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松已經四十七歲了,而丁鵬才二十三歲,他的年紀足可成為丁鵬的父親,而且他在江湖中也并非無名之輩,相反名頭還不小,何況兩人還是仇人……
當著這么多人面能做出這種事,這著實讓眾人大開眼界。
這本已不可思議,但更不可思議的是,丁鵬居然答應了。
三拜九叩之禮,奉上拜師茶,柳若松做足了。
丁鵬喝過拜師茶,見過拜師禮,顯得十分開心,在與任意說道一句后,他回到了內院,據說那里還有位客人沒出來。
眾人見著這位了不起的莊主居然對眼前兩人恭恭敬敬,不由得目光移到了他們身上。
任意渾然未覺,青青卻不太自在道:“你熱鬧瞧完了?”
任意點頭。
青青道:“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聽到這話,孟開山想哭,想笑,想豪飲,想破口大罵,另一位一直不敢抬頭的人何嘗不是與他一樣……但兩人都不敢有任何表露。
當聽到任意接下來的話后,他們已經快跳出來的心,又沉了下去,沉進了萬丈深淵。
“熱鬧瞧完了,可我還有事沒辦。”
青青黛眉微蹙道:“你還要做什么?”
任意道:“我還要殺人,不是為我,是為你。”
“我?”
任意目光一掃,笑道:“你馬上就知道了。”
被這么一看來,其他人都不覺得什么,他們都聽到了他要殺人,他們也只是輕笑,只是不屑,并沒什么表示,但孟開山和鐘展卻差點嚇昏過去。
青青當然知道這人是故意的,有時候他就像個孩子……不過見那兩人被他嚇得半死的樣子,青青也是忍俊不已。
梅花老人看著任意,冷笑道:“開口就要殺人,倒是不知天高地厚。”
墨竹子也嗤笑一聲,道:“現在的年輕人……”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倒不是他認出了任意,而是忽然一條人影從水閣外掠了進來。
這人影來的實在太快了,他的身法不但快,而且姿勢優美,他的人也長得不錯,身材挺拔,眉清目秀,只不過那張臉在發青,還顯得很驚慌的樣子。
眾人認得來人,他名田一飛,是‘鬼影無雙飛娘子’田萍的衣缽傳人。從名號就能知曉,田萍的輕功身法相當了得,而田一飛也得其真傳。
林祥熊似乎與他甚為熟絡,人起身笑道:“田兄來晚了,你該……”
月光正照在田一飛臉上,他眉心忽然沁出了血珠,血珠剛沁出立即迸成了血線,接著他整個人自上到下,裂開了……
人裂開兩半,鮮血就從中間飛濺而出。
驚人的事,駭住了所有人。
青青道:“好快的刀!”
任意道:“還不錯。”
什么樣得刀才能劈開一個人,出刀的人比起丁鵬又如何?刀在哪?人又在哪?見著這一驚心動魄的事后,大家背上都冒出了冷汗。
今夜似乎是孟開山這一生最倒霉的日子,他已認出了這一刀,不過他倒是沒其他那般的驚恐,因為任何可怕的事與他身旁坐著這人相比,簡直不值一哂。
如此想著,孟開山似乎不那么怕了,他甚有閑暇喝了一杯酒。
他實在出了太多冷汗,他早已經口干舌燥。
“孟開山,你替我倒杯酒來。”
聲音清脆甜美,就像是個小女孩,但水閣里根本就沒有小女孩,如鬼魅般出現的是一個又黑又瘦又小的老太婆,她站在一個又黑又瘦又小的老頭子身旁。
若換做今夜之前,孟開山一定會恭恭敬敬的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聽話為她倒酒,可現在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毫不在乎。
老太婆瞇起了眼,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道:“看來你已經忘了我這老婆子了。”
任意道:“我記得你。”
“你……”
在老婆子的目光落在任意身上時,她的臉色,她臉上表情的變化,被眾人瞧的一清二楚。
一個人恐懼時會雙目睜圓,會瞳孔收縮,會臉色發白;此刻這老太婆便是如此,她與身旁的老頭子皆是如此模樣。
他們認識這一首白發的年輕人?
任意道:“我記性向來都好,任何人,只要看過一眼,哪怕是無關緊要的路人我都會記得,那年你們夫婦就跟在他身后,在那間茶館。”
老太婆道:“是。”
青青問道:“他們就是你要殺的人?”
此話一出,這老太婆和這老頭子兩人,牙齒打戰,雙手發抖,然后他們那又瘦又小的身軀也忽然哆嗦起來。
青青嘆道:“人人都在怕你。”
任意笑道:“也有人不怕。”
語落,他的目光落在了梅花老人身上。
梅花老人雖有些吃驚,倒還算十分鎮定的說道:“方才多有冒犯,不知閣下高姓。”
他很識趣,懂得進退,知道能屈能伸這個道理,既然梅花老人已然低頭,眾人也感覺方才言語上的冒犯會就此作罷。
任意笑了笑,別人見他笑,幾乎以為真要就此作罷,但他伸出了一根指頭,突然“彈”了出去。
這一“彈”,他們什么都沒看見,他們卻聽見了風聲,感到了氣勁。
風聲疾響,氣勁極銳,一縷血珠從梅花老人額前迸濺,人向后倒下,失去了生機。
誰也想不到,只是口角他竟會直接殺人;誰也想象不到,他竟有如此殺人手段;他們更加想象不到,他似乎還要殺人。
當那人的目光落在墨竹子身上時,他失聲道:“你……你難道還要殺我。”
任意道:“他都死了,你沒有活著的理由。”
墨竹子驚恐道:“為……為什么,為什么要殺我。”
任意什么都沒說,輕輕的揮了下袖袍,墨竹子隨著這一拂,倒飛了出去……
只聽“蓬”地一聲,人撞在了水閣外那巨大的假山上,不但撞碎了假山,他的筋骨也全撞碎了。
聲音徒止,沒人敢說話,甚至喘氣都不敢,他們何曾見過如此兇狠,如此兇惡的人物……不過言語沖突,這人便要了梅花和墨竹二人的性命。
孟開山和鐘展并不意外,老頭子、老太婆也并不吃驚,似乎這人便是如此,似乎一切都理所應當。
任意道:“我知道你們來這是為兒子報仇的。”
老太婆道:“是。”
任意笑道:“去報仇吧。”
老太婆道:“好!”