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聲輕柔而緩慢,在眾人聽來尤在耳畔,便是大殿外躲在樹上的三個小子,也是把他的話語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三人互視一眼,均見著彼此臉上的驚愕、駭然之色,他們早見過任意的狂妄,卻不曾想到這人竟是如此的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簡直是不將天下人放在眼里一般。
不說他們三人臉露驚訝、駭然,殿內眾僧聽得這話,無一不臉色瞬變。
任意這番話一出,就好像仿佛在眾人胸膛點著了一團邪火,不僅驅散不能,還越燒越旺,引的眾人大怒。
本還一直面無表情,修煉“閉口禪”的了空,此刻突然深深的看著任意,他雙唇微微一動,像是想要破功啟口,但到最后還是沒有出聲。
“狂徒找死!”
伴隨不癡發出一聲怒喝,驀地勁氣狂起。
隨著這一杖揮出,他手腋的袖袍也卷揚起來,袖裾激揚,勁氣破空之聲充盈在整個大殿,宛若一聲雷鳴。
在杖勁的摧動下,罡風已猶如刀刃劍鋒般刮來,而這一杖之威更是宛若千山重疊,力達萬鈞,任誰受其一杖皆會筋骨盡碎。
任意隨手輕輕一拂,那力達萬鈞,如千山重疊的一杖,竟是勁力都如‘泥牛入海’瞬間散失殆盡。
隨著任意再一引,一股拖拽之力徒生。
不癡直感自己拿捏不住禪杖,只見禪杖化成一道流光,扎進了右面一座羅漢像中。他如何能想到自己含怒出手,一身功力灌注杖身的一擊竟被人隨手一拂一引,便輕易的化解。
來不及多想,正當他愈要向后疾退時,忽然一只手自他天靈拍下。
不癡臉色巨變,這一掌來得太快,而且又太輕柔,輕得就像一陣微風,柔得就像一抹月色,遇上這么輕這么柔這么快的一掌,一時也不知從何抵御,他唯有以真氣護體,應下這一招。
一掌拍下!
“砰”地一聲,人所站立之地四分五裂,雙足踩碎了石板,而不癡巍然不動,眼耳口鼻均溢出鮮血,隨之萎然倒下。
任意輕松寫意的抖了下衣袖,沒有絲毫驕態,亦不謙抑,只是暇之泰然的一眼掃去,看盡眾人的神色表情。
不貪、不懼見到不癡被一掌打死,兩人又驚、又駭,既悲、既怒,齊聲長嘯,分若左右,一起撲出。
矮胖的不懼和高瘦的不貪同時揮掌出拳攻至。
兩人雖掌未發,拳未出,但二人拳掌之中實含無數變化后著,配上奇異玄妙的步法,左右配合的簡直天衣無縫。
待要近身之時,兩人終于出招,不貪出拳由疾而緩,不懼發掌由慢而快,帶起的氣勁把任意完全籠罩,且招式銜接配合,不留絲毫空隙。
不懼發掌先至,任意抬手一指。
一股極為鋒銳的氣勁從食指指端破出,指勁一出指端,即如劍氣刀勁,急如厲電,向來人割體而去!
隔空嗖地一指,比疾風厲電還快的一指,一擊即中,一中既收,不懼尚未拍出那掌,胸口便突然爆開一朵血花。
不懼慘叫敗退,不貪的拳勁已至,二人雖分有左右前后,但招式配合完全沒有破賬。
罡風呼嘯而來,待不貪這一拳既要打出之時,他的拳勢越來越慢,而拳勁也變得愈發凝實。
任意收回食指,又拇指捱出,這一指比之那一拳更為緩慢。
這一指既不凌厲也不迅疾,出指不緊不慢,卻在指法中深蘊佛門禪意,暗含極大的寂意,拇指通幽,通幽為御。
任意的通幽指便是能一指按住天下所有兵器,一指抵御世間所有武功。
拳指相觸,拳勁忽然反作回來,只聽“噼哩啪啦”帶著骨碎聲,不貪飛了出去。
待他摔落在地之時,他那只手臂已然被自己的拳勁打的筋骨寸裂!
不懼被一指截斷心脈,此時了空正為他療傷,而不貪亦被廢掉一只手臂,身為四大護法金剛之首的不嗔,絕未想到今日竟會發生這種事。
他看向任意,只覺此人的武功之高、之強,怕已是到了一種他難以想象的境界,縱然是三大宗師也絕非是其敵手。
不嗔狂喝道:“眾弟子隨我降魔。”
齊聲大喝后,十多名和尚同時吐氣揚聲,脫手擲出手中銅棍。
凈念禪院的僧人無一不武功高明之輩,這十根銅棍擲去,仿佛就像交織出的一片無所不包的羅網。
然而再如何厲害的天羅地網也不及任意的一掌,那是顯盡天地變化之微妙,貫通神境魔道的一掌。
掌按虛空,似天地之氣也為之一震,飛擲而來的銅棍還未及身,霎時間就紛紛彈飛斷裂,十多名僧人亦如銅棍那般橫飛倒掠。
他們如落葉般的飄飛,既如落葉般失去生機。
若說這一掌之前不嗔尚有力拼之心的話,那在這一掌之后,他直感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未曾真正面對他的人,永遠也不知他的可怕。
任意悠然渡步,每一步都給眾僧莫大的恐懼。
“還請施主停手。”
一聲輕柔的語聲傳來,修煉“閉口禪”的了空終于開口了。
任意搖頭道:“任某說過,世間沒人可對我說句‘不是’。”
了空臉若悲切,雙手合什道:“任施主想要和氏璧,我凈念禪院愿意交給施主,只望施主能停手殺孽,阿彌陀佛。”
任意笑了起來,他雖停手,但卻仍是搖了搖頭。
眾僧見他仍然搖頭,無不驚駭欲絕,了空亦然一臉駭然道:“這是為何?施主此行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和氏璧?”
任意緩緩道:“早先我讓你們交出和氏璧,只因我不想屠盡你寺內僧眾后,自己還要親自在寺中尋找。其實無論你等交不交出和氏璧,任某都必然滅你寺門。”
眾僧渾身一震!
不嗔驚顫道:“任……任施主與敝寺究竟有何恩怨,為何……為何意要屠我寺門?”
任意淡淡道:“我與你們本就無仇無怨,可任某一瞧見你們便心中不快,所以你們該死。”
不嗔聞之,不僅驚怒不已,更是驚駭不已,他雙目死死盯著任意,卻是一句話都講不出來。眼前之人,實乃世間第一大魔頭,比之那些魔門弟子,他甚過百倍千倍。
了空沉聲道:“施主非要下此毒手么?”
任意輕笑道:“自我初入江湖開始,便未逢一可抗手之輩,所以任某無論做什么,旁人都只能聽之任之,受之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