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落間,尸身無數;花園中,血撒滿艷。
李淵跑了,陳叔達、蕭瑀、封德彝,就連‘身殘志堅’的韋侍人都跑了,這里除了婠婠與任意,除了死人外,還站著一人。
同是李淵的‘近臣’,裴矩就未曾動過,見之滿地尸首,憶之剛才一掌,他看著坐在那里,不緊不慢,悠悠然然的人,驚愕道:“你不攔下他?”
任意道:“攔下誰?”
裴矩道:“李淵。”
任意奇道:“為何要攔下他?”
裴矩眼神中露出幾分迷惘,緩緩道:“這里乃禁宮,李淵的禁宮,待他離開御花園后,等著你的便是數萬禁軍,可你……可你好似根本不著急,好像一點也不在意!”
任意長嘆一聲,幽幽道:“這種事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裴矩此刻臉上的神情忽地變得有些激動,語聲竟微顫道:“我……我該如何明白?”
任意這次沒有回答他,但人已站起了身來,帶著婠婠自外走去。
望向離去的背影,裴矩緩緩跟了上。
金戈映斜暉,寒光耀鐵衣。
無論在哪個時代、哪個王朝,皇城禁內的肅穆與威嚴,都絕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的,亦不是常人可以侵犯得了的。
‘魔頭’任意冒犯了帝顏,觸犯了天威,所以等待他的只有箭網、只有槍林、只有刀山。
馬聲、蹄聲、嘶聲、人聲不絕,禁軍已開始在集聚,禁軍已開始在列陣,李淵被蕭瑀攙扶著,臉上猶有余悸的目注東宮,似等待著那個他誓必千刀萬剮的罪人。
陳叔達身著戰甲,手持長斧,上前道:“陛下安心,臣命驃騎軍把控了宮中所有要道,絕不會讓那賊子有任何脫身的機會。”
李淵驚顫,且驚怒道:“朕要殺了他,朕定要殺了此人,他……他好大的膽子,他怎敢,他怎就敢……”
封德彝連忙上前,出聲寬慰道:“以我數萬禁軍,任那魔頭武藝再強,又豈有不伏首認法的道理?魔頭伏首,待陛下問出寶庫之秘后,到時再處以極刑亦不晚矣,此刻還請圣上息怒,切莫意氣用事。”
蕭瑀也道:“中書令所不差,圣上乃是國君,君當以社稷為重,江山為重。那賊人關系著神刀的下落,圣上當為國家社稷忍之一時也。”
聽聞左右而,李淵怒氣漸斂,雖心口仍是起伏,但也沒在說些什么。
通往東宮的長道上,禁軍列陣完畢,強弓蓄勢待發,槍林林立,刀海耀起;然后,接著,人緩緩的出現了……
春風習習,任意衣袂飄飄,徐徐行走在長闊的宮道上,婠婠緊隨其后,亦步亦趨。
“好好待在這。”
聽到這溫柔的話語,婠婠立即乖巧懂事的停下了腳步,而任意卻沒停下,依舊前行。
百丈之外,寒光霍霍,一隊隊驍騎列陣翼左右,而禁軍分前、中、后三陣,前陣以盾射為主,廣布宮道,中后兩陣以刀槍為主,可遠拒近攻,三陣一式玄甲,擺出了一副血戰的格局。
一個人與數萬人,一人與一軍;如此陣戰,任誰見了都會顯得不知所措。
封德彝遙對來人,暴喝道:“‘魔頭’任意,此時此刻你還不快伏法認罪?!”
任意搖了搖頭,目光微舉,猶似兩道冷電,掠過宮道數萬禁軍,最后落在了被禁軍護在中間的李淵幾人身上,緩緩而道:“你可知你們又犯了什么罪?”
李淵微微一怔,封德彝、蕭瑀幾人聞之愕然。
任意淡淡道:“任某站時,你竟坐著,是為失禮;與我跟前大呼小叫,更是不敬。失禮在先,不敬在后,此乃死罪!”
語聲平淡且輕緩,但一句話都清晰入得每個人耳內,所有人不禁為之一呆。
李淵暴怒,心中那團邪火再難以仰制,涌起的滔天怒意叫他再顧不得什么‘大局’,只聽他怒喝道:“給朕殺了他,給朕現在就殺了此賊。”
令起,殺聲立出,一時蹄聲震耳,呼聲震霄,大軍齊出。
人不在退,卻反而進之,以一人竟直面一軍!
數萬大軍的軍勢他宛若無物,如此驕狂,如此瘋狂,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李淵、蕭瑀、陳叔達、封德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仍沒有退,亦不曾停,然后勁風利嘯,千名箭手發箭,千余疾箭銳射。
漫天飛羽如風云蓋頂,只待疾箭既臨,只等銳鏃既落,任意終于有了別的動作。
他的右手自左腋下握住了劍柄,一道劍光掠起,一聲輕吟伴飛!
這一劍,極快、極速、極為簡單,但這一劍卻是世間最強、最妙、最為厲害的一千種劍法中所有的精華與殺招!
一劍本是一千式,可又突破一千式,形成了第一千零一式。
劍光一閃,僅是一閃的劍光,在劍光一閃過后,所有人都看到一幕奇景。
宛如疾風驟雨般的利箭在崩斷、在裂開、在破碎、在飄飛、在零落。
他只一劍,只一招,僅在剎瞬之間,便斬盡箭矢,破盡箭雨,落盡箭鏃。
箭如雨下,這一劍,驚天動地,神鬼俱驚。
這是世所未見之奇景,亦是世所未見之可怕。
任意一步抬起,一步落下,人忽然出現在禁軍軍陣之中;劍破空,劍急嘯,劍綻出殺人的鋒芒,人迸出驚艷的血花。
劍鋒微微一動,人已絕去生機;劍光輕輕一閃,人已分開兩段。
劍刃所過之處,所有禁軍士卒皆被人首分離,僅是十息時間,百丈方圓變成尸橫遍野,難以落足。
而劍鋒未止,劍光未歇,唯血雨飄落,血霧彌漫。
李淵高居馬上,在見著如此可怕的一幕,如此可怕的一人,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只聽他大喝道:“出宮,快護朕出宮。”
人翻下了馬,馬踩踏著人,只見馬踩人翻,只聞呼聲震天。
任意一直前行,沒人攔他一攔,阻他一組,因為已沒有人敢在他身前,已沒有人敢擋他去路。他身前身后,左右四周,士卒退避,大軍散逃。
十息,殺的數萬人膽寒;十息,敗之數萬人大軍。
神也?鬼也?
李淵被嚇哭了,堂堂的唐皇被那個人真就嚇哭了出來。
他身邊除了韋侍人、陳叔達、蕭瑀、封德彝等四人,還跟著一眾親衛,一行人馬從東宮宮道逃出,然后他們來到了太和殿前。
水霧迷眼,在水霧之間,前面仿佛有一條淡淡的人影。
來人一襲白衣,一首白發,他手里好似還握著一柄劍,一柄斷了的劍,一柄仍在滴血的劍!
李淵忽然看清了這個人,沒有人能形容他看清來人時心中的感覺,那是一種神奇的,無法形容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恐懼。
李淵停下了腳步,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臉色慘白,臉色慘變,他如此說道:“你要殺朕?!你……你敢……”
語聲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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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重啟了電腦,重新更的所以現在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