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劍了,向雨田也拔劍了,沒有人看見他拔劍的動作,也無人看見他如何出劍的。
劍光一起,他的劍忽然間就已如閃電驚芒般擊出,拔劍的瞬間,兩柄劍鋒就相擊在了一起。
“叮”!
火星四濺,所有呼聲徒止。
兩人換了一招,謝玄登時一退,人已戒懼,然而眾人眼中的狂徒,卻站定不動,正一臉笑意地看來……身形不僅瀟灑飄逸,神情還顯得輕松自若。
謝玄揮劍,劍光再展,兩人再斗之時,形勢又是不同。
只見謝玄旋身而動,衣袂翻飛,劍光閃爍不定,身形越轉越疾,一縷縷金氣,一道道劍光也隨之泄出。
向雨田雄奇傲兀,不為所動。
猛聽得謝玄一聲清嘯,緊接著劍光暴長,攻勢猛然,劍氣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但見劍花錯落,劍氣縱橫,剎那間就把向雨田泯沒在劍光河流之中。
向雨田哈哈一笑,縱出數步,揉身一掠,身形已化成漫空虛實難分的影子,挾著驚人的氣勁撲來。
如此詭奇的身法武功,謝玄尚是首次遇上,他劍法又變,劍鋒斜削,劍尖直刺有如暴雨摧花。
劍光繚繞之中,向雨田只揮劍格擋,只飄身一退……
在一格擋,一飄身間,卻是有若一劍擋盡天下諸般攻招,一退閃去世間任何追襲,但見漫天劍光之中,一個人影忽東忽西,忽聚忽散,翩若驚鴻,宛如游龍,神逸如仙。
不僅令謝玄所有攻招落空,還現盡了他的輕松寫意,飄逸出塵。
誰也想不到青年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強,謝玄也實難想象,此人只抬手舉步,就已化解了自己所有劍招。
劍嘯聲充盈場上,謝玄一改先前的氣象萬千,此刻出劍卻是瀟逸跳脫的清音,劍光與劍音仿佛合形而成一種如詩似畫,既濃郁又灑脫的意像。
向雨田揮劍輕靈,腳踏凌波,倏進倏退,忽東忽西,只守不攻,身形劍意如流水行云,毫無沾滯!
他非是一般的高手,世間有幾人的武功可與他比及?
在謝玄的心中,除去那位天君外,他已尋不到任何一人與其匹敵了。
就在他久攻不下時,忽聽一聲輕笑道:“我該出劍了。”
謝玄立生警覺。
劍鋒嗡鳴顫動,徒起一股神驚鬼懼的恐怖劍氣!
謝玄九韶定音劍發出嘯吟,面對飛來的劍光,恐怖的劍氣,直迎而上……
他面對的這一劍忽化華光,千方萬道,如有實質,卻又是實中藏虛;虛光斂去時,千方萬道再變成樸樸實實,平平無奇的一劍之勢。
這一劍的精微奧妙處,誰能體會!
這一劍的平實無化處,誰知可怕?
劉裕早已看得目眩神迷,在目眩神迷后,是心驚肉跳;他早知青年不會簡單,可是青年的‘不簡單’又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無法出手,他們誰也無法插手。
“叮!”
浩蕩氣機猶似凜冬狂風,肆無忌憚的彌散開來,劍光散了,樹葉落了,樹葉也同樣碎了,碎如春雨般落下來。
劍氣流動,一排堅實的大樹轟然倒下,路旁茂密的樹林,化作一片平地。
謝玄呢?
他接住了這一劍,但他人也倒飛了回來,掠過之處,血花飄落。
“玄帥!”
劉裕飛身騰起,護住了飛來的謝玄。
又是“叮”的一聲,半截劍刃插落在地,那享譽南方的‘九韶定音劍’,竟是斷落了。
向雨田雙目倏地射出贊嘆的神色,逐而又搖頭嘆息。
他好似在對謝玄表示稱贊,又好似在對自己頗為不滿……
謝玄緩緩站起身來,道:“好劍法,以劍術而言,這天下,你已無人能及。”
向雨田淡淡道:“向某雖然自負,卻也還未自負到與那人較之。不過終有一日,向雨田亦能達到他那種境界。”
說這話時,他雙目閃爍著憧憬,神色也露出了向往。
謝玄不懂,其他人更是不明。
向雨田看出了他們的無從體會,失笑道:“我說過會留你全尸。”
刀光閃爍,包括劉裕在內,所有北府將士都拔刀站在了謝玄身前。
謝玄輕嘆道:“都住手吧,他要殺我,你們也不過是白添性命,都退下吧。”
眾人未覺,站定不動,無一人退后一步。
謝玄輕喝道:“你們不是對手,都退下!”
“玄帥!”
謝玄臉色一肅,正當他想要以軍令喝止之時,徒聽:“若加上我二人地話,未嘗不可一戰。”
劉裕臉色一變,轉而驚喜道:“可是燕兄來了?”
兩條黑影,橫過夜月,飄然落下。
眾騎雖不認識燕飛,卻識的另外一人。宋悲風三個字,在建康武林誰人不知,雖不在九品高手之榜,其劍法卻也不在九品高手之下。
有宋悲風在,眾騎當即面露喜色。
向雨田看著來者二人,臉上毫不動容,依舊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可燕飛與宋悲風看著他,神色卻變無比凝重;無論從謝玄的傷勢還是比斗痕跡看,即便他們與謝玄聯手,共同抗敵,也無必勝的把握。
但,未嘗不可一戰。
就在他二人暗自蓄力,功行運勁的時候,向雨田忽然笑道:“罷了,今次就當我失手好了。”
說罷,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人直接轉身。
燕飛微微一驚,開口叫道:“請慢!”
向雨田回過身來,啞然失笑道:“莫非你們還想留我?”
燕飛搖頭道:“尊駕誤會了,只是燕某有事請教!”
“哦?”向雨田訝道:“你說來聽聽。”
燕飛道:“以尊駕的修為,當早就察覺我與宋老哥一路尾隨,為何你不擺脫我二人再出手?”
向雨田笑道:“向某光明正大,從不偷偷摸摸。”
燕飛臉色微微一變。
向雨田問道:“你可還有事要問?”
燕飛嘆息一聲,抱拳一禮道:“多謝!”
向雨田笑了笑,再度轉身,他一步踏出,人已在幾丈之外,僅是三息過后,人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宋悲風沉聲道:“他在城中是故意引我二人前來。”
燕飛道:“燕某只是恰逢其會,主要還是誘老哥來此。”
謝玄點了點頭道:“他并不想取我性命,如此作為,似乎只是在找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劉裕苦笑道:“也幸好如此,不然我等將是一場苦戰,此人年紀輕輕,一身武功修為,卻已臻化境。世間除若天君外,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