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道無奈苦笑,他能感覺的到任意對他宋家并無任何敵意,且他對任意的學識與風度,也十分敬佩,再加上此人的行徑與武功,所以說話之時,會略顯謙讓有禮一些。
再如何也不是什么唯唯諾諾。
宋師道剛要開口解釋一二,但任意已在他前伸出了一指。
這一食指實在沒什么特別的地方,誰也瞧不出什么來,可伴隨著他輕輕一點,宛若蜻蜓點水,不驚落一滴露珠那般,輕盈若詩,悠美如夢。
其手法手勢,自帶著一抹難以言喻的寫意。
“鏘”地一聲!
那本被宋玉致隨意擺放在桌前的短劍,無故離鞘,疾飛出去。
宋師道臉色大變,但見短劍化作流光,驚起而瞬至,他再想出手攔截已然是來不及了。
忽見劍柄與食指交擊,只聽得“叮”一聲輕響!
伴以金鳴鐵顫之音,劍身與劍柄一同寸裂,流光忽化光雨,隨之一指輕彈,光雨漫天銳射,在眾人眼前一閃而沒,打進了一面墻壁之內。
僅是一著十分輕巧的一指,既叫人無法招架,無法抵擋。
婠婠別有深意的看了任意一眼,一句話也未說,一句話也未問;宋玉致呆住了,不比她二哥長長吁了口氣,她完全被驚的呆住。
宋師道連忙抬手,謝道:“多謝任兄手下留情。”
任意望著呆住的人,語聲淡淡道:“日后與我說話記得要與你二哥這樣,莫要在我跟前耍什么性子。我雖還不至于出手殺人,但斬你一指一掌,一手一足卻不會遲疑。”
宋玉致咬著櫻唇,再不敢啃出一聲。
對于她這般年級的人來說,任意的所行所至,所作所為,已被她視為天下第一大惡人了,所以見著這“大惡人”后,方才面露不悅。
教育過宋家小輩,任意轉過頭去,開口問道:“你可還記得我問的三個問題?”
宋師道一愣,接著緩緩點頭道:“魔門、世家,以及佛教!”
任意頷首道:“可是有了答案?”
宋師道抱拳道:“家父只說了后兩個答案。”
任意道:“講出來。”
宋師道肅然道:“以利分化,徐徐圖之;清剿拔除,斬根斬源!”
這般回答,雖沒有直接說出對世家、佛教的任何看法,卻已言明了宋閥對世家與佛教的態度。任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此刻他就好似真為件什么事而感到開心一樣。
緩緩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突又問道:“如果我要你魔門助宋家奪取天下,你愿不愿意?”
宋家兄妹愕然,婠婠也微微一驚,正當她想應話的時候,語在口中,又重新咽了回去,轉而臉上露出一抹驚喜之色。
“宋家會聽你的?”
聲從門外傳來,清冷嬌柔的語聲,尤在耳畔,廂房的房門似被一陣微風給吹開,仿佛沒人察覺到什么,可當他們察覺到時,就驚赫的發現,廂房之內忽然間又多了位女子。
身系軟帶,衣飾素淡雅麗,面容深藏重紗,只露一雙寒若如冰,又柔若如水的眸子;她的身形婀娜修長,體態豐韻撩人,頭結高髻,輕風動裙,飄飄若仙。
她就站在離桌的一丈之外,只是負手站立的身姿,便有種令人觀賞不盡,充盈著極度含蓄的誘惑味道,縱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使人感到她迫人而來的風華絕代。
“師父!”
一聲驚喜的嬌呼,婠婠翩然轉身,一掠來到風華絕代的女子身旁。
宋師道瞪大著雙眼瞪了半晌,隨之終于收斂心神,緩緩起身行禮,道:“宋家宋師道與小妹宋玉致,見過‘陰后’祝玉妍!”
宋玉致驚的連連后退,挨在了兄長身邊,今日的所見所聞,實在太過驚奇驚駭了一些,此時的她哪里還敢開口多說一句話。
祝玉妍宛若無人,對之宋師道兄妹,以及婠婠都視而不見,那雙黑如點漆,極具神采的眼眸,只是死死的盯視著前方……
男子悠然的喝著酒,還好整以暇的看了過來。
廂房內,他們兩人就這么彼此的盯著對方,然后任意先收回了眼神,抬手輕呷一口杯中之酒,緩緩道:“宋家聽不停我的,與你無關,你只要告訴我的問題即可!”
一聲清冷嬌柔的鼻音響起,祝玉妍“哼”一聲道:“我要說不愿意呢?”
任意淡淡道:“沒人能拒絕我。”
祝玉妍輕笑一聲,柔美悅耳的語聲再度響起:“拒絕你又如何?”
任意輕描淡寫道:“誰若叫我丟人,我就拍死誰。”
沒有立即響應,祝玉妍透過面紗,又在此人身上巡視一遍,好似情不自禁的脫口問道:“你真的是那個人?”
任意笑道:“過得不久,你自會有個評斷。”
他說話總是透著一股輕松寫意,任也瞧不出他臉上任何異樣表情。
祝玉妍美目深注,柔聲道:“此刻曼清院內的高手,已不下七八百之數,你若現在想要離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任意輕嘆了一聲,搖頭道:“任某橫行天下天下,亦曾與世為敵,可但凡所見之人,幾乎人人都道我任意乃目中無人,不可一世之輩。并非是我任意輕視世人,看不起天下眾生,而是旁人一直把我看的太輕了一些。”
祝玉妍眼眸中閃爍起異樣神采,聽著他的話語,不禁心中自問:他真的是天君?
宋師道一直聽著二人的對話,兩人期初談論著魔門與宋家,他那位任兄,言語之間,好似隨口一說就能替宋家決定任何事情。
但是現在,“陰后”祝玉妍問出了一個古怪問題,“你真是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他又是誰?
宋師道被兩人說的一頭霧水,不知他們打著什么機鋒,但他此刻也稍微聽明白了一些。任意似乎還有個身份,那個身份很少人有人知道,而那個身份卻足以令陰后重視。
“敢問任意,任公子可在樓內,請下樓一敘!”
宋師道臉色大變,他看向任意,就看見他抬手一飲而盡,接著不緊不慢的緩緩放下手中酒杯,神色帶著幾分懶散,慢慢起身。
他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旁人所無法理解的悠然閑意,邁開步子向著房門走去。
祝玉妍并未阻止,婠婠也不會阻止,也就宋師道忍不住呼了一聲:“任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