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訓完話,目光再轉,看向女尼又道:“你慈航靜齋與凈念禪宗被武林并稱兩大圣地,自號正道之魁首,更有言:每每于中原處于亂世時,便派出門人訪尋真命天子,為天下撥亂反正。”
梵清惠往他瞧來,
平靜道:“但逢亂世,往往受苦的乃是百姓,我佛慈悲,慈航靜齋豈能坐視不理!”
任意曬笑道:“代天擇帝,你們膽子倒是很大。”
梵清惠單手喧著佛號,道:“阿彌陀佛,請施主見教!”
任意淡淡道:“天是誰?天在何處?你可與天見過,你可知其面貌,你可聞得天授皇權予李世民?”
梵清惠緩緩道:“天自然指的天道,天道慈悲,我佛門乃為天道擇選天子,以施慈悲。”
任意悠然道:“那你叫它下來,與我見見。”
梵清惠一愣,搖頭嘆道:“看來施主不懂天道。”
任意啞然失笑,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代天擇帝,你佛門好大的口氣,曉點微末技法,也配代替天道?倒也不急殺你,不過慈航靜齋我是定要踏平。”
梵清惠心中一凜,眼中已現冷芒。
“阿彌陀佛!”
四口佛音,又來了四個和尚。
為首一人,驟看似乎看不出其年齡,
他一對白眉長垂過耳,長須垂蓋隆起的肚腹。兩目固有神光電射,但臉膚如嬰,白里透紅,
一副青春煥發的模樣。
第二位,身型高欣挺拔,額頭高額廣,須眉黑漆亮澤,臉形修長,煞有一副悲天憫人的慈祥相貌,予人一種和善可親的感覺。
第三位,手持禪杖,身高體長,氣質雍容爾雅,身材魁梧威猛,須眉俱白。
第四位,滿臉皺紋,面容形同朽木,但雙目湛然,身形精悍,背負長形布包。
四僧同喧佛號,卻聲調有異,
清柔、朗越、雄渾、沉啞,四聲一合有如暮鼓晨鐘,震蕩整條宮道,似能驚醒空幻,叫人大夢覺來。
四僧一一作介道:“貧僧道信、智慧、帝心、嘉祥,見過施主!”
任意油然道:“你們也有話要講?”
嘉祥以他低沉嘶啞,但又字字清晰,擲地有聲的聲音道:“施主為何執迷不悟?”
道信亦然緩緩開口:“我佛慈悲,任施主只要能就此放下,過往種種,我佛門既往不咎,日后施主只要在不干涉天下之事,我們也絕不打攪任施主安寧。”
任意搖頭笑道:“我早就有言,無論是何人,無論有多少人想殺任某,皆可隨時隨地動手。追究也好,打攪也罷,任某并不在意。”
帝心冷然道:“既然施主執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等了。”
智慧忽地大喝道:“佛有怒目金剛,今日便要降妖伏魔。”
四僧乃佛門四圣,早年四人就曾出手擒住邪王石之軒,后石之軒聽聞四人便驚的遠來。由此可知四人厲害之處,四僧站定時已渾成一體,實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氣概,圓滿無瑕,無隙可尋。
他們一定既是“佛陣”,一動便是殺機。
帝心高喝一聲,不知何時禪杖已到了他手里,同時翻騰而起,來到任意前方上空處,連杖掃下;道信與他錯身同出,暗捏金輪法印,直來一拳擊出;嘉祥雙目猛睜,精芒劇盛,踏步而來,運以體內真氣于掌間;智慧本是全身紋風不動,卻忽然枯瘦的右手向前平伸,身形突然疾掠,掌勢驀變,四指內彎,食指朝人眉心點起。
四人雖是同時出手,但亦有先后,仍分先發與后至。
帝心禪杖高舉,活像一根不可駕御之物,禪頭在他手里發出各種銳響,如金龍取珠,這一禪砸來,有佛門元氣,亦有禪宗罡氣。
有中藏兇,乃一股秘不可測,無堅不摧,無力可擋的兇煞之氣。
面對當頭一杖,任意終于動了,只見他輕輕一引,隨之一拂,帝心臉色頓時大變。
這一引仿佛江河入海,天威顯盡,根本把持不能。而隨之一拂,仿佛千山重疊,峰勢運轉,誰也阻止不得。
而一引一拂間,所有力道皆當空畫了個弧形,半途轉折,繞身疾走,伴飛遠去。
帝心人隨禪杖被扔飛了出去,而道信拳也至了。
任意手出云袖,對著打來的一拳,化為一指;一指既不凌厲,也不銳進,出指甚緩,但見一指已顯盡禪宗寂意,指力一出指端,其力有如不破明王,無物可撼。
一指通幽,曲徑通幽之處。
指力拳勁交擊,反震之力叫道信慘呼一聲,如何來,如何去。
他一去,嘉祥再來,雙掌一錯,霎時飄忽難擋,且有雷霆萬鈞,威凌天下之勢。
任意收指為拳,對拍來一掌打出一拳……
沒有任何言語可形容這一拳的威力和速度,毫無花巧的一拳,好像只是即興之作,拳頭就似閃電一般快、迅雷一般有力擊上了一掌。
兩極交匯,卻是拳力打散了掌勁,嘉祥剛想撤掌急退,但力透人骨,人亦倒飛。
鋒銳之氣已至任意眉心,智慧和尚最后一指也終于襲來。
任意五指彈出,拳成一掌,其手勢柔和而優美,就好像在折枝摘花一般,無論多有力,多堅實,多堅韌的東西,在他的這只掌手中也會變得如枝頭花葉一樣脆弱。
一掌山奔海立,一手沙起雷行。
鋒銳無匹的指勁被捏碎了,就連指頭也被這一掌切落在地。
智慧也唯有一退!
四大圣僧同時出手,本意是方興未艾,以殺陣尋之破綻。但誰也想不到根本就沒有他們后手的機會。四大圣僧圍攻一人,卻是誰也過不了一招,只一拂、一指、一拳、一掌后,四僧敗退,何來方興未艾?
知單打獨斗天下絕無人是魔頭的敵手,而今四僧齊力同心仍是不敵,還能如何?
在死寂之中,寧道奇長嘆道:“足下之武功,貧道不及也!”
任意淡淡道:“本就不及。”
寧道奇仍是嘆道:“也怪不得你如此小覷天下。”
任意微一頷首,淡然道:“如何能叫我高看一眼?”
寧道奇同樣點頭承認,轉而目注東面,朗聲道:“尊者難道還想當看客?”
所謂“尊者”指得自然是,在大草原縱橫無故、盛名數十年長垂不衰的“武尊”畢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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