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非常陌生,闕一味看去,來人已經僅在十米外。
是個年輕的俊俏小伙兒,不是左鄰右舍的,從未見過。
他身上似乎有修為又一點都看不透,除非這個年輕人的修為超出了他很高很高,
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像來人這個歲數,能修煉到武尊的概率,約等于無。
來找闕一味的小伙伴們,一直都叫他“肉桂”。
這個年輕人一開口便道出他化形后的名字,更讓他摸不著頭腦:“你是?”
“我,趙若鳴,新谷主。”
這次來之前,趙若鳴怕再出現鉆頭那種,對小伙伴了解不夠導致白跑的情況,就跟夭夭多問了兩句。
趙若鳴只想找個煙草,夭夭卻讓他來找廚子。
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聯?
他叫闕(缺)一味,很奇怪的名字。
聽夭夭說,他作為一個打算以廚道證神的廚師,卻取了這樣一個名字,也是夠心大的。
對仙居谷來說,幾千年前他就已經化形。
對趙谷主來說,這還是實打實第一次和人形小伙伴見面。
看著眼前比岳厚力還高,比兩個自己還寬,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濃郁誘人食物香味的家伙……
趙谷主都想直接把他生啃了。
哦,不對……感覺挺奇特的!
與裊裊炊煙農家不同,這種氣味包含著食物的基本氣味,聞起來又讓人不敢確認。
聞著這奇異的香味,趙若鳴都能猜到,他做飯肯定喜歡加一點奇奇怪怪的東西。
其實不用趙若鳴猜,夭夭明明白白告訴過他這句話。
初次見面,可能大家都比較生分。
介紹完自己的身份后,闕一味盯著他猛瞧了好一會兒,臉上的表情捉摸不出想表達什么。
感知術除開感知人,感知其它有靈智的都沒有問題。
那感知從植物變成的人,有什么效果呢?
趙若鳴無法從他的表情猜出他的情緒,突然想到了這么一個問題,直接一個感知術丟了過去。
激動20,沮喪30,感慨50。
得知了他的情緒,趙若鳴也變得頭暈目眩。
看來只要長個人樣的,都不太好感知。
他的情緒組成很奇怪,趙若鳴揉了揉太陽穴,疑惑道:“闕一味,看見我,你感慨什么?”
“谷主您能知道我的情緒?”
闕一味驚訝一問,也沒有深究。老谷主很厲害,有許多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手段,現在新谷主當任,想來有些厲害的地方。
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他道出感慨的原因:“我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老谷主消散了幾百年,我也清閑了幾百年。一轉眼,新谷主又走馬上任了……”
“等下!”趙若鳴從他話里聽出一點不對勁:“老谷主不是一向不和你們往來嗎。他嗝不嗝屁,和你閑不閑有什么關系?”
闕一味給了他一個奇怪的眼神:“怎么會。我是老谷主的御用廚子,他三餐都在我這里,怎么會不往來。不光老谷主,每次夭夭也會跟著來。新谷主今天過來,多半是夭夭告訴你的吧。”
似乎大概可能,仙居谷以前的生活,比自己想象的要精彩一點。
聽見他的解釋,趙若鳴瞬間搞明白,為什么原來大佬的房子沒有廚房。
原來他天天下館子!
最可氣的是,仙居谷明明有館子,那家伙不告訴自己,還建議自己跟小七一起吃?!
這是什么行為,典型的欺負萌新!
更更可氣的是,夭夭和小七知道仙居谷有館子,居然也不告訴自己!
夭夭就算了,太流氓,趙谷主招架不住。
“小七也天天來?”
那會小七還不叫小七,缺一味并不知道趙若鳴在問誰,只能猜測到:“小七?谷主你問那只七色鹿嗎?”
“對。”
“七色鹿喜歡吃藥材,我可沒有把藥材做成美味的本事。它只來過一次,對我的廚藝表達了失望,然后就再也不來了。”
這么一說倒也解釋得通。
那時候沒有靈氣滿滿的大蘿卜,小七一直吃藥材來的。
在華夏文化里,好吃的叫食材,不好吃的叫藥材,不能吃的叫建材。
所以小七吃藥材,本來就挑了最不好吃的東西。直到靈氣開始在仙居谷復蘇,這才重新走對了路。
“原來是這樣……”
“谷主,這些事她們沒有和你說過?”
見趙若鳴搖頭,缺一味帶著他往門里進。
一邊給他講起以前的故事:“老谷主的口味很奇特,跳脫于百味之外。他吃東西但凡切好燒熟就行,不管加什么調料都是畫蛇添足。
夭夭的口味也很獨特,沒有什么偏好,又樣樣都好。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她是來者不拒,而且每樣都能吃得很開心。做廚師的,可不就最喜歡夭夭這樣的食客。
可惜好景不長,后來夭夭化圣沒成功,老谷主的最后一餐說他不行了。再來,只能是恢復過來的夭夭,或者新谷主……”
趙若鳴一邊聽他回憶過往,一邊打量缺一味的廚房。
不愧是仙居谷的廚子,廚房整的比仙居谷食堂都大!
分門別類,一看就非常專業。
闕一味講起以往的故事來,喋喋不休。看得出來,他很懷念以前的日常生活。
因為那時候仙居谷有隱藏屏障,他一棵外來樹,憑借向夭夭展示廚藝,才靠著真技術被特批進來的。
所以,他的廚藝能得到老谷主和夭夭的品鑒,是他最開心的事情。
“那你沒來仙居谷之前,又在哪里?”
趙若鳴隨口問了一句,打開了他的話匣子,根本停不下來。
本來他是來找一點煙葉,不過小伙伴這么有講故事的興致,趙若鳴也沒有打斷他。
聽完他的故事,原來還大有來頭。
它本是有莘國有莘王庖人奴隸廚房窗外一棵肉桂樹,老早就開啟了靈智。
一直默默修煉,熬走了庖人奴隸祖上好幾代人。
一開始,它還感嘆自己出生地不好。
有的植物一開啟靈智就在圣人身側,有些植物一開啟靈智就在洞天福地,而他居然在奴隸廚子之家。
剛開始他對廚藝毫無興趣。
覺得這種把食物從生變熟的過程,不過是借助一點溫度的簡單變化。況且它也無法化作人形,不需要食物,更談不上對廚藝的熱衷。
他一直安安靜靜的,庖人一直不知道,廚房窗外的肉桂樹有什么不同尋常。
直到那年,肉桂快要化形之時,有采桑女到空桑伊水河畔采桑撿到一名遺孤,她把遺孤帶回去獻給有莘王。
因小嬰兒無名無姓,又在伊水河邊發現,于是取名為伊尹。
伊尹自幼聰慧,勤學上進,很快就掌握了養父傳授他的各種烹飪之術。
不出十年,養父教無可教,伊尹學無所學,便開始自行探索起有別于當時的廚藝之術。
他的第一個創新目標就是調料。
嘗試過許多新奇的調料,伊依從中找到了一些值得入味的。
新的調料給他的菜肴注入了全新的靈魂,可是他總感覺有一些遺憾。
忽有一日,他突來靈感,把目光瞄向了肉桂樹。
奇花異草,百根怪果都在他的實驗范圍,用樹皮的效果會怎樣呢?
面對伊依那求知求是求真相,不懷好意的眼神,以及手里的小刀,肉桂第一次動了。
中間少不了許多相愛相殺,闕一味沒細講,趙若鳴也沒有問。
反正他們成了好伙伴。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讓伊尹心癢癢。他每天在肉桂樹下念叨著各種廚藝,一直饞他的樹皮。
一天兩天的肉桂還不放在心上,日子久了,天天有人在你跟前念叨廚藝,聽聞其中的復雜程度,肉桂終于來了些許探究的興趣。
一晃又是幾年,直到肉桂化形。
他變成人后第一件事,就是嘗試了伊尹的廚藝……
其中的美妙,讓闕一味直接自我打臉。
從此他開始一發不可收拾,主動和伊尹學習、談論起廚藝之道。
就在他盡得伊尹真傳,準備奉獻出一點肉桂皮之時,伊尹卻不務正業,跟著商湯打天下去了。
肉桂問道:“你好好的神廚不當,為什么要去打天下?”
伊尹告訴他:“我研究廚藝只是身份使然,其實我更喜歡學習堯舜之道。如今夏桀殘暴,我的廚藝正好可以烹飪天下。”
肉桂:“廚藝治天下?”
伊尹笑道:“沒有什么不同!烹調美味,首先要認識原料的自然屬性。要做出美味佳肴,主要依靠水、火、味的調節。
大凡味之根本,水、火、廚具,調和五味。其中先后寡多,時機用器的組合都十分為妙,難以用言語表達。如今你也算掌握了其中的關鍵,能做出和我一樣的精致菜肴。
治理國家也如同做菜。既不能操之過急,也不能松弛懈怠,只有恰到好處才能辦好。要想吃到這盤叫“天下”的美味,主要原材料就必須是仁德的天子。
我很看好商湯,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盡管伊尹與闕一味亦師亦友,不過人的壽命畢竟短暫。
他有他自己的追求,闕一味也有自己的想法:“天下之勢分而合之,歷史終究只是輪回罷了。在這個人主導的歷史中,唯有美食不可辜負,能流傳千萬年的,也只有美食!”
最終,闕一味和伊尹分道揚鑣,在伊尹創新的基礎上不斷創新,成了一位深隱于世的神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