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居民樓濕漉漉地待了一小時左右。
期間領過東西、做過登記，等到有人要帶他們離開的時候，沈名奕激動得差點沒給人發好人卡。
下樓等待的過程中，與言旭同一艘小艇的馮奕承問道：“這送我們的有王磊不？”
言旭：“你問我我問誰？”
他又不是負責人。
沒得到結果，馮奕承自己去找王磊問了。
王磊是負責接送安排被困人員的，要坐小艇送人自然是可以的。
得到肯定答案，馮奕承心滿意足地回來了。
言旭看他那樣就知道送他們的人是王磊。
“怎么，你是想在水上跟人說對不起是吧？”言旭似笑非笑問道。
馮奕承擺手，“誰叫這家伙忙得要死，轉頭就看不到人影了，我這不是為了交流感情嗎！”
言旭扯了下嘴角。
他可是看見過這人站在樓梯上看著王磊沒動的。
說白了，不就是怕道歉被人看見嘛！
死要面子的。
東西都安排好了，準備轉移去安全區的人依次上了小艇。
“小心點啊！上來小心點，希望等下叫大家做什么，就麻煩大家多配合一下，畢竟過河挺危險的，別不把自己生命當回事兒啊！”
看著王磊堅毅的臉龐，坐在小艇前頭說得有板有眼，言旭內心感慨了下。
果然當兵是最能鍛煉人的辦法啊。
瞅瞅現在王磊變化多大？
一身果敢之氣，說話也是沒以前那么沖，說話時的字里行間都透露著jun人風范。
小艇上除了言旭和馮奕承五人外，還有四個成年人，加上王磊，總共十個人。
小艇緩緩駛出了居民樓。
“都各自抓好身邊的人啊，一定要坐穩了！別不小心掉水里去了。”
小艇后有人幫忙在推，推出了這片和緩的水域后，一行人也是來到了湍急之處。
小艇前頭也有類似滑輪的東西，以便固定在繩子上。
王磊一邊做準備措施，一邊叮囑大家抓好繩子。
“記住！一定要拉好繩子！千萬別松手了！水流雖然急，但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是一定能平安上去的！大家身上的的繩子也都互相打好結啊……”
聽他交代的功夫，言旭也是看見了一個木板從上游落了下來。
“這水里的雜物還是挺多的，什么都有，所以大家千萬別掉水里被東西砸到了！”
王磊交代又交代，得到眾人的回應后，也是開始準備向上游出發。
水流確實很急，言旭在抓著繩子往上拉的時候，真切感受到了這水勢能的威力。
這條急切的水路大概一百米左右。
若與地面夾角幾何，言旭猜測，應該有個，三十度左右？
在一片水流聲和眾人的喘氣聲中，言旭也是佩服自己還有心思想這些。
小艇在這水勢下上下起伏著，坐在上面的人也是順勢顛簸。
混黃的泥水濺到眾人身上，夾雜著不少石子木屑等，不過也是沒人去在意干不干凈這個問題。
突然。
小艇陡然間顛簸了一下。
似乎是底部撞到了什么東西，一行人也是跟著顛了一下。
幅度之大，讓身子本來就有些歪的馮奕承立刻往外傾斜!
“啊！”
幾聲驚呼之下，卻是被王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救生衣！
“臥槽！”
被人揪著領子，馮奕承面上卻全是慶幸之色。
“還好還好，嚇死我了，幸虧有……啊！”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下劇烈抖動，言旭甚至都聽到了水下碰撞的硬質聲！
馮奕承本就沒有扶正的身子這下徹底歪出去了。
連帶著救生艇都在往那邊偏！
除了王磊咬牙硬生生拉著他以外，言旭等人都是緊緊拉著繩子穩固身形，大概多余的力氣就是只能靠嘴輸出了。
畢竟這才只是前奏啊！
言旭是不知道上游發生了什么沒錯，但水里突然多出來的大型雜物他卻是看到了的！
半截枝葉茂盛的樹干，一個木柜，浮在水面的塑料盆子……
這都是肉眼可見的東西好嗎!
該不會是上面哪片的房子樹木倒了吧？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千筱你抓好！別亂動！”
“沈名奕，我好怕啊！該不會要翻了吧！”
“臥槽！這哪兒飄來的這么些東西……”
小艇上人雖不多，但幾個人的驚呼聲也是夠大的，加上還有其他的救生艇，狀況都差不多，驚叫聲連居住樓那邊都聽到了。
言旭聽到居住樓那邊有人拿著喇叭在喊救援。
但再怎么救援，也不可能第一時間讓他們到安全地帶，所以具體的，還是得靠救生艇上自己人的努力。
“我們先下去，慢慢兒來！這個樣子不能繼續上去了。”
揪著馮奕承救生衣的那條手臂青筋暴起，王磊皺眉，咬牙沖眾人喊著。
“好！”救生艇上的人都很贊同。
“你使把勁！用大腿和腰腹發力，使點勁兒上來！”王磊沖馮奕承喊道。
馮奕承身子雖然歪出去了一大半，但因為大家身上都綁的有細繩，一個連一個的，還有王磊拉住他，所以還算安全。
腰腹被水流沖刷著，加上這個姿勢又很別扭，馮奕承挺難受的。
“不行！我使不上力！”馮奕承痛苦地搖頭。
一條腿被前面的人壓住，一條腿懸在空中，稍微使點力底下的救生艇就陷了下去。
這姿勢要發力重新坐回去，對于王磊來說也許簡單，但對馮奕承一個藝術生而已，是真的難啊！
他平時最多也就爬個六樓了！
因為他們兩個是坐在前面的，中間坐著的都是陌生人，又自顧不暇的，言旭對于這情況也是愛莫能助。
但他抬眼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王磊耳朵通紅，臉色隱忍，視線往下，言旭仔細觀察他那條拉著馮奕承的手臂時，也是發現在細微的顫抖，手關節之處更是用力到泛白。
他這個狀態給言旭的感覺。
就像是一根繃緊了的弦。
只要稍微碰一下，似乎就斷了。
“王磊，你……啊！”
“啊！”
“救命！”
“救我啊！救……”
言旭正想說讓他松一下，讓坐在馮奕承后面的男人拉一下的，沒想到上面突然就砸過來一個木桌！
這一下正中他們所在的救生艇。
救生艇被打翻了。
言旭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冷水澆頭，救生衣之間的細繩崩裂的那一瞬，被東西砸、被水沖擊，力與力之間的拉扯……
言旭還是懵了。
腦子里的唯一念頭，就是一定要抓緊手上的繩子！
這樣的想法自然不是他有，所有人都是一樣。
靠著翻了的救生艇，一個個全都死死拉著麻繩不肯松。
“王磊！”
馮奕承一聲驚恐地叫喊，也是讓言旭回過神來。
“啊！”
“他落水里了！”
言旭急忙抬頭去看，卻在他們這群落水的人中，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孔。
一聲落水，言旭心下一沉，朝身后水流看去，卻沒有看到屬于王磊的身影！
“王磊掉水里了！”
馮奕承驚慌失措地看著身后的水面，言旭看到他捏著麻繩的雙手也是來回擰著。
他娘的他不會游泳啊！
馮奕承急得快哭了，“他掉水里了怎么辦！誰他媽去救他啊！我不會游泳啊！我他媽沒看到他人了啊！”
這么急的水，水里還不知道有哪些東西，就算言旭會游泳，他都不敢松手。
沒聽過淹死的都是會水的人嗎！
居民樓那邊的救援，原是都已經到水下了，可惜變化太大，救援人員還沒展開行動，言旭他們的救生艇就翻了。
而王磊落水的那一幕，也是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
那是他們的兄弟，人要救，兄弟也要救！
危險的優先。
不少人去救王磊了，但更多的人卻是在救掛在麻繩上的人。
言旭他們被救下來的時候，王磊還沒有被找到。
一行人狼狽不堪，但馮奕承卻半點休息的念頭都沒有，跟著救援人員就要去找王磊。
無論其他人怎么勸、怎么呵斥，他都不聽，最后還是言旭看不下去拉住了他。
“你又不會游泳想怎么找？到時候磕了絆了還得麻煩人去救你！你以為是有很多個王磊嗎？求麻煩你別添亂了！”
馮奕承看著水面，有些失魂落魄，嘴里喃喃著，“王磊是替我擋東西才落水的，他是因為我才落水的……”
言旭抿唇。
這事他還真不知道。
他就以為是救生艇翻了的那一瞬間，因為水流沖擊，王磊才掉下去的。
沒想到是因為替馮奕承擋……
一直站水里不是回事，言旭想拉他上樓等消息，但馮奕承不肯，沒辦法，言旭怕上去之后這人去找王磊，只好陪他一起站水里等。
譚千筱受驚過大，沈名奕和顧澤希都在樓上陪她。
而言旭，也是跟馮奕承站在樓下一直等了許久。
穿著橙色救生衣的人來來去去，去去來來，經過他們的人不知凡幾，言旭站在水里都快麻木了，但有關王磊的消息，卻是一絲都沒有。
馮奕承的臉色，也是從一開始的希冀，漸漸灰敗了下來。
言旭默默深吸了口氣。
王磊，估計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