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弼,你給溫大雅手書,就說朕說的,派他去隴西是讓他監督侍郎的,不是讓他捕風捉影的,再有如此莫名奏章遞上,就讓他回來大興城吧。”
皇帝說到這里,拍了拍手,一個內侍從幕后走出,端上來一個托盤,大臣們看見托盤,上面是一塊破碎的城磚。
“黃門侍郎在千里之外,拆毀伏俟城的城磚就在此處,拆毀一國之磚容易,拆掉眾卿家心中千年流傳下來的心房陋習,拆毀阻礙帝國偉業達成的阻礙,卻何其難也,眾愛卿,你們傳閱此磚的時候,不妨摸著良心想想,我帝國要開創萬古霸業,需要的是什么?真正的阻礙,是不是就在諸位的心中。”
楊廣慨然長嘆,一個黃門太監拿著墻磚,送到了宇文述手上,大臣們穿越了一圈城磚,卻是無人說話,坐上的楊廣看見這些人的神態,面色慢慢的陰冷了下來。
溫大雅自污保護少年,效果出奇的好,圣人聽了他的諫議,對黃門侍郎只有更加的信任,眾人傳看完城磚,對黃門侍郎一下好評如潮。
“圣人,現在西域大事已定,眼看就到歲末,諸子九家,乃是國之根本,今年正好是九家大比的時候,圣人都說司馬九身邊的醫家少女,乃是絕世之才,要是滯留西域不回,錯過此次九家大比,大是可惜,我看可以召回司馬九,先讓他手下之人主持西域之務,等到大比結束,再讓他回去不遲。”
現在說話的正是內史侍郎虞世基,圣人聽了他的話,沉吟良久,終于點頭,“司馬九在西域也算大事已成,九家乃是國之根本,今年既然有此盛會,就特令司馬九從隴西回來,待得大會結束,再回隴西不遲,他的軍馬,暫由楊仁恭,尉遲恭兩人節制。”
楊廣在龍座說話,臺下眾人一起高喊圣人圣明,獨孤盛麗聽說少年就要回來,滿臉都是喜色,一旁的李淵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卻一下瞇了起來。
眾人口中抱病的楊素,現在卻并不在家中養病,他在上次和寵妾會面的小屋內,愜意的喝著南方的貢茶,望向北面大行宮的方向,口中不斷掠過一絲冷笑。
“太師身體不好,我聽城里人說,皇上日日讓巢元方和他的弟子去楊府贈藥,都說太師已經病得水米不能自己進了,到我這里,還是這般龍精虎猛。”
楊素贈給李百藥的寵妾,身材很是玲瓏,太師雖然年老,看著盤膝而坐,頭發自然披散的女子,還是禁不住胸中升起一片火熱。
“我若每日吃的香,睡的香,只怕就要輪到圣人水米不進了,本來以為弘農楊氏之情,圣上還會顧念一二,現在看來,哼哼。”
楊素自嘲的一笑,眼中一道精光閃過,他伸出手掌,那日平遙城小院中的奇景再現,一道青色的火焰在太師的手中燃起,照耀的有些昏暗的小屋,瞬間充滿了詭異的色彩。
當朝尚書令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李百藥的女人卻并不驚詫,看見楊素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女子不禁一陣嬌羞,她今年已經三十余歲,害羞的時候,卻還和少女一樣。
“這幾年為了取悅儒家,委屈你了,等我在洛陽身登大寶,一定給你個嬪妃的名份,你說李百藥罵你,辱你,我一定要他在你面前跪下負罪。”
楊素一把攬住女子,兩人慢慢躺倒下來,一個時辰以后,太師才坐上馬車,離開此處小院,女子坐在二樓梳理頭發,慢慢哀怨的看著楊素離開。
良久,她轉過身子,李百藥站在他的身后,臉上屈辱和興奮的神情交替閃過,看上去很是詭異。
“煙娘,總是委屈了你了,要是我和你早日相見,那該有多好?”
李百藥話語中滿是柔情,平平常常一句話,女子卻像被踩了尾巴,語調一下尖銳起來。
“早點認識我?你們李家世代北齊高門,早點認識我,你李大公子會低頭看我這個樂戶一眼嗎?我要不是受到楊素喜愛,你們會那么煞費苦心的結交于我?成人之美,好一個成人之美,我就該向貨物一般?讓你們男子轉來贈去嗎?”
女子一下歇斯底里起來,李百藥卻一下笑了,他幾步走到愛妾的身后,一把環住了剛才還被太師摟住的細腰,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女子似乎很怕他,被丈夫抱住,整個身子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李百藥看著桌上的茶杯,嘴角一下翹了起來,楊素從來沒有信任過眼前的女子,他又豈會不知。
只是太師算路再深,恐怕也想不到,此局最大的要點不在茶水,而在懷中的女子,女子本身就是一枚毒藥,楊素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只怕再也看不了幾年上元節的煙火了。
李百藥想到這里,被折辱后的補償,為天下士人立下奇功的驕傲,一下子充斥在體內,他一把推開懷中的女子,好像和她有肌膚的觸碰,都會毀滅這種奇特的神圣一般。
農歷十二月的大興城很是熱鬧,諸子九家大比,定于今年正元節前十天開始,諸子九家,每家要決出一個門下之子,并且這個門下之子,都不限定是學習本門秘術之人。
自認為儒家學識驚天的農家子弟,傀儡做的好的道士,可以醫人的和尚,都能競爭儒家,機關家,和醫家的門下之子。
這種大會,每隔十年才會舉辦一次,從漢代一直綿延到今天,據說最早大會的初衷,就是選出俊杰來尋找九牧金鼎碎片的蹤跡,九牧金鼎是含有絕大秘密的巨鼎,據說各派教義,武學的精髓,都刻在金鼎碎片之上,不但江湖中人,就是廟堂之上,也有無數人垂涎金鼎。
關隴門閥掌控星網,楊素以后,宇文述掌控這個巨大的帝國暗部,只要楊廣行政稍微激進,星網就用九牧金鼎碎片的消息,挑動江湖中人反對圣人的施政,南方農家造反,其中隱隱就有星網的挑撥。
這日大興城外的一處農莊內,無數包著頭巾,口音各異的男子在農莊大院內大聲討論著什么,大院的中央,翟讓和程知節垂頭喪氣,被人用繩索捆住,人群中一個英俊的女子一般的少年看著兩個好友微笑,他的身后,一個胖胖的黑臉青年和一個胡人打扮的青年面色嚴肅,盯著場上被綁縛的兩人,手一直按在腰間的刀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