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風走進了小樹林,看見又掉到湖里去的項北飛,抬了抬眼鏡,問道:“還沒上岸?”
“快了。”
項北飛從湖里費勁地站起來,往岸上爬來,然后用靈力烘干了身上的水,然后坐在草地邊的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
駱老在躺椅上懶洋洋地問道:“那邊進展如何?”
“還在搜尋,他們讓我來請教您老人家,畢竟您對荒獸的了解比所有人都多。”葉長風坐下來說道。
“呵,現在想起我了?”
駱老輕哼了一聲,對聯盟那群人并不感冒。但因為這次的事情比較嚴重,關系到那些學生,他也懶得和聯盟人較勁,問道:“要問什么?”
“這件事,駱老怎么認為的?”葉長風問道。
駱老沉吟了片刻,說道:“我也只能按照他們調查的線索,初步猜測枯萎林的事情。”
“枯萎林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項北飛對這件事一直很疑惑。
原先的枯萎林就像是一片平原,但此時本該是枯萎林的位置則是一片起伏不定的石林,怎么看兩個不同地貌都無法重合。
“如果我沒想錯的話,那是一個投影,很詭異的一種能力,以前大家都沒有見過,但我找到了一些記載。遺貌鬼須,它們應該強行把枯萎林從另一個地方投影到這里來的。”
駱老把一把瓜子塞給了項北飛。
“投影?”
項北飛接過瓜子磕了起來,補充自己的靈力。
“類似海市蜃樓,只不過它投過來的景象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你可以理解為,當你們進入其中,那片投影就是真的。誤入其中的人,要打破這種投影的能力,必須得從里面走出來才行。”駱老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葉長風若有所思地點頭。
海市蜃樓,就是把通過光線的折射把遠處的情景投射到另一個地方去,這種投射一般屬于一種影子,乃是虛假的。
但問題就在,荒獸對于域外荒境的掌控比所有人類都要熟練,它們竟然硬生生地把一片枯萎林從其他地方投射了過來。
這種投影的能力項北飛還是第一次聽說。
項北飛琢磨著這種能力,因為這能力并非是系統產生的,所以項北飛在一開始的時候并沒有察覺到。
“那么樹人,究竟是什么類型的荒獸?”項北飛問道。
駱老搖頭:“記錄不多,這種荒獸的記載比遺貌鬼須還要少,當前僅存的資料里,只有一句話——在要域里有一種會變人的樹木,不知道是什么荒獸。”
“就這么簡單一句,連名字都沒完全定性。”駱老說道。
要域,在域外荒境屬于第四等級的危險區域!
越是危險的區域,拓荒者越不敢隨便深入,因為很容易就會出事,所以得到的記載非常少。
項北飛又想起了“要域北山區”這個詞來,項天行就是在這個區域失蹤的。
“遺貌鬼須不僅把你們悄無聲息地從第二危險區侯域,傳送到了第三危險區綏域,還把第四危險區要域的枯萎林,投射到了綏域,然后選擇在綏域對你們下手。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你應該能想到了。”駱老嚴肅地說道。
“為了隱藏自己?”項北飛道。
駱老微微點頭,道:“沒錯,這種荒獸在隱藏自己,我上次提到它們可能是屬于綏域的,但現在看來遺貌鬼須這種荒獸,可能比我們想象得還要神秘,它們應該是屬于第四區域,也就是要域!”
有關遺貌鬼須的記載,大部分人只是在第三區域綏域看見,所以大家就誤認為它們是綏域的荒獸。
但實際上,它們既然能夠利用第四區域的樹人,那么不可能只是第三區域這么簡單。畢竟他們還來到了第二區域!
無論是學生團隊,還是枯萎林,亦或是遺貌鬼須,都不屬于綏域,但遺貌鬼須對他們下手的地方卻選擇在綏域。
它們大概也明白,九州聯盟會順著蛛絲馬跡找過來,前往它們的老巢。所以它們并沒有選擇直接就把人抓到自己的巢穴去,而是在相隔很遠的地方來下手。
一旦抓到人,就立馬撤走投影,想追蹤是不可能的。
“我們詢問過沒有進入枯萎林的兩個團隊,當時他們是雙方遭遇,因為爭搶一只荒獸而起沖突,兩邊都有人受傷,直接呼叫了裁判,我想大概是因為裁判的緣故,他們才逃過一劫的。”駱老說道。
結合每個人提供的說法和遭遇,大致分析了一下時間線,駱老猜測出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具體過程應該是——
遺貌鬼須想要抓捕武道者,出于什么目的還不能完全確定,但肯定是沖著這次的學生而來的。
它們通過吃其他荒獸的腦子,從記憶里先確定了一件事,所有的學生團隊都需要去獵殺特定的荒獸。
而在這次的任務中,雷海里的地雷龍是所有團隊的目標,也就是說大家要擊殺地雷龍,就必須前往雷海!
于是它們就在雷海必經之路設下了一種非常厲害的傳送陣,這種傳送陣不會被開脈期的人察覺,但會被煉神期的人發現。
那片區域有煉神期的裁判巡邏,強大的武道者都在那附近,稍微不留神,很容易被裁判發現端倪,然后終止比賽,到時候它們的計劃就功虧一簣。
所以遺貌鬼須并不直接對某個團隊的學生下手,而是想要把更多的學生引到枯萎林之后再動手。
在七個團隊都進入枯萎林之后,遺貌鬼須正準備去找徐州大學和豫州大學團隊,卻發現徐州大學和豫州大學兩個學生團隊在為了爭搶一只任務清單里的黑魚獅而發生了火拼事件,然后求助了裁判。
當時他們火拼的地點,就在傳送地附近,正好被裁判察覺到枯萎林,煉神期的裁判是能夠感知到傳送點的,準備來枯萎林調查。
遺貌鬼須當機立斷,放棄了這兩個團隊,直接抹去了傳送點,并發動獸潮來掩蓋那些痕跡。
獸潮爆發,聯盟才意識到事情不對頭,一邊應付獸潮,一邊立刻派人手分頭去追尋。
后面的事情大概也清楚了。
“目前還不能明白的一點是,為什么那些遺貌鬼須要抓捕我們,按理說,如果為了尋找寄生的軀殼,不應該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來下手才對。”項北飛說道。
這是大家想不明白這一點。
遺貌鬼須那么謹慎,很少與強大的人類正面交鋒,它們想要尋找寄生的軀殼,其實并不需要如此鋌而走險。
說得直白點,每天都有無數的武道者進入到域外荒境,它們既然能夠在舊日之城出現,那么要去尋找那些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這次離奇地選擇在如此多的高手眼皮底下動手,十分反常。
“有人猜測它們只能寄生在高等級的武道者身體里,所以才瞄準了SR和SSR學生,但被我反駁了。”葉長風說道。
在舊日之城的時候,它們可是連一個嬰兒都能寄生。
而且關于“施人美”這個拓荒者,聯盟也查到了資料,曾經只是一個S級的覺醒者,而不是所謂的SR。
“那是不是SR和SSR覺醒者更適合被寄生?畢竟他們的系統高級,修煉起來也很快,身體素質也比尋常人要強悍。”項北飛問道。
葉長風微微點頭:“這倒也有可能。”
駱老磕著瓜子,看著遠處的樹葉在輕微鳴動,半晌才徐徐說道:“不管原因是什么,恐怕我們都需要提高警惕了。”
荒獸的種類很多,每年幾乎都有新的荒獸種類被發現,然后整理成冊,豐富九州的資料庫。但大部分新發現的荒獸都不算太強大,比較容易應付。
而遺貌鬼須,可以說是這么多年來,遇到了最為神秘的智慧型荒獸了,以前對它們的記載也只是只言片語罷了。
葉長風問道:“對了,那些樹人有名字嗎?聯盟那邊委托我再寫一篇論文,因為上次遺貌鬼須的論文是我補充的,這次遺貌鬼須和樹人一起出現,他們認為兩者之間可能有什么聯系,特意跟我約稿。”
關于樹人,也是這一次發現的新的荒獸物種,那些學生都粗略描述過。但他們的了解都不多,因為全程都在逃命,稍微跑慢一步,人就沒了,對樹人的了解目前僅限于,它們能夠吞噬靈力。
葉長風又看著項北飛,說道:“你這次算是和樹人正面交手過,你打算給它們取什么名?”
上次遺貌鬼須的名字就是項北飛隨口取的,這次出現情況和項北飛又有關系,葉長風決定再給項北飛一次取名的機會。
“叫樹人不挺貼切?”項北飛說道。
“樹人這個名字,已經冠給了另外一種荒獸了。”葉長風說道。
“哦對,我差點忘記了。”項北飛記起來。
九州聯盟荒獸資料庫里經常對各種荒獸進行統一官方命名,只要誰掌握的資料更有說服力,那么就能夠給荒獸確定官方命名。
而樹人,原本就是一種常見型的荒獸。嚴格來說,它們是一種類似猿猴的荒獸,擁有開脈期的實力。平常居住在樹上,以樹木作為力量本源,在樹林里擁有非常強大的戰斗力。
但也只能在樹上活動,它們只要離開樹一小段時間,就會死去,這也成為了它們的弱點。
這種荒獸本來是要叫“樹猿”的,但“樹猿”被冠給另外一種荒獸,于是就給這種猿猴荒獸取名為“樹人”,目前已經成為了一種共識。
經驗豐富的拓荒者,只要提到樹人,就自然而然地想到這種猿猴,腦海里就明白該如何對付這種荒獸。但很明顯,這次枯萎林遇到的樹人,和猿猴樹人完全是兩碼事。
既然請葉長風來寫這種荒獸的論文,他自然不能再取名為樹人了,不然會給拓荒者帶來誤導。
“我記得它們的聲音,我第一印象,它們發出了‘尤’的單音,也發出了‘蒙’,它們也只有這兩個音節,那就暫時叫它們‘尤蒙’吧!”項北飛說道。
項北飛想起當時的情景,考慮到取名大多數都是按照荒獸的特征來定的,這樣比較好辨別。
比如遺貌鬼須一開始被說成“慘叫怪”“愛哭鬼”“求救獸”等等,但那都是因為遺貌鬼須會模仿人死之前的樣子,所以不同的人看見它們就有不同的稱呼,最后被項北飛統一定為了“遺貌鬼須”,還算貼切。
在無法掌握更多關于枯萎林樹人的資料之前,就用聲音特征來代替,這樣拓荒者在遇見這種荒獸,靠著聲音就能夠立馬認出來。
至于將來如果發現了它們更多特殊的能力,到時候還可以改名。
葉長風又問道:“你是根據它的叫聲來確定這種荒獸的,那你想過,要給它定為哪兩個字嗎?”
哪兩個字?
項北飛還在思考。
因為“尤蒙”只是一個樹人的發音代名詞,是根據人家的聲音來確定的,他都還沒有真正去想“尤蒙”這個名詞要怎么寫。
寫成“又萌”“又猛”或者“夢游”“萌友”……好像都可以,總不能把人家的名字定成“油燜”,或者“油門”吧?
不過他還是隨便選擇了一個像樣的詞。
項北飛伸出食指,他的指尖冒出了火焰,然后把兩個字打在了空中。
“就這個‘尤蒙’吧!”
這兩個字是他最開始想到的字眼,又或者說是潛意識里蹦出來的,所以他就直接用了。
葉長風微微點頭,說道:“這個名字還不錯,駱老覺得怎樣?”
然而這個時候,駱老忽然愣了一下。
“尤蒙?”
他吃驚地看著空中的那兩個燃燒的字眼。
駱老手中的瓜子也不磕了,震驚地看著項北飛,說道:“你沒有告訴我,枯萎林樹人的聲音是這個!”
項北飛說道:“其他人提了,我就沒說了。”
樹人在追殺他們的時候,就“蒙”啊“尤”地瞎叫,其他人也聽到了。
當時馬子騫模仿這些荒獸的叫聲給大家聽,他模仿的時候,是先模仿“蒙”音,然后模仿“尤”音,樹人說的就兩個單字音,誰先誰后區別不大,項北飛就沒說什么。
“尤蒙,怎么會這么巧?都是這個詞……”
駱老看著項北飛,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事,不由地喃喃自語。
“您老以前聽說尤蒙?”項北飛疑惑地問道。
駱老沒有回答,只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上次只有你們幾個離開了枯萎林,其他人都迷路了,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意味著……”
他的看上去頗為驚詫。
項北飛還在思考駱老怎么對“尤蒙”兩個字反應這么大,駱老卻小心翼翼地問道:“當時,你是向……北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