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一字字,清清楚楚的落在眾人耳內,也落在了巴英的耳中。
他想開口,他想求饒,他想活命,可惜卻沒有任何機會,沒有任何辦法。
當語聲話盡之時,邀月也收回了手來。而那巴英卻已是衣衫結晶,渾身結凍,氣血凝固,成了一具惟妙惟肖的冰雕,再也沒了生氣。
冰雕就杵在那里,一動不動……
明明上一個瞬間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可下一瞬間竟變成了件死物,栩栩如生的死物!
見之者,無不大駭,當他們再看邀月時,那眼神已然驚懼之極,驚駭之極,更是驚恐之極!
秦孝儀年紀不小了,‘鐵膽震八方’的名號跟了他二十余年,平日里他見誰都很神氣,無論面對何人都有一股傲然之色。
可是現在,他望著邀月,望著那絕美的臉,渾身開始顫栗。
從踏入客棧開始,他僅說過一句話,似乎就不屑多說一句,而現在他想說第二句話的時候,上下雙唇已是發著顫,發著抖。
“你……你……”
邀月輕瞥一眼,淡淡道:“我說話的時候,旁人應該閉上嘴。”
反手一掌擊出,沒有什么巧妙靈活,難以捉摸的變化,但掌勢雄強雄勁,掌出迅如鬼魅,使人見之無招,瞧之無法。
人被打得離地而起,倒飛而去,飛出門外,一灘泥似的跌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秦孝儀果然閉上了嘴,永遠閉上嘴!
見著這一切的梅二先生,心中是那么的慶幸,慶幸自己方才沒有多說一句,躲過了要命的一劫。
而一旁的紅孩兒,圓圓的臉蛋蒼白如雪,蒼白如月,圓圓的眼睛瞪地比任何一人都大,淚水滾落,人雖然被嚇哭了,可也不敢發出一動靜,更不敢哭出聲來。
他們何時見過這樣的女人,何曾見過如此的,這般的,可怕的女人。
任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邀月的身傍,他看著紅孩兒,嘴角勾勒一抹笑容。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紅孩兒被他看著張了張嘴……他想活命,他想嚇唬他們,他想告訴他們自己并不好惹,告訴他們:他爹爹是誰,他娘親是誰?!
但他又是那么的不敢,不敢吐出任何一個字。
任意淡淡道:“聰明的孩子也該死。”
紅孩兒臉色大變,本是哭腔驚懼的神情,竟突然變得惡毒,猙獰了起來。一個十歲的孩子露出如此表情,即便是邀月都有些吃驚。
李尋歡忽然道:“任兄可否饒過他?他,他還只是個孩子!”
任意看著李尋歡,笑道:“你覺得他只是個孩子?”
李尋歡沉聲道:“他本就是個孩子。”
“可他不是個普通的孩子。”任意說著,又向這孩子微笑道:“你想不想活?”
紅孩兒‘楚楚可憐’的,點了點頭。
任意看向那兩個隨從,道:“殺了他們。”
李尋歡等人臉色變了,可當他們看見那孩子身子凌空一翻,手里多出兩柄精光四射的短劍后,臉色更是大變。
這孩子出招很快,變招亦疾,出手之果決,之狠毒,就算多年的老江湖也要自愧不如。
他們明明是一起而來的‘自己人’,可孩子這時面對他們就好像與對方有著什么深仇大恨般,恨不得一人一劍直要他們的命。
那兩隨從見此,齊聲怒喝,哪里還管的上抬著的人,他們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同時出手,一人拳打孩子前胸,一人掌劈孩子天靈。
狠辣程度,比那孩子差不了幾分。
劍光飛起,寒光四射,兩條手臂被斬了下來,隨從終歸是隨從,孩子卻不是尋常的孩子,他劍法十分不錯,任誰都瞧出他有名師指點。
雙劍斬掉雙臂,然后就刺穿了他們的咽喉。
一枚三寸七分的飛刀捏在了李尋歡手中,指骨被捏著發白了,可是飛刀遲遲未出。
他想救那孩子,也想救那兩仆人,但是他們三人的招式直令他驚愕,呆住了!
兩個仆從死了,在眾人都以為該結束的時候,雙劍竟仍未停下。
地上躺著的是秦孝儀的兒子,少林館座唯一的俗家弟子秦重。這本就是個快死的人,現在好像真要死了。
任意只叫紅孩兒殺了他們,未曾叫孩子連將死之人也不放過。
在李尋歡等人聞得,任意是只叫他殺了兩個隨從,可是孩子似乎并不這么想的。
劍鋒向著秦重的咽喉與心口落下,既如先前一樣,絲毫沒有猶豫,依舊那么果決,那么狠辣。
一彈指間便是六十剎那,秦重的死僅在一剎那間,但一縷刀光忽然就出現在這一剎那間。
刀光來的是那么地毫無征兆,來的又是如此之急,如此之巧,如此之準確,宛若閃電驚虹,一瞬而沒。
只聽“叮”地一聲,雙劍的劍刃被切斷了,一枚三寸飛刀,鑲入了東邊墻內。
那孩子仿佛并不知曉發生了什么,他只是愣在了那里,唯獨任意一臉微笑的看向了李尋歡,就連邀月也微微露出動容之色,瞧了過去。
任意欣然道:“將死之人,不用殺了,就這么活著也好。”
紅孩兒驚喜道:“那我……我可以走了?”
任意搖頭微笑道:“再殺了這人,你就可以活命。”
紅孩兒的劍雖然斷了,招仍然狠毒,他再朝李尋歡撲了過去,劍光閃爍不定,身形越去越疾。
劍招連變,虛實間舞出了朵朵劍花。
梅二立即退開,虬髯大漢怒喝一聲,要一拳直接打死這惡毒的孩子,另一掌卻先快于他。
木桌被劍光切開,一只手探入了劍光中,劍在變,手變的比劍還快。無論劍勢如何變化,李尋歡的手都在落成的劍招之先。
劍招落下,劍鋒向手腕削去,只有一分的距離,可是那一分的距離是如此遙不可及。
“蓬!”
紅孩兒沒有感覺到疼痛,他只覺得一股暖流自對方的掌心,從他腹部傳遍全身,接著便跌倒在了地上。
人跌倒了,雙刃也掉落了,全身軟綿綿的再也使不出絲毫氣力。
虬髯大漢面籠寒霜,嘶聲道:“少爺為何不直接殺了他,此子如此歹毒,若長大成人……”
李尋歡看著地上的孩子,嘆道:“我只是于心不忍。”
邀月冷冷地瞧著任意,道:“你鬧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