易脫身,顯然是別有圖謀,卻不知道對方意在哪邊?”
岳不群點了點頭,說道:“是以我們要從長計議,不可輕舉妄動,待我聯絡其他四派。”
沈元景卻不同意,說道:“怕是來不及,時間拖得久了,大師兄他們會有危險。況且靈珊師妹應該到了恒山,定閑師伯宅心仁厚,肯定已派人出發,若是我們沒有接應,也難免會有意外。”
岳不群說道:“若前去營救,豈不是自投羅網。這華山基業靠我三人支撐,一旦有事,則華山派有傾覆之危。”
沈元景知道他的擔憂,便說道:“大師兄乃下代掌門,不救恐人心渙散。師父且安心守在山上,我一人前往即可,即便有事,我也好伺機而動。”
岳不群又想了一陣,才勉強同意:“如此也好,你須謹記,萬事以保全自己為上。”頓了一下,他又閉上眼睛,繼續說道:“如事不可為,舍棄沖兒他們亦可。”
沈元景簡單收拾,帶了些干糧,便下得山來,催馬快速離去。未幾,一行十數人上了華山。
岳不群迎了出來,見是嵩山派的三太保仙鶴手陸柏打頭,心里一凜,想道:“莫不是元景殺費彬的事情敗露了。”面上卻不動聲色,拱手一禮,道:“原來是嵩山派陸師兄,卻不知道來我華山有何貴干?”
陸柏從懷中掏出一支小旗,乃是五岳旗令,說道:“岳師兄,我等是奉了左盟主的命令,有一樁公案涉及華山掌門之位,需要了結。”
此言一出,華山弟子盡皆驚訝,梁發和高根明對視一眼,后者偷偷出了大廳,去找寧中則。
岳不群聽得此言,心念急轉,再掃過廳內眾人。眼睛越過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以及青城派掌門余滄海,落在最后的三人身上,頓時有些明了,坐回主位,問道:“如此興師動眾,所為何事?”
最后三人中一個焦黃面皮的站到了前頭,說道:“當年你師父憑著陰謀詭計,篡奪了本派掌門之位,這二十多年過去,你不會忘了吧?如今我已稟明五岳盟主左盟主,奉得旗令,來執掌華山一派。”
岳不群不悅,說道:“封兄,當年之爭,是你們劍宗輸了,此事早有定論。你們三位已跟華山派沒有瓜葛,又提這個做什么?左盟主這個旗令,甚無道理。”
泰山派的道人接過話頭,說道:“岳師兄,我可是聽說,當年是你們氣宗耍詐,誘走了劍宗那位風師伯,這才僥幸得勝,此舉卻甚不光彩。岳師兄這掌門的位置坐得名不正言不順的,怎么是有定論呢?”
“此乃是我華山派門戶之事,卻不勞嵩山、泰山、衡山幾位師兄管這閑事了!”寧中則的聲音從后堂傳來,轉眼就到了前廳。
那衡山派的老者說道:“岳夫人此言差矣!我五岳劍派結盟聯手,共榮共辱。有一派處事不當,為江湖同道所笑,其余四派便會共蒙其羞。”這老者一雙眼睛黃澄澄的,倒似生了黃膽病一般。
他接著說道:“岳師兄得位不正,已令我五岳劍派受人恥笑。如今門下弟子上行下效,任意妄為。擅自阻攔左盟主命令,又得罪同道,濫殺無辜,覬覦他人家傳武功,如此種種不堪之舉,皆是岳師兄持身不正,又管教不嚴之故。”
寧中則道:“也難為魯師兄編排出這么多罪名,卻是對我華山派關心得很吶。有這功夫,怎的不去約束你衡山派上下,不與魔教勾結,也省得左盟主發了令旗,要滅你衡山長老滿門。”
這位魯師兄臉色大變,這是揭衡山派勾結魔教的傷疤,又諷刺他不顧同門師兄劉正風被殺之仇,于是厲聲道:“古往今來,哪一派中沒有不肖弟子?我們今日來到華山,正是為了主持公道,相助封大哥清理門戶中的奸邪之輩。”
寧中則手按劍柄,森然道:“誰是奸邪之輩?拙夫岳不群外號人稱‘君子劍’,閣下的外號叫作什么?”
魯師兄臉上一紅,一雙黃澄澄的眼睛對著岳夫人怒目而視,大聲說道:“哼,什么‘君子劍’?‘君子’二字之上,只怕得再加上一個‘偽’字。”
寧中則“嗆啷”一聲,拔劍而出,從廳堂中撲下來,便要出招。斜里驀地飄出來一個人影,手里長劍遞出,按下寧中則的劍,說道:“師娘且靜坐,這‘瞎眼烏鴉’讓徒兒教訓便是!”
這人正是沈元景。原來他騎馬行了半個時辰,便又調轉回來,繞道華山后山小路上得山來。他輕功卓絕,又熟路,并不比陸柏一行人來得稍晚。只是藏在后堂,待這群人圖窮匕見之際,才冒了出來。
他嘴里的“瞎眼烏鴉”說的就是這位衡山派的魯長老,叫魯連榮,正式外號叫作“金眼雕”。但他多嘴多舌,惹人討厭,武林中人背后都管他叫‘金眼烏鴉’。沈元景曾經去過衡山拜訪,自然識得。
魯連榮氣得眼中如要噴出火來,當即罵道:“原來是你這小賊!”提劍便要殺過去。
陸柏連忙攔住了他,朝著岳不群說道:“岳師兄,你門下這位二弟子無有尊卑,太過放肆。先前在衡山城便阻擾丁師兄辦事,后面又辱罵青城派上代掌門,現下又對魯師兄無禮。‘君子劍’的門風,在下是領教了!”
岳不群看著沈元景到來,心中一定,說道:“這孩子是我半路收進來的,一直便是如此。”陸柏等人以為他要把責任推脫到沈元景門風身上,均面露冷笑,又聽他接著說道:“他在書香門第長大,自幼讀得圣賢之書,如今已然金榜題名,做了進士,禮儀道德這塊,我著實教不了他什么。”
這話聽著謙虛,實則說沈元景知書達禮,卻對他辱罵魯連榮之事視而不見,多有回護。
陸柏心想:“早就得到消息,說岳不群對這姓沈的小子甚是溺愛,我原本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魯連榮先被沈元景揭了短,又被岳不群的一番話氣到,再也忍受不住,撲了上去。
沈元景識得這招乃是衡山派絕招“鶴翔紫蓋”,當下刺出長劍,一遞一翻,將魯連榮的長劍壓住。
魯連榮運勁于臂,向上力抬,不料竟然紋絲不動,臉上一紅,又再運氣,接連運了三次勁,沈元景才收起長劍。
魯連榮正在出力和沈元景相拚,這時運勁正猛,劍上壓力陡然消失,手臂向上急舉,半截斷劍向上疾挑,險些劈中了自己額角。幸好他膂力甚強,這才及時收住,但也鬧得手忙腳亂,面紅耳赤。
只聽得“當”的一聲響,一截斷劍掉在地下。魯連榮嘶聲怒喝:“你……你……”卻無論如何受不了一招便輸給一個后輩,右足重重一頓,握著半截斷劍,頭也不回的急沖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