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只一刺,劍光就已經穿過了所有人的咽喉,劍光僅在天地間剎那的停留,便刷地收回劍鞘之中,突然的消失不見。
他仿佛好像完全沒有刺出這一劍一般!
一息有六七個彈指間,一彈指便過去了三瞬,而一瞬間已二十剎那……
在一剎那間,
人難以有所察覺什么,因為這一剎那實在太短,縱然是武道宗師也難以把握住一剎那的機會。
所以并不是什么疏忽、大意,因為天上地下、古今往來,本就沒幾人能接住一剎那間的劍法!
李淵的死,就發生在一剎那間,
陳叔達、蕭瑀、封德彝也死在了這一剎那。
一眾親衛并沒有失神,
或者說他們剛才沒有失神,一剎那的世間根本不足以令他們失神,直到他們發現有四人倒下,直到此時此刻看見倒下的四人,他們才完全的怔住了。
地上有四個死人,正是一眾親衛所護送的李淵、陳叔達、蕭瑀、封德彝四人,每個人咽喉處都有一道劍痕,被鮮血勾勒出的淡淡痕跡。
任意收回了劍,抖了抖衣袖,似在驅之身上的血氣,又似揮去身上不存在的塵埃,他顯得如此之輕松寫意,沒有絲毫驕態,亦無什么自得,
一切都十分自然。
人忽然踱了過來,悠悠然然的……
每個人都只覺手腳冰冷,
驚駭而驚懼;即便這個人從他們身邊掠過,與之擦身,
但所有人都是不敢動,
不敢見,
甚至呼吸都不敢。
足音漸遠,足音漸去,足音終于完全聽不見了,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失了魂一般,全身氣力不見,俱是癱軟下來。
東宮宮道上血氣沖天,尸首遍地。
婠婠仍是俏立在那,未曾移動。
任意走了過來,在他身后還隨著韋侍人。
“我叫你待在這,你還真就不動?”
婠婠看著回來的任意,他那一身白衣依舊無瑕無垢,不染微塵,不沾片紅;他的臉依舊那么平靜,毫無波瀾,自在從容;他渾身仍是那么散發著懶洋洋的氣息,足不著力,身有所傾。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在長安皇宮,
殺了皇帝,
殺了大臣,殺了無數禁軍。
婠婠一雙星眸美目凝視著他許久,輕嘆一聲道:“也不知世上還有什么事是任意辦不到的。”
任意笑道:“生孩子算不算?”
聽到如此作答,婠婠“噗哧”一聲嬌笑,美目白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韋侍人突然跪下,開口驚顫道:“陰癸派韋憐香,拜見天君。早前小人因潛藏皇宮為內應,未免暴露身份,這才不曾見禮,還請君上寬恕……”
任意打斷道:“清理一處宮殿來,我打算在宮內小住幾日。”
韋憐香躬著身子緩緩起身,連連道:“是,是,小人這就去打理。”
任意頷首,淡淡道:“去吧!”
韋憐香態度極為恭敬的再行之大禮,可當他正要退去時,忽然又站定住了。只見他一雙老眼垂下,似極為小心的看了看婠婠,隨后猶豫再三方才開口道:“東官尚有不少李淵的嬪妃與寵妾,不知君上可須她們來伺候一二?”
任意還未應話,婠婠已先接過話來,冷冷道:“君上既已有所吩咐,師伯就該好好去辦,如此多此一舉,師伯難道不知自己已是過了?”
韋憐香瞬間被嚇得冷汗直流,在門中他雖為長輩,可現在他如何敢拿出長輩的架子,連忙稱道:“是是是,婠婠教訓的甚是,我這就退下,這就退下。”
說完就退,不敢還作猶豫,退的甚急,走的甚快。
瞧見慌忙離開的人,婠婠似是什么都沒發生一般,若無其事嘆息一聲道:“這師伯,一點也不曉事,難道不知任郎最厭煩旁人多有廢話么。”
她說的煞有其事,其作態也仿佛真是如此一般。
任意神情古怪的看了她許久……
星眸微轉,婠婠美目一眨一眨的也凝視過來,俏臉露出些許迷惘的表情道:“婠婠說錯了?”
任意被她那模樣弄的有些好笑,搖了搖頭道:“沒有,你說的對,我此生最是厭煩旁人廢話,要是誰敢與我多說廢話,我便要殺之肅清。婠婠此舉乃是保他一命也!”
一番話亦是如她那樣說的煞有其事,婠婠紅暈雙頰,神色之中帶著三分薄怒,以及七分靦腆,最后嬌嗔的瞪了任意一眼,拉著人向內宮走去。
片晌之后,花園之中。
這里沒有尸首,沒有猩艷,但仍有百花齊放,還多了一處小池與遮陽避雨的涼亭。
小池邊,涼亭間,任意正喝著酒,賞著花;一位嬌柔妖媚的美人兒陪坐在一旁,為其斟酒遞杯,溫柔如小妻子般,服侍著自家慵懶無力的郎君。
任意身前站著一個男人,他不是裴矩,因為他的容貌已變成了‘邪王’石之軒。
石之軒已不再年輕,可他的英俊奇偉,容貌似乎比李淵還少幾歲,若不是兩鬢斑白,他仿佛好像只有二十來歲。此時他的眼神早沒有了惘惑,沒有了彷徨,沒有了早前的不可置信;有的則是熾熱、激動,以及難以收斂的振奮。
任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現在好像明白了。”
石之軒點點頭,語聲略有一些高亢的微顫道:“明白了,我已全部明白!”
任意頷首問道:“你是慕清流的弟子?”
石之軒緩緩的點了下頭。
任意又是問道:“他可還在人世?”
石之軒沉聲道:“師尊于四十一年前初夏,離世;在師尊大限將至時,方才傳我妙韻刀,提及他當年與天君的往事。”
任意微笑道:“可你卻把我的佩刀給遺失了。”
石之軒老臉一紅,鄭重道:“我定會取回妙韻刀。”
任意仍笑道:“何須你幫我去取。”
石之軒成就非凡,又是圣門圣君,統帥圣門兩派六道,可被眼前之人教訓,亦不敢有半點發作。在見著此人拔劍后,他已經明白,此人正是當年那位威蓋天下,令世人為之膽寒的天君。
那位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天君’任意!
看看了石之軒,任意忽然長嘆了一聲,慢慢說道:“昔年你魔門墨夷明在北方輔佐冉閔奪取帝位,又遣使南方想與晉室聯手共驅胡虜,若非當時晉室無能,墨夷明早兩百多年已叫魔門大興。在他其后,他的弟子向雨田比之師來,還尤為過之;魔門弟子一生以振興魔門和破道成仙為畢生所愿,墨夷明離振興魔門尚且差之一步,可向雨田卻抵達了破道之路。他雖秘族秘人,非我族類,但經百年苦修,最后成就古今往來,自廣成子后,第二位破空而去者。再有你師慕清流,他一樣乃驚才絕艷之輩,其資不在向雨田之下,只是為振興魔門,心有牽掛,耽擱了破道之路;縱然如此,昔年慈航靜齋與凈念禪宗亦被他所統帥的魔門,抑遏的不敢入世。”
任意說著,搖頭又是一嘆,繼而幽幽道:“前乃絕才,后為庸人。”
這亦如長輩說教的話,雖讓石之軒一時不適,但也令他臉帶愧色,垂首道:“后輩子孫無能,未達前輩高度,實乃我當下圣門弟子有愧先人。”
任意平靜道:“我一生未見敵手,朋友亦是甚少,而你師慕清流乃是我之故友。當初我既然承諾過他自然會辦到。不過并非是我統帥你魔門,魔門如何,你與祝玉妍自行商議。”
石之軒鄭重道:“我明白了。”
任意道:“你可以退下了。”
石之軒抱拳道:“石之軒告退。”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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